马车里,龙傲天抱拥着爱侣,为让爱侣能睡得跟在水云阁的大床上一样舒服,他尽量保持着平稳。
对面,同坐马车里的楼澧峰和高晋之师徒,在这几天中终于见识到小域主深情温柔的一面,看他对爱侣体贴入微的照顾,由此可见他对上官紫音的爱之深。
当马车走至一个平台处时,龙傲天听见了流水声便掀开帘子朝外望了眼,开口唤道:「在这里停一下。」
驾车的双卫听见命令,立即拉紧缰绳停下马车。
龙傲天抱着爱侣步下马车,迳自朝平台的断崖边走去,对面那如刀削般的峭壁,垂落着一条飞瀑,在这天寒地冻的严冬,依然水量丰沛发出巨大的轰响。
龙傲天凝注飞瀑片刻,低头轻轻唤醒爱侣:「紫音,你看,这里有一条你最喜欢的瀑布喔。」
上官紫音睁开眼睛凝注他片刻,才转眸去看那飞瀑,好一会儿才声若蚊蚋的赞了句:「好美喔,比我们家的那条瀑布还大呢。」
悄悄步下马车,站在两人身后的高晋之和楼澧峰师徒,俱被眼前的这一幕给感动得几乎不能自已,也暗暗自责医术的不足,无法救治公子。
约莫两个时辰后,马车终于抵达了山顶,一行人才刚步下了马车,就看见一群人哭哭啼啼,如丧考妣地低着头下山而去,一看便知是求医不果的人。
转首抬眼望去,前方依壁建有数间的茅屋,屋前围着矮篱,矮篱竹门的上方悬着一面如磐石大的铜锣,铜锣前方有个内套布袋的竹篓,竹篓旁立着一块直式木匾:
求医者请用「金艮」让锣发出响声!下面附注:金子更好。
原来要求医得先付银子呢。高晋之早有所准备,从袖袋里拿出一锭约莫十两重的金元宝,运功朝铜锣中心掷去,金元宝击中中心点后弹至竹篓里,发出的撞击声在山谷中回响不已。
「来喽——来喽——」
一对发须皆白的老夫妇,相偕从茅屋里走了出来,老夫妇形貌虽老但健步如飞,不一会儿便已走至铜锣边了。
怪婆屈无姤走至竹篓边,用老眼朝里瞄了一眼,前来求医者一出手就如此大方的,这还是第一个呢。
屈无姤伸手把金元宝捡起收进怀里,拉着老伴走至龙傲天等人面前,笑嘻嘻地说:「锣发出这么人的响声,这还是第一次呢,可见我们真是有缘人,老婆子就破例让老头子看一下脸好了。」
鬼医巴山丁见老太婆都这么说了,也只好上前准备替求医者看看脸色。
龙傲天看着这对着实有点怪异的老夫妇,戒心渐生,看着面红如婴的巴山丁,沉声问:「你真的能医吗?」
这俊朗小子说的是什么话,把他这个对所有前来求医者皆视为最后救星的鬼医,当成骗吃骗喝的江湖郎中吗?龙傲天的话大大地伤了巴山丁的自尊,遂说:「即使是绝症,我也有办法医,天底下只有我有能力和阎罗王抢人。」
龙傲天还是不怎么相信,迟疑再三后才踏步上前,轻轻拉下披风罩帽,露出爱侣的一张病容。
屈无姤见他把一个大人包得像襁褓中的婴孩,老早就有点好奇了,也跟着凑上前一探,光是张已病得枯瘦但仍不失秀丽的容颜时,想必未发病前定是绝色佳人。
巴山丁正待开口之际,届无姤却已抢先说:「自古红颜多薄命呀,老婆子我看过很多这样的女人,小子你也很俊,金童玉女不但招人妒也易招天嫉,普通一点的花朵比较容易养。」
龙傲天闻言不由俊颜一冷,沉声道:「他不是红颜,自然不会薄命的。」
什么意思?不是红颜难道已是白首了?屈无姤想追根究柢之时,巴山丁已开口道:
「你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
那可难数了!龙傲天答道:「难以计数。」
巴山丁闻言两道灰眉微扬,这小子年纪轻轻就仇家无数,难道以四处结仇为业?思毕又问:「是否有得罪过苗疆之人?」
苗疆?龙傲天微蹙眉思索,但楼澧峰和高晋之一听立刻联想到一件事,不由异口同声问:
