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青荷坐在一池孤零零的水塘边,撩起破碎的裙襬,看见秀气的小腿上被人刺了长长一道伤口,发青的唇角不禁抿得更紧了。
老天,她越来越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她是答应过姨娘,要将表妹安雅平平安安送到罗皓国,可表妹幼稚的言行加上净会惹事的莽撞个性,三番五次气得她直想拿头撞墙。
如今行程过半,后悔已经没用了,尉青荷叹了口气,无奈地闭上眼睛,想让自己平静些,两个月前师父交代她的话却再次跳入脑海——
青荷,妳去北方跑一趟,看看殷远城有没有插手最近中原武林的事。
一句非常简单的话,非常简单……
她却为了话中包涵的信任与肯定,付出了比她想象更多的辛劳与汗水,而原因则在于,她正在打点行装时,她那位在蓝颂国做侧王妃的姨娘派人送信来,十万火急找上了她。
信的内容也很简单,表妹安雅即将嫁给罗皓国的王殷远城,要她这位前任武林盟主的高足,确保表妹沿路上的安全。
那个姓殷的家伙,居然是她未来的表妹夫?!
事关殷远城,她没道理不接受姨娘的邀请,心中却很纳闷,蓝颂国虽不大,高手倒也如云,姨娘怎么会想到从千里之外的中原找她当保镳?
到了蓝颂国才知道,自从表妹安雅和殷远城订亲后,出了好几次差点要人小命的意外,姨娘疑心有人要加害表妹。
至于谁是幕后黑手,据姨娘的说法,那是大有人在。
比如说,那些嫉恨蓝颂国和罗皓国攀亲的人、那些唯恐天下不乱,一心想搞破坏的人、那些嫉妒表妹的人……
总之,用姨娘的话说就是——
安雅命好,这次被殷远城选中,马上就要飞上枝头做凤凰了,偏有人不服气,一个个想要她好看,我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阴谋得逞!
什么嘛,根本就没一个明确目标,姨娘却搞得草木皆兵,看谁都像坏蛋,这让尉青荷很头疼。
而让她更头疼的,则是表妹娇滴滴又爱大惊小怪的个性。
尤其当表妹碰上狗屁大的一点事情就开始哭哭啼啼时,尉青荷就觉得浑身血液沸腾,克制不住想杀人的冲动。
的确,她不是有耐心的人,发飙时她的脾气甚至可以用火爆两个字来形容,而她的气量从来就不大。
尤其在半个时辰前,帐篷里突然冒出个刺客,表妹又开始大呼小叫时,事情也就跟着闹大了。
鉴于和亲队伍几天前曾遭遇过一次土匪袭击,这些天尉青荷自作主张和安雅互换了装束。
「不管出了什么事,都有我顶着,妳只要闷头躲起来,没人会对一个奴婢装束的人起多大兴趣。」
尉青荷想得简单,可那个犯胡涂的安雅,一见刺客冲进帐篷,就吓得忘记她的吩咐,扯着嗓子尖声大叫起来。
「姐姐,快来救我啊,有人要杀我!」
真是存心找死!
眼见刺客愣了一下后便连人带刀向安雅扑去,尉青荷急出一头冷汗,想也不想地飞起一脚……
刺客手上的刀是被踢飞了,她的小腿也被狠狠划了一刀。
习武之人难免磕磕碰碰,原本她并不会因为一点皮肉伤就迁怒于人,只是在赶走刺客后,她想让安雅替她拿点纱布。
谁知安雅非但不帮忙,还含着眼泪楚楚可怜地对她说:「青荷姐姐,我……我怕血!」说着,身子一软,很夸张地倒下了。
看着姿势优美倒在地上的表妹,尉青荷想哭都哭不出来。她拼死拼活为表妹卖命,表妹却给她来这招!
