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耀丝毫不理会她的调侃,当没听到继续吃他的饭。他推掉了所有的应酬,把所有的差事交给别人,就只为了陪他的妻子。怎么样,不行吗?
“昱琋啊,你看看他这是什么态度?好歹我也是他妈耶,他怎么可以对长辈不理不睬的?我不过是想问问他公司的状况嘛,这都不行吗?”席佳贞马上委屈地向媳妇儿“哭诉”。
“耀,妈在问你话,你怎么可以不理?”棠昱琋轻轻摇他的手。
上官耀攒眉,“妈,你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
“你真是一点礼貌都没有。”席佳贞白他一眼,“算啦,谁教我生了你。我是想说,你还欠昱琋一场婚礼呢,是不是该办一办了?也应该让亲朋好友认识昱琋。”
这一阵子,她看到他们感情好,也安心了,才提出来谈。
上官耀倒是忘了他们还没有举行婚礼。
“琋儿,你想怎么办我们的婚礼?”他瞅著她,十几年前,他就想给她一场特别的婚礼,现在,他更希望用这场婚礼来弥补过去对她的误会,还有祖母那件事;他更渴望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棠昱琋是他的妻子,他要所有的人都知道,要所有的人都不准碰她。
婚礼……棠昱琋垂下眼睑,再也食之无味。
“琋儿?”上官耀狐疑地凑近她。
“其实……婚礼只是一种形式,我不在乎的。”棠昱琋凝望他。
上官耀看见的是一双沉静的目光,她的眼里没有光彩、没有期盼。
他以为她会在乎,她会高兴,但她却泼了他一盆冷水,冷淡的反应浇熄他一头热,他甚至几乎看得到她对这场婚礼的排斥。
“胡说!有哪个女人不期待有一场浪漫的婚礼,虽说你们早已经结婚,不过那时候因为你们还小,所以只先注册登记,现在呢,婚礼还是要补的,还得要大肆宴客,让所有的亲戚、政商两界的朋友都来看看我漂亮的媳妇。我们上官家也好久没有这么热热闹闹了,托昱琋的稫,正好来办一场别开生面的喜宴。”席佳贞的语气里有骄傲、有喜悦、有得意。
“妈,真的不用……”
“算了!别办了!”上官耀放下碗筷,气愤地走出饭厅。
棠昱琋全身一僵,几乎这时候才顾虑到他的心情,但为时已晚。
席佳贞是一头雾水,“这孩子发什么脾气?”
“妈,我去看看他。”再也食不下饭,棠昱琋放下碗筷起身出去。
她到客厅,姚嫂正好回头来,“小琋,怎么回事?少爷怎么怒气冲冲地出门去了?”“姚嫂,你看见他往哪里走?”
“到车库去了吧。你跟少爷吵架了吗?”棠昱琋摇头,“我去追他。”
她很担心他在怒气冲天下开了快车,以他的个性会做这种事,如果有万一……她不敢往下想,又担心跑到车库来不及拦他,于是她直接往车道跑。
她才踏上车道,立刻有车灯照上她,那么快速地接近,她惊惧的瞠大了眼睛,下一瞬尖锐的煞车声划破云霄,深蓝色跑车停在她的面前不到十公分的距离!
棠昱琋饱受惊吓跌倒在地,车灯下的她已经花容失色,面如白纸。
上官耀立刻下车。在车里面看见她,他的心脏一度停止!
“琋儿!”他扶起她的上身紧张检查,“你哪里痛?伤到哪里?”
“我没事。”棠昱琋靠著他站起来。她的手因为跌倒擦到碎石子而破皮。
上官耀小心拉著她的手,内心里的恐惧不曾稍停,直到确定她真的只伤到手,他才青筋暴露,“你找死吗?万一我的车速再快……”
他不敢想像那种后果,他想都不敢再往下想他所无法承担的。
“琋儿,你差点吓掉我的命了!”他紧紧地搂住她,那么恐惧,那么害怕有可能失去她。“耀,我也担心你啊。”她靠进他怀里。
“少爷,少奶奶,没事吧?”听到煞车声音的司机和守卫都跑过来。
“没事。”棠昱琋推开上官耀,轻轻摇头。
上官耀蹙眉,吩咐司机把车子开回车库,遣走了守卫,他一把抱起她,往屋里走。
“耀,我能走。”她流了血的手不敢碰他的衣服。
“闭嘴!”他还在生气,别以为发生这种事以后,他就会忘了她惹火他的原因!