「难道是蛊毒?」
巴山丁微颔首。
楼澧峰和高晋之师徒不由相视,难怪他们一直诊断不出病因,原来公子是被人下了最难以诊看出病因的蛊毒。
这时,龙傲天也说:「我没得罪过苗疆的人。」
难道是那个病小子自己得罪的?巴山丁暗忖过后便问:「这少年和你是什么关系?」
「爱侣。」龙傲天答。
巴山丁闻言吓了一大跳,原本细眯的老眼睁得老大,半晌才问:「当真?」
龙傲天肯定地答:「当然当真。」
爱侣?少年?分桃之爱?!屈无姤也被吓到了,难怪俊朗小子刚才会说他不是红颜,只是她不相信自己识人无数的老眼会看走了眼,本能就想作个确认,主意打定踏前一步就想把罩帽拉开些看清楚。
哪知,龙傲天见她突然欺了上来,立刻后退一步,迅即将爱侣交到高晋之怀里,右手则疾如闪电般扣住屈无姤的咽喉,冷声问:「臭老太婆你想干什么?找死吗?」
在什么情况都还没弄清楚下,屈无姤的颈项已被一只犹如铁箍般的手给掐住了,只要对方稍加使力,她就得去向阎王报到了。
俊朗小子的动作快如闪电,只距一步之近的巴山丁,根本来不及抢救老妻。
屈无姤此刻命已是别人的手上物,但她自认筹码在握,冷冷地说:「小子,如果你敢杀了我,你的爱侣就别想活了。」她同时也暗打主意,脱困后就不救人了。
龙傲天闻言不怒反笑,露出迷人的笑意。「臭老太婆,要杀了你和你的老头子,对我来说比捏死两只蚂蚁还要简单,不必拿紫音的生死来威胁我,因为我已决定,不管是阳世间还是黄泉路,我都不会让他孤单一个人的。不过黄泉路之行,我倒可以让你和老头儿先走一步,帮我们探个路。」话落便加强掐捏的力道。
活了近七十个年头,怪婆屈无姤终于碰到了真正恐怖的狠角色,为了保住两条老命她也不敢再怪异了,忙抬手直挥嚷嚷道:「等……等等,我只是说笑的,想试试你对他是不是真心的而已,现在我知道你对他是真心的,上天想要拆散一对天造地设的壁人,我怪婆还不同意呢,所以我决定抗天命救你的爱侣,对不对呢?老头子。」
巴山丁怎会听不出老婆子的求救暗示呢,为了老妻和自己的命,他也只好点头应是了,因为他看得出龙傲天是个说要杀人绝不会留情的狠角色。
龙傲天仍未松手,看着巴山丁问:「说话算话吗?」
这俊小子真是多疑心如牛毛,巴山丁只得正色地说:「我巴某人当然说话算话,我用一生得来的名号鬼医向你保证绝对会救。」
龙傲天这才松开手。
屈无姤自觉在鬼门关前观望了一回又回来了,抬手摸摸被捏疼的脖子,抱怨道:「其实我也没有要干什么,只是想确认你的爱侣是不是个小子而已,出手这么快。」
「确定之后呢,就不救了?」龙傲天从高晋之怀里又接回了爱侣。
「怎么会不救呢,当然要救,老婆子只是好奇而已。数十年来前来求医的人当中,都是父带子、子携父,或夫带妻,妻伴夫,我们还是第一次碰到分桃之爱的。」屈无姤依然不减其好奇心。「可以让我确认一下吗?只看脸就好。」
龙傲天略略迟疑便同意了。
屈无姤很是小心、轻缓地上前,拉开罩帽仔细端详了片刻,才啧啧有声地赞道:「好个俏小子,若不是病了,一定比你更俊。」
「那是当然。」龙傲天又将罩帽拉上,眸中净是爱怜。「他是我心目中最美、最爱的人。」
屈无姤几乎可感受到他对那俏小子的用情之深。
巴山丁注视着龙傲天,活了七十个年头,见过的人不计其数,但这个俊朗小子却十分特别,那显于外的王者之气,隐于内的魔魅之质,令人多注视他片刻便会不由自主感到畏怖。
「敢问少爷是江湖的哪个名门之后?」巴山丁问。
龙傲天凝看他,唇边漾起奇异的笑。「既然你已答应医治紫音,告诉你们也无妨,我是冥域第八代域主龙傲天。」
