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给你?你不是月老吗?所有人的姻缘本来就在你手中不是?”
月老摇摇头,“那不一样,大部分凡人的姻缘是上天注定好的,不归我指定,你若同意你后代女儿们的姻缘交给我,我才能任意指定她们的姻缘对象。”
“任意指定她们的姻缘对象?你会将她们分给那些大恶人?像我一样”
“不、不,你误会了,你跟死王是上天注定的,不是我。你若同意将后代女儿们的姻缘交给我,她们的姻缘比较容易成功!
“你要知道,不是冤家不聚头这话是有道理的。因而人间由上天注定好的姻缘,比较难成,或结果多半不好,正因聚头的常是冤家啊!反之,你若将女儿们的姻缘交给我,我保证让她们个个都配上容易成的好对象,非富即贵的,如何?”
“那你能得什么好处?”周念霜笃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道理,多半神界也如此吧?
“好处是,我配成的姻缘数越多越快能休沐。我们小神要休沐,得做满该做的数。好比方才的死神,他拘够了人魂数就能休沐,我则是姻缘数配对够了才得休沐。”
“是吗?”
“不骗你。”月老温和地笑。
“第三件事呢?”
“遇见死王一年内,你若成功让他爱上你,京都西南城郊有座月老庙,你得去还愿,届时神桌下会有一纸契约,上头另有指示,你只要照着做就成。不是太难吧?还有份算是我送你的小礼。
“算一算时候差不多,天界一时辰凡间过十年,方才那位死神已经在人界游玩十年,你回到十五岁,刚好、刚好!周念霜,我们就这样谈定了。”
月老最后的话,周念霜完全不理解,还没来得及问,旋即感觉一道光将她抛远了……
正当月老与周念霜交易的期间,死神已经拘完九九九号地球最后该他负责的魂魄,准备放假去了。
天界的不成文规定是,放假的司职小神,必须先到人间历练一个轮回“体察民情”,死神也不例外。
只是这回死神意外地发现,宇宙法源场的终极大老板,即创造万有的最高真神,居然让他保有一分神识,重生在一名伤重而死的十三岁孩子身上。
这是他漫长神路,数十次“休假”以来,第一回保有神识……
第1章(1)
国祚将近两百年的辕朝出了多位明君,长达百年的太平盛世却轻易毁于骄奢淫逸的昏君安熙帝四子之手,辕朝最后覆灭于因争位而起的四王之乱。曾经一统的中土,如今成群雄割据的局面。
过去统一的广大中土现下分裂为南国、西夷、北蛮、打着辕朝正统旗号的靖王、以及占据东北的新兴势力—死王。
西夷、北蛮原为游牧民族,在辕朝鼎盛时期,骁勇善战的延康帝两回亲征招降,双方和平近百年,直到辕朝末年,皇位传至安熙帝,朝纲不振、吏治败坏,西夷、北蛮趁势叛乱崛起,辕朝末年四皇子又为争大位而引发四王之乱,两百多年的辕朝,短短不到十载,分崩离析。
安熙帝外甥王靖,以护圣驾为名软禁安熙帝,诛杀四皇子,最后再以武力迫安熙帝退位,继帝位,以中兴辕朝盛世为号召,是为兴朝,号靖王,对外称中土大统后,方立帝号。新起的兴朝因内乱交战耗损过剧,已无力出兵平服四方割据为王的势力。
如今兴朝国土以忽尔河与东北死王为界,鸦理河隔北蛮、黎阳山分西夷、南汾河阻南国,原有三十二省、分两百七十九县的辕朝,今仅十五省,下辖一百三十七县。
当今靖王尽管打着中兴辕朝盛世旗号,然说白了,靖王就是个血脉不纯的“外戚”,拥有正统血脉的皇亲稚子早被靖王以平乱之名,顺手抹杀清理得一干二净。
民间流传四王之中,原该继大位的宁亲王十岁长子,在乱事中身负重伤,让宁亲王一批效死的忠心卫士送出兴朝国土,至于究竟送去哪儿了?流言版本太多了,事实如何没人知晓。
兴朝七年,京都百姓好不容易自百废待举的惨境中,缓步恢复平静生活,当年四王之乱,王宫遭焚毁大半,皇城周围亲王贵胄都府亦多半毁之,辕朝正统血脉在四王之乱后可说几乎灭绝。
乱事之后,十载过去,京都百姓过了几年宁静日子,巴望从此能平平安安,未料才开春,靖王即颁旨征兵、征粮、征税。
这道旨意下来,京都百姓个个像热锅上的蚂蚁,急上火了。
周念霜昨晚捧着账本算了大半夜的帐,不知不觉迷糊入睡,天色方大亮之际,她忽然惊起而坐!
她眨眨眼睛,摸索腰际,大刀横划过的剧痛,清楚得像才发生过。
那是梦吗?
周念霜抹着额头上冒出的汗,梦里有个紫色眼睛的月老、有对雪白巨翅的地狱阎罗……
是梦吗?梦怎能真得像发生过?
她十六岁过半,靖王亲征东北失利,被死王斩首于忽尔河畔,靖王首级一路示众,令人闻之丧胆的死军即将打进京都。
她记得,她在仓促间贱卖祖产,最后只得薄银几十两,随着京都逃难群众南奔。
她留了十两银,其他银两分给随身小厮阿书、勤湘、府上的管事、几名仆婢,打发他们离开。
阿书、勤湘死活不肯,上年纪的管事决定回位于城郊西南六十里外的冬阳山山脚下的老家,其他仆婢拿了银钱,虽满脸泪难舍,最后也各自走了。
阿书、勤湘执意同她与爷奶一道往南方走,她不肯,其实阿书原不赞成离开京都的,后来她趁阿书、勤湘两人出外张罗东西,带着爷奶先往南走,没有他们,以阿书跟勤湘的脚程,若要南逃肯定能先到南方,她不想拖累他们。
周念霜回想,低头看怀里的账本,最后一笔帐,日子记着兴朝七年二月二日。
她确实死过又活回来吗?
真有这样的事?
一阵急促奔跑的脚步声来到她厢房前,周念霜脑子飞快地转,若不是梦……今天她该是满十五岁,她生辰是二月初三,今日靖王颁布诏旨,好不容易宁静的京都又乱……一早上市街买鲜菜的勤湘,什么也没买上……
“小姐、小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果真是勤湘的声音……周念霜回想十五岁生辰这日的事,又摸了摸腰腹,那不是梦她记得她十六岁将满十七……靖王亲征东北大败,死王挥军将入京都……
“进来说话!”周念霜喊道。
勤湘这才推开门,上气不接下气的急喘,正要开口,周念霜截了她的话。
“你去市街没买上菜,是不是看见了皇诏?”
“啊?小姐,你怎么知道?”勤湘惊讶,她的确在市街上看着禁卫兵将皇诏贴上的。
“靖王要征兵粮加税了,是不?”周念霜垂首,真不是梦了!
“是、是呀,小姐,你说这该怎么办?又要打仗了!咱们好不容易才过上几年平安日子,怎么又要打仗!”
“今日是兴朝七年二月三?”周念霜问。
“是,今日小姐生辰,一早老太爷交代奴婢上市街买猪蹄。”勤湘乖顺答道,尽管困惑小姐怎问起日子,彷佛不确定今天是自个儿生辰似的。
“你什么也没买,对吗?”周念霜又问。
“我……一看皇诏就急着回了,小姐,我们是不是……”勤湘不安地说。
她记得清清楚楚,勤湘后来说,街上大爷们相交讨论是否该变卖家产,迁往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