※※※
上官耀一双怒目,一脸严峻,但为她消毒、敷药、包纱布的一双大掌却出奇的温柔。棠昱琋凝望著他,终于先打破沉默,“耀,你还为婚礼的事生气?”“没有!”他恼怒的吼道。
她知道,她不想办婚礼令他相当不高兴。她缓缓垂下眼睑,她不是不想,她只是……室内一下子又陷入一片死寂,直到她的手包扎好了。
上官耀阴郁地瞅著她,“你不希望有婚礼,对不对?”
棠昱琋怎能对他解释?她如何能对他说她是怕,她怕盛大的婚礼带给她太多的喜悦、太大的快乐,她多怕这份欣喜、这份甜蜜一旦在心中滋长,而万一有一天他不要她了呢?那她会摔得多重、多惨?
那将不止是粉身碎骨,是心与灵都死了、碎了。她能承受这样的后果吗?她能吗?
“琋儿,别不言不语,我要听你说,我要你亲口回答我,你是否根本就不想和我结婚?”他对她咆哮,他无法不对她动气,因为他是那么在乎她、重视他们的婚姻,她却一点也感受不到!
“你别说这么负气的话,我们早已经结婚了不是吗?而且我……你知道我有多在乎你,你说过我是你的全部、你的仅有,可是你知道吗?其实你才是我的全部、我的仅有。一旦……一旦你不要我了,我会连生命都枯萎的,你知道吗?”她的眼里噙著泪。
上官耀心里的气缓缓消了,只剩下一股怜惜,一份心疼,他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傻琋儿,我不会不要你;永远也不会、不可能,你还不明白吗?我多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子,我要你无论走到哪里,大家都会喊你一声“上官夫人”,这样……如果你再离开我,我就不怕找不到你,这样我就不用担心,再有不知死活的家伙敢来追你,你知道吗?”他轻柔的吻印在她的唇上。
她相信他所有的话,但她却没有自信自己能让他爱一辈子……但她知道,她不可以再伤他的心。
“耀,我们的婚礼,要有莫姨、有易叔来参加,好不好?”她凝望著他的目光是那样深情、那样专注。上官耀扬起嘴角,“那是当然的。”
※※※
上官家将有喜宴,宴期订在下个月中旬,听说是一狮财团总裁的婚礼,又听说这位总裁在十三年前已经结婚?听说是“补请”?