屈无姤不知还好,得知了眼前这个俊小子是冥域域主之后,以最快的速度退至老伴身边,张大嘴巴像缺水的鱼儿大大地开合数次后,才呐呐地说:「冥……冥……冥……」她用力咽了口口水:「冥域域主?!」
巴山丁自然也吓了一大跳,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见到武林中的两位怪杰之一,和万毒圣君齐名,有混世魔头之称的冥域域主。
龙傲天看着两人,冷冷地问:「怎么,不想医了吗?」
屈无姤立即回神,连迭点头:「医、医,当然要医,而且保证一定医好,请域主放心,请域主放一百二十个心。」开玩笑!即使是天皇老子她都敢拿乔,但面对这传言中的魔头,她还是「乌龟」一点,比较可以长寿。
片刻,屈无姤上前一步,双手交握笑呵呵地说:「不知是域主大驾光临寒舍,我们真是老眼无珠不识泰山,如果域主早表明身分,我们夫妇尽当竭尽所能谨遵吩咐。山风很大赶快带公子进去吧,公子病弱风吹多了不太好。」
怪婆屈无姤如此前倨后恭的态度,看得楼澧峰等人暗笑在心里,在冥域域主之前,连这个号称不受威胁利诱的怪婆也怪不起来了。
巴山丁领着众人走向左侧一栋茅屋,推门而入后众人才知外观虽是茅屋,但里面是布置得颇为雅致的宽敞睡房。
「这是我们最好的养病住房,至今还没有人有资格用过呢。」屈无姤颇为得意地说。
岂料,龙傲天眉头一皱自语了句:「太寒酸了!」语毕转首吩咐道:「宗龙、宗虎,你们去把马车上的睡垫、枕被拿来。」
「是。」两人领命而去。
怎么?这魔头竟嫌她的上等住房寒酸?那些睡垫、锦被可都是上等货呢!屈无姤心里不满却不敢表现出来。
不一会儿,宗龙抱进来一张睡垫上前摊铺在床上,宗虎把丝缎锦被和貂皮睡枕欣在睡垫上并调好位置。
这睡垫一铺可把巴山丁夫妇看傻了眼,是紫貂皮耶!紫绍是狡猾又难以捕捉的小动物,这么大的一张睡垫是何其珍贵呀,没有价值连城也要半座城了。
屈无姤忍不住走上前摸了摸,赞道:「老头子,这是真的紫貂皮呢,这么大的一张是怎么来的,一定价值不菲。」
「这只是小张的,我家里有比这个大上一倍的。冥域的分舵有专门做皮毛生意的,更有数名捉紫貂的好手。」
龙傲天小心翼翼地把爱侣放在床上,然后拿开狐皮披风。
巴山丁见上官紫音胸前用细金练悬着根尺许长的短笛,短笛散发着莹润的光泽,吸引了他的目光,便趋前详看。「原来是这支温玉短笛的作用,否则公子早已性命不保了。」
龙傲天等人间言全都心头一跳,龙傲天问道:「怎么说?」
「玉石自古即有避邪镇煞的作用,而这支玉笛更是罕见的万年温玉,作用更大,我猜公子自从把玉笛放在身边后,病况就和缓了下来,也因此得以延命至今,若非这支玉笛?公子应该在七、八天前即已魂归地府了。」巴山丁看着龙傲天等人说。
难道是爱侣的师尊在冥冥之中护佑着爱徒,否则爱侣怎会在发病后突然说要拿回玉苗?这让向来不信鬼神之说的龙傲天有了不同的想法。
这时,屈无姤突然说:「公子除了被人下蛊,还被施与傀偶咒杀术,那是一种可用傀偶操控被施咒者的恶毒邪术。」
这话不由让龙傲天等人面面相颅,更是想起了中秋夜当晚及之前,在上官紫音身上发生的怪事。
「可是——」龙傲天真的想不通为何会发生这种事。「他从未离开过住的地方,也没有闲杂人能随便接近他。」
「应该是你们都想不到的人。」屈无姤说。
人生阅历丰富,见多识广的楼澧峰问道:「想要施咒的话,需要取得被施咒者的什么东西?」
屈无姤想了想:「头发,生辰八字和鲜血。」