经证实的是,女主角美丽绝伦,深得年轻总裁的宠爱,还带著她到巴黎订制礼服、时装,顺便游玩。
某虽志独家取得了两人在巴黎购物的照片,高大英俊的总裁搂著怀中女子,完全是一副保护、珍视、占有的态势,羡煞旁人。
等他们回到台湾,这本离志早已流遍大街小巷。
“妈。”他们在中午的时候进门,席佳贞已经在客厅等了。
“回来啦。”席佳贞拉著棠昱琋的手往沙发坐下,“过来看看,这张照片拍得不错呢。”她手上拿著杂志,封面正是她的儿子、媳妇。
棠昱琋颇为难堪,一路上回来,已经有很多记者包围他们,上官耀是一反常态,拥著她配合到底,丝毫不像过去一样回避媒体,她不知道他是不是说真的,真的打算让全世界都知道她是他的妻子。
“以前啊,在一些慈善晚会上被媒体拍到,他都会大发雷霆,吼人家不准登呢,现在瞧瞧,给人拿去做封面了眉头都没皱一下,太阳真要打西边出来了。”席佳贞往儿子睇上一脸的揶揄和促狭。
上官耀直接当没听到。属于他和琋儿的行李已经由佣人拿回他们的屋子,剩下几个在客厅的,就是要分送的澧物,当然是琋儿选的。
“琋儿,你回房里去躺著。”上官耀看著棠昱琋。
“怎么?昱琋,你哪里不舒服吗?”席佳贞这才发现她确实脸色苍白了些。
棠昱琋笑著摇头,一双迷人的丹凤眼里泛著难得的光彩,“妈,我怀孕了。”
“真的?”席佳贞骛喜不已,兴奋地拉著她的手。
“嗯,已经给医生检查过,有一个多月。”知道怀孕后,棠昱琋的心情开朗了不少。
“那真是太好了!我得赶紧吩咐姚嫂给你熬鸡汤补身子,你太瘦了。”
“妈,谢谢你,不过我还没怀孕前,耀已经跟姚嫂说过了,我也喝了好一阵子了。”她现在已有鸡汤恐惧症了。
“说得也是,这种事哪还轮得到我来操心。”席佳贞想到将有孙子可抱,一脸的开怀,不过还是不忘调侃儿子。
“妈,你别拉著琋儿说个不停,她得去休息。”上官耀扶起妻子。
“耀,我又不是病人。”她对他的小心翼翼是感到窝心,但对他的紧迫钉人实在吃不消。
“不像吗?一会儿呕吐,一会儿头晕,脸色跟白纸一样,你教我怎么放心!”他不知道怀孕这样辛苦,否则说什么也不让她这么早就怀孕。
“医生都跟你说过这些是自然现象,不要紧嘛。”棠昱琋对他的穷紧张是既好气又好笑。
只要棠昱琋的脸色一白,上官耀的脸色绝对比她还白,她一头晕、一呕吐,他就会不知所措,到处吼著要找医生、要送她住院,闹得棠昱琋一脸的羞宭。“这样会不会影响到婚礼啊?要不要延后?”席佳贞也担心。
“不会的,医生说不要紧……”棠昱琋还纤细的腰枝被丈夫拥著,话说到一半,突然又一阵恶心感涌上来,她脸色苍白地捂住口。
上官耀见状,马上就恐慌地开骂,“还说不要紧!那个烂庸医!混帐!该死!我要拆了他的破医院!”
席佳贞张大了嘴,惊愕地看著儿子手忙脚乱地抱起媳妇往里面跑……“这是……发生什么事啦?”※※※
最近的早晨开始有些冷意。
棠昱琋再三的保证绝对不下床,有事情会马上打电话给他,好不容易才让上官耀安心去上班。
她终于也舒了口气,对于上官耀的紧张,她实在有些受不了。
她走到主屋来,席佳贞和老朋友去晨跑还没回来;姚嫂也不在,为了她,她每天亲自去买鸡、买补品。
现在屋子里只有她和佣人,小雅和公公下个月初才回来。
“……啊,请稍等,少奶奶过来了。少奶奶,电话。”
“我的?”棠昱琋狐疑,易叔和莫姨不会打这支电话,花坊那里也不曾这么早找她,如果是上官耀打回来的,肯定又要叨念她“乱跑”
了。她拿起话筒,心想一定是上官耀,“喂。”
“琋儿?”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话筒传进她耳里。
笑容自她的嘴角迅速隐去,棠昱琋顿时全身僵硬。
“琋儿,是你吧?你还认得我的声音,对不对?”那粗糙的声音里有欣喜与兴奋。
棠昱琋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的眼眶渐渐红了、湿了,握著话筒的手开始颤抖,喉咙里顿时塞满酸热的痛楚。
几乎好久,她才说一句,“你在哪里?”