她话音才落,龙傲天和宗龙、宗虎立刻想到一个人,不约而同齐声说:「是苗青青!」
声落,主从三人不由转首相视,宗龙和宗虎分别把所见到、听过的事说出来。
龙傲天听了之后俊颜霎时布上一层骇人的煞气,一双俊目也凶芒毕露,声音冷得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般:「该死的贱婢,竟敢对紫音做出这么恶毒的事!」
魔头果然不是随便叫叫而已,他那凛然的威煞之气,令人见之不禁心寒胆战了起来。
「巧的是,老婆子我是正宗茅山道派的第六十六代传人,我可以马上摆香案施法让公子暂时不再受邪咒侵害,但根本之道还是要找到那施法之人,并毁坏其法坛才有办法破除公子所中的邪术。」屈无姤说。
「我现在就回去杀了那贱婢,把她碎尸万段,挫骨扬灰!」龙傲天冷冷地说。
这时,床上的上官紫音转醒了过来,他用无神的双眼搜寻着熟悉的身影,无力地唤了声:「傲天……」
龙傲天听见爱侣的低唤声,立刻敛去阴狠之气,坐至床边拉着他的手,柔声说:「鬼医巴前辈已答应要帮你治病,你很快就会好起来了,有个东西我放在家里忘了拿?等会儿要赶回去拿,楼老和高大哥会留在这里陪你,我很快就会回来了。」
眼前这温柔深情的男人,和刚才那个煞神魅王般的男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吗?屈无姤的老眼用力地眨了眨似想把这传言中令人畏怖的魔头看个清楚。
上官紫音把视线投向那对皓首童颜的老夫妇,接着又收回视线看着伴侣点点头,轻轻地说:一你路上要小心了。」
「我知道,双卫会陪我回去的,你不要担心。」龙傲天低头在爱侣额上印个吻,起身向高晋之师徒道:「紫音就拜托楼老和高大哥了。」
「域主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公子的。」高晋之保证说。
龙傲天再深凝爱侣一眼,才颁着双卫离开。
楼澧峰目送三人离去后,回头看着屈无姤笑问:「老大姐,你马上就要开坛作法了吗?缺不缺帮手?我闲着没事可以去帮忙挥挥小令旗等等的。」他从年轻时就对道派符法有兴趣,可惜他的老爹总认为学了这些会走火入魔,结果他还是成了「魔」,只是此魔是靠武功进入冥域,继承了「人魔」的封号,辅佐第七和第八两代域主。
屈无姤一听便知他对此道颇有兴趣,生了两个儿子,娶了两房媳妇,生了七个男女孙子,只有长子的小女儿对继承此道有兴趣,可是她的长子却严令女儿要年满十六才能回来跟她学这行,可是小孙女是长媳中年才生下的掌上明珠,今年才十岁,还要再等个六年,真不知到时候她还活着或健朗吗?老伴对她的家传也不怎么搭理,如今这老小子兴趣盎然的样子,在他面前现现宝也爽。
思毕,她便一手拍上楼澧峰的肩:「好啊,小老弟,我正缺帮手呢,你来帮我搬桌子,我去穿上那件祖传的道袍,马上就可以来开坛镇邪了。」
巴山丁见老伴那喜孜孜的样子,不自觉摇摇头。
一旁,高晋之笑说:「我师父一直对道派法术有兴趣,既然他们成了搭挡,就由我来当老前辈的助手吧。」
巴山丁回头看着他问:「你学过医?」
高晋之含笑点头:「我师父除了武功不错之外,医术也精湛,我曾在赛华佗陶然前辈处,待了一段时间接受陶前辈的指导。」
巴山丁一听便知他的医术定然也精湛,便随口问:「你在冥域的地位不低吧?」
「我只是域内的香主,但我师父是冥域护法三魔之一,人魔楼澧峰。」高晋之笑答、