而没多久,随著滚落的泪,她答应对方的要求,“好……我去见你。”
挂了电话以后,她再也无法压抑住过去那一段充满伤痛的回忆,一幕幕她怎么也无法忘掉的痛苦记忆排山倒海而来……十一年前的那一天晚上,屋外面正下著倾盆大雨,遮去了周围的声音。
夜里,原该是一家人都早已熟睡的时候,棠昱琋在床上被唤醒。“起来。”
房间里点的依然是一盏小夜灯,在床沿照映出她熟悉的身影。
“奶奶,您还没睡?”一双丹凤眼儿惺忪地,她从被子里缓缓爬起来。
老夫人待她就像自己的孙女儿,两年来对她的疼爱太多太多,早已经将她一颗小小的心灵包围得暖烘烘的。她喜爱老夫人,太喜爱了,早已经将老夫人当成自己的亲奶奶敬爱。
所以这会儿,她正对老夫人展露毫无设防的笑靥,那么纯真坦白。
“你现在立刻给我离开!”回应著她甜美笑容的,是一张严厉的脸孔,一句比冰柱还冷还尖锐的语气。
“奶奶?”笑容依然挂著,只是多了一份不解。
“不要叫我奶奶!从令以后我不再是你的奶奶了!你立刻给我走!”上官老夫人气愤而冷厉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在雨声的遮掩下,不会吵醒对面房里的孙子。
棠昱琋怔住,她不知道为什么慈眉善目的老夫人突然变成疾言厉色了?是她在作梦吗?
是了,一定是的,她揉一揉眼睛,眼前这个“可怕”的奶奶就会消失的。对了,只要揉一揉眼睛,她就会醒来,就不会有事了。
她真是不应该,怎么可以把和蔼又疼爱她的老奶奶在梦里幻想成可怕的奶奶,她真是对不起奶奶呢。
两只手拚命的往眼睛揉,拚命的揉……可是,她张开眼睛时,可怕的奶奶依然存在,可怕的奶奶并没有随著清醒而消失……这似乎……不是梦。
不是她作了噩梦,是事实,是真正的老奶奶站在那儿,是真正的奶奶在对她怒言“立刻给我走”。不是梦,是真实。
“为什么?”十六岁的年轻脸儿,就像被一桶冰水给兜头泼下了般,脸色缓缓惨白。
“你还胆敢问我?你这个小骗子,你以为我还不知道这整个骗局吗?你真是无耻!
你害我丢尽了脸!我居然上了你们父女的当!你们这一对骗子真是不要脸!真是可恨到极点!”上官老夫人气得浑身颤抖,对整个被骗的经过是那么羞于散齿。
棠昱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绝对不会相信一张慈祥和蔼的脸孔居然可以扭曲得有如鬼物,她吓得动弹不得。
“奶奶,我……我不明白……您说什么?”她的声音抖颤得不成调。
“你还敢说不知道?你那一对养父母都来对我说了!我真想不到我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竟会给你们这一对狡诈的骗子骗得团团转!你们居然胆敢利用我救孙心切的心理诈骗我,你们还有没有一点天良!”皱巴巴的老手紧握成拳,上官老夫人是那么咬牙切齿地说出受了欺骗。
棠昱琋慌乱而无措,吓得连舌头都打结,她拚命的摇头否认。
她没有,她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老夫人冤枉她?养父母说了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就要我说是不是?原来,你还有个亲生父亲,原来,你父亲就是那个算命的!
说你是我孙儿的‘命定’?哼!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们父女俩设下的骗局、诡计!现在我都已经知道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你休想我会让你们如意!你立刻给我签了这张离婚协议书,然后滚出去!”不明的灯色遮掩了上官老夫人涨红的脸。想到自己迷信的下场,她更加的老羞成怒。
她的父亲是算命师?设下骗局?……不,她不知道,她不知道有这件事,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奶奶,是真的吗?您说的全是真的吗?是……是我父亲……真的是我父亲骗您……”
“你这是做什么?你还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你是他亲女儿,你会不知道那骗子做的好事!”上官老夫人气呼呼地压抑著声音嚷道。
“不……”她摇头,她不能让奶奶误会她,她不能伤奶奶的心。
“奶奶,我没有,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我没有骗您,我的母亲生下我就过世了,我父亲从小就把我给了他的朋友收养,他一年才来看我几次……我真的没有骗您,奶奶,您相信我,您始终那么疼爱我,我不会也不敢骗您、伤您的心,我真的不曾……”她下床,跪著奶奶,拉著奶奶的手,求慈爱的奶奶相信她。上官老夫人眯著眼瞪著她,许久许久。
“就算你没有参与这场骗局,光你是那个骗子的女儿这点,我上官家就容不了你。
即使你是无辜的,可是你的血液里流著骗子的血,那么污秽、那么肮脏,我怎么能够让你成为我的孙媳妇?我怎么可以让你为我们上官家传宗接代?不行!我不能让你污染了我上官家清清白白的血统!我从来不嫌贫爱富,我也不计较富贵,但是进我家门的,绝对必须是一个家世清白的女孩,你没有资格!”