巴山丁闻言心头一跳,原来那老者竟是冥域三魔之一!这小子笑容可亲,对话像是在话家常,但言外之意也似在提醒他,别要花招,好好治病,他们都是行家,凭他们师徒之力要收拾他和老婆子是轻而易举的事。
反正只要把人给医治好了,这些个凶神恶煞自然就会离开了,思毕巴山丁就说:「我们也来开始吧,应该会比我那摇铃的老太婆还早结束的,你来把公子扶起坐好。」
高晋之闻言便上前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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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废弃酒窖,空气中飘荡着一股难闻的霉味,地上弃置着破酒瓮和空瓮,走道尽头却透出微微的亮光。
一个女子背对着通道,她的面前摆了张小桌子,桌上燃着两支已陕烧尽的白蜡烛,正中位置立着的一个眉清目秀的布缝偶人,偶人有着长而柔亮的黑发,身上围着块染了黑色污渍的布,布上有张写着名字和生辰八字的黄纸,偶人旁边还有个陶罐。
女子对着偶人喃喃自语:「我用计让域主赶走了单氏姊妹,偷了姜媚那只骚狐狸的银剑想嫁祸,本想让域主也赶走她,没想到她却自找死路,现在就只剩你了!你死了之后域主就能和我在一起了,我也不会亏待你的,每年我会以域主夫人的身分,准备很多大鱼大肉来祭拜你的。」
女子说完拿起偶人,拔下发上的银簪用力地猛刺偶人的心口,边刺边发笑。
「死吧,上官紫音,快点死吧,你愈是苟延残喘只会愈痛苦而已。快死、快死,去死吧。」女子拼命地猛扎偶人的心口,扎得十分用力似想把偶人扎碎般。
好一会儿,她似乎力竭了,放下偶人拿来陶罐,凝着陶罐阴狠狠地说:
「蛊儿,快去咬他的心,吃了他的心,要狠狠地咬,大口大口地吃呀。」说完放下陶罐,看着偶人自语道:「怎么咒术好像不太灵了,会不会血已经干太久了?」说完又得意地嘻嘻一笑,「虽然域主说要带你去治病,但我相信没有人会知道你是被我下咒和下蛊,最后你一定会成为一具死尸回来的。」
说完,她转身想离开这废弃酒窖,却在转过身的刹那,赫然看见通道处如鬼魅股站着三个人,她不自觉惊呼出声。
「域……域主,您怎么……怎么……」苗青青此时的脸色和她的名字一样,是「青」的。
龙傲天把她的话和举动全听进耳里,看进眼里,他缓步上前绽开迷死人的微笑,柔声问:「你在这里做什么呢?青青,我找你好久了呢。」
面对他迷人的微笑、温柔的唤声,苗青青几乎忘了身处何地,只是看着他呐呐:「我……我……」
龙傲天拿出几令所有女人都难以抗拒的男性魅力,笑着柔声说:「青青,你做得很好,我对紫音已经玩腻了,你年轻又貌美,我想知道你究竟是怎样得知我爱上你的。」
苗青青早巳迷陷在他温柔的话语和笑容中,便痴迷地答:「从我到水云阁当差那时,就把你当我心目中的神,但我只敢偷偷地喜欢你,直到你送我那对耳环,又让我睡上你的大床,你不但没有骂我,甚至还帮我盖上被子,更要我不要太累,早点休息,那时候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
龙傲天绽开更温柔更迷人的笑。「因此你借刀杀人,利用紫音来让我赶走单厌姊妹,杀了姜媚。可是我不懂的是,中秋夜时你为什么要操控紫音来杀我?」
「因为这样我才能出面救你,只要他杀伤了你,你一怒之下就会出乎杀了他,这样我们就能毫无顾忌地在一起了。」苗青青对他绽露深情又痴迷的笑。
站在后边的宗氏兄弟,看着主子稍梢施展魅力,便教这个痴心妄想的丫头全盘托出她的毒计。