棠昱琋的手,一双细瘦的手被狠狠地甩开。
是说,即使老夫人相信她的无辜,也是嫌弃她的?棠昱琋再也无法说出一句话来。
肮脏、污秽…………她的血管里流著的,居然是肮脏、污秽、骗子的血……她一双泪眼渐渐流干了泪,缓缓转为空洞。
上官老夫人丢下一张纸,一枝笔,“签字!”
她看见,上面,已经有她的养父母签的名字……她颤抖地拿起笔,签下她的名字。
耀,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个骗子的女儿……对不起。
在漆黑约两夜里,她走出上官家,而等著她的,是更可怕的梦魇。
原来,是她的亲生父亲和养父母设计向老夫人骗财。她一直以为亲父在国外忙著工作,这也是他告诉她的,后来她才知道,她的父亲其实是个到处骗财的诈欺犯,只是幸运的没有被抓到。
他和养父母骗老夫人,利用那笔钱三人开了公司,却在短短两年间把骗来和赚得的钱都拐带走,让养父母忙到头来一场空,他大概以为养父母因为参与了,便不敢向老夫人告发,却不知这一对夫妻恨他恨得牙痒痒,非但向老夫人坦承,还将她也拖下水,让老夫人把她赶出来……或者,他压根儿就没为她这女儿著想过。
那一对养父母,就在外头等著她,等著她父债女还!
她的父亲侵吞了他们所有的钱,他们夫妻便决定把她卖了,一方面泄恨,一方面赚一笔。
她在知道以后逃出来,为了不让他们轻易找到她,便把一头长发剪了,她躲了几天,还是被找到,差点被带回去,是莫韶颜和易慕尘及时救了她,要不是他们,她不敢想像后果,她也许早已经不存在这世上了。
姓棠的夫妻,也许没有对她特别好过,可也养大了她,也没打骂过她,还给了她一个姓。现在,他们竟可以为了恨,为了利益,要将她推入火炕。
而老夫人曾经那么疼爱她,那么喜欢她,现在却因为她父亲是个骗子,她不再疼她,不再爱她,还把她赶出门。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她可以相信的?还有什么是真实、永恒不变的?
从那时候起,她对所谓的永恒,就不再有信心了。
人心会变,而且在一刹那,即使爱情,也不一定会永久。
如果上官耀知道她的父亲就是那个算命师,骗了老夫人、也骗了他,他还会要她吗?他还会说任何情况下,她都是他的全部、他的仅有吗?
他可以忍受她有一对贪婪的父母,但他可以忍受她是骗子的女儿吗?
如果他知道了,他还会说那些话吗?
现在,她的父亲出现了,那个自她十四岁那年就不曾再见过的父亲,又出现了。
她还能对耀隐瞒下去吗?她还能不让耀知道她污秽不堪的家世吗?
耀如果知道了,他会不会也跟老夫人一样,指责她污秽的血液?
棠昱琋突然全身冰冷地跌坐在沙发上,她怎么会忽略了……怎么会没有想到这一点——耀……万一他知道了,会不会连他们的孩子也不要?她无法忘记老夫人的目光,那么轻视、那么鄙夷……不!“少奶奶?!少奶奶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