「太好了,你真的做得太好了。」龙傲天抬手轻抚她的颊侧,手掌顺势往下滑,神情倏转变为严厉,眸中的温柔与唇边的笑意尽数敛去,语气冰冷而阴森:「好到——我想即刻把你碎尸万段。」语毕掐捏住她的粉颈。
苗青青没想到他竟宛若夏天的午后雷阵雨,刚刚还是大太阳,一会儿已风云变色乌云满布,那如铁箍般的手掌,掐得她几乎无法呼吸了。「域……域主……」
龙傲天阴冷冷地一笑。「那对耳环我本来是要丢掉的,是紫音说也许你适合,要我送给你;你违反了我的规定睡上那张大床,我原本是要把你抓起从窗户扔出去,是紫音体恤你,要我借你暂时休息,他怕你着凉还好意地帮你盖被子,结果你这贱婢是如此地报答他,你知道我现在有多么后悔吗?」话落微顿深吸口气,双目射出似要杀人般的骇人光芒注视着她。「如果在你犯了我的禁忌之时就杀了你,紫音就不会受那么多苦,几乎枉送了命。」龙傲天说完唤道:「宗龙、宗虎,动手。」
「是。」
宗龙上前拿起那偶人,撕下那张写着上官紫音和其生辰八字的黄纸,接着一脚踢翻那张小桌子。
宗虎上前将手中所提的一大桶灯油浇上桌子、偶人和陶罐,接着用火摺子打火点燃,霎时烈焰冲顶。
龙傲天像抓小鸡似的捏着苗青青的细颈,将她提离地面,朝那烈焰走去。
苗青青无法回头,但可感受到背部的温度愈来愈热,更明白了他的用意,不由惊恐得直求饶:「域主,小婢知道错了,小婢下次再也不敢了,请你饶了小婢!」
「下次?」龙傲天冷冷一笑。「像你这种包藏祸心的丫头,我是宁可杀一百也不会再放过一个了,而且就算你死个千百次也难消我心头之怒。」语毕一甩手将她去进火堆中。
哀号一声,苗青青全身着了火,她奋力从火堆中爬起跑了出来冲向三人,口中哀求着:「域主,小婢知道错了,域主——」
龙傲天唇边噙着残酷的笑意,一脚将她踢了回去,看着她在火堆中翻滚、哀号,直到气绝才领着双卫离开。
走出酒窖,龙傲天对着早已在外待命的下属喝令道:「把这里给我封了。记住,今晚的事谁也不许说出去,他日若公子问起这贱婢的事,就说已送她回老家了。」
「是,属下谨遵域主命令。」
走出一段距离后,龙傲天仰天呼出一口怒气,想不到被喻为魔头的他,差点就栽在一个微不足道的丫鬟手中,将来必定要更加注意防范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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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子山,在鬼医巴山丁的养病茅屋里,火炉上的炭火正旺着,旁边一个小炉上正温着香气四溢的老参鸡肉粥,外面北风呼啸,屋里暖意满满。
屈无姤和老伴坐在圆桌边,看着龙傲天坐在床缘,温柔细心地喂食爱侣上官紫音吃粥。
巴山丁悠闲地喝着上等的铁观音,要不是帮上官紫音治病,恐怕他一辈子都喝不到这等味甘色美的好茶,他得好好趁着上官紫音还在这里养病的期间喝它个够。
龙傲天回去前向爱侣谎称忘了拿东西,结果再度回来时,带了三大马车的东西来,除了厨子、厨娘、仆妇、僮仆外,两大马车全是用的和吃的,一下子就把他们的几间茅屋全数占用,害得他们老夫妇俩常常是无处可待,没办法之下只好跑来待在这间最为宽敞又最为温暖的养病房,而龙傲天似乎也没想像中难以相处,或者应该说上官紫音是个宅心仁厚的好孩子,不介意他们整天泡在这房间里喝好茶、吃点心或打盹。
虽然茅屋被占用了,但屈无姤得到的好处就是不用自己开伙,且餐餐都有丰盛的佳肴可吃,活了这一大把年纪,直到现在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享受。
屈无姤看着龙傲天一小匙一小匙地喂粥,不由啧啧合声地说:「大域主呀,我听小音说,你晚上睡觉不安份时也会被踢上几脚呀,是真的吗?以你在外面的名声和传言,真令人难以想像呢。」
上官紫音没想到屈无姤会这么大胆地说出他们闲聊时的话,不由觑了伴侣一眼。
龙傲天却神色白若,语气平淡地说:「那有什么好惊讶的,回到紫音的身边我就是他的伴侣,没必要把我当家作主和在外面耍邪逞狠的那一套也用在他身上。他是我许下一生之爱的伴侣,我自然对他讨好、疼爱,被骂、被踢也心甘情愿,难道你们夫妻一辈子不也是这样走过来的吗?」
屈无姤不答,转首瞪着老伴。「你听见了吗?老头子!都已结褵五十年了,你从来没有真正疼爱过我,我说三句,你回三句半,踢你一脚,你也回踢我一下,你有资格当人家的伴侣吗?像域主这样的大魔头都做得到,为什么你却从来没做到过,你说呀!」
老太婆没由来地踢翻醋桶,一定会没完没了的,巴山丁只得假装刚刚打盹睡着了,佯装睡眼惺忪地转首四顾,左右而言它:「什么?有人要上门来求医吗?」
讲到求医,屈无姤这才想起,以前几乎天天都有人上门求医的,不禁自语道:「对呀,最近怎么都没人来求医了?」
她话才落,龙傲天便接口说:「他们当然不会上门,我在路口处插了支冥域的令旗,想活命的看到今旗自然就会调头回去了。」话落露出森森的一笑。「两老不是嫌前来求医的很烦人吗?我倒十分乐意送两老到永远都不必看病的地方。」
他的笑容和话意寒意十足,即使屋内温暖如春,屈无姤和巴山丁依然不由自主地打个冷颤,不约而同双双起身。
「茶喝完了,我还是到外面活动活动筋骨比较好。」巴山丁说完就走了出去:
「今天天气不错,我也出去走走。」屈无姤边往外走边向上官紫音招招手:「小音,快点好起来呀,婆婆带你去四处走走啊。」
待两老离开后,上官紫音才小心地问:「我和婆婆闲聊时,把我们生活的锁事说了出来,你生气了吗?」
龙傲天温柔地一笑。「没有,让人家知道我这个大魔头也有疼爱伴侣的一面,也没什么不好,我只是不想让人知道,你已成了我最大的弱点,怕你会有危险。」
原来是自己会成为他人威胁伴侣的筹码,上官紫音想通了这点后便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以后会小心点的。」
龙傲天温柔地在他额上印个吻。「别太担心,我会把你保护得很好的。」
上官紫音倚进他怀里。「我这次生病好像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我觉得很过意不去。」
「没有的事,大家趁这个机会暂离冥域到外面走走也是不错的经验,你不要想太多,等会儿喝了汤药就休息。」龙傲天把豌中最后一口粥送进爱侣的口中。
「之前我一直以为我会熬不过来,不过——」上官紫音抬眸看着他,绽开抹柔笑。「我现在可以开始想,我拿到你的压岁钱后,我要买些什么东西了。」
「是啊,你有空就可以开始想,回家过完年后,等你身体调养好了,我一定带你下山去买你想要的东西。」龙傲天温柔无比地凝着爱侣。
上官紫音回以一个开心的笑容。
幸福、互爱,就在这四眸交会中。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