她恼了,真的火了,如果不是记得对姨娘的承诺,她几乎要拂袖而去。
也只是几乎,事实上她是不会离开的,她知道自己要是真这么走了,将会失去一个接近殷远城的绝佳机会。
将安雅抱上床榻,她甩手出了帐篷。
她的情绪糟糕透顶,想吹吹风,让缠在心头上的那片阴霾消散。
近乎自虐地拖着受伤的左腿在荒滩上狂奔了好一阵,直到看见眼前这滩池水,才发现脚好痛,体力也撑到了极限。
半个多月的行程,加上之前两个月一直奔波,不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她都深感疲惫。
此时的她不禁把气出在罗皓王殷远城身上,既然要娶新娘,派些兵卒来保护和亲队伍的安全会死啊,眼看就要到罗皓国的边境了,怎么不见有半个人前来迎接?
看样子,安雅这个新娘子很不受重视喔!
想到这,她又不得不为表妹往后的日子担心。
安雅的脾气是有些让人反感,可不管怎么说,身为她的表姐,她并不希望安雅过得不幸福。
在这方面,她是感触颇多的。
因为身上流有异族血的缘故,她觉得自己这二十一年来过得有够失败。
身为武林名家的父亲对她不闻不问,相恋三年、已经谈婚论嫁的男友也在不久前离她而去,虽然追究起来她也该负很大的责任,但男友冷剑秋的话却还是伤透了她的心——
青荷,妳不懂,我们汉人最重孝道,妳身上有蛮子血,我爹娘是万万不能接受的,至于我们的婚事……还是缓缓再说吧……
什么?蛮子血?她当时就气得跳起来。
蛮子血又怎么了?你以为当个汉人有多了不起么?还不都是唯唯诺诺,一个个活得跟蝼蚁一样?!
说到激动处,她赌气不理人了。
她希望冷剑秋能够认错,可回答她的,只是一声悠长而无奈的叹息。
碍于面子,她虽然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过分,却没有选择回头,同样碍于面子,冷剑秋在静默半晌后,终于选择了离开。
也就在这个时候,她终于领悟到,情人间的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和现实比起来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三年的爱恋就此消失,她沮丧之极,如果不是师父派她去北方调查殷远城,她几乎要将自己放逐到深山野林里去。
接下这个极具挑战的任务后,她的想法变了,她全心投入,想藉此抹去心头的那份伤痛。
从小在中原长大,北方的一切对她来说相当陌生,陌生的风土人情,陌生的环境气候,虽然几年前安葬母亲骨灰时曾去过一次蓝颂国,可短短几天的走马观花,根本不够她看的。
浅浅的记忆中,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她未来的表妹夫,殷远城。
自五年前初涉江湖,她就一直听人说起这个名字,理由很简单,他是北方大国的王,有着令人眩目的财富与权势,他那身传说中深不可测的武功,更让江湖人羡慕万分。
如果不是师父告诉她,她怎么也想不到殷远城居然是雷通元的传人,而且即将成为她的表妹夫。
有时候,她不得不怀疑,师父是不是早就知道她和殷远城有这层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才会派她去调查他。
不管怎么说,想起师父对自己的信任,尉青荷不由得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师父是武林大家,手下男女弟子众多,绝大多数都是记名弟子,亲传武艺的少之又少,亲传武艺的女弟子就更少了,幸运的是,她就是师父为数不多的亲传女弟子之一。
尉青荷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师父失望,只是……自己连殷远城的面还没见上,就已经被安雅磨得快没了耐心。
她知道,安雅人并不坏,就是有些被宠过头了,说话做事有口无心,倒不是故意和她唱反调,而是……
想着想着,她忽然有些同情马上要娶安雅为妻的殷远城了。
有着公主的头衔,却无半点皇家公主的威仪,殷远城娶了这么个妻子回家,可以预见,他的后宫里有得闹了……
但,这又干她何事,要她杞人忧天做什么?
尉青荷一愣,睁开眼睛,深呼吸数次,阴郁的心情终于慢慢减退。
也不知怎么的,心思放松,腿上的伤口就显得格外疼痛,她撕下一块裙角,蹲在池边浸了浸水,拧干后小心擦拭着腿上的伤口,又取出随身携带的金创药,就用这块裙角将自个儿的小腿包起。
做完这些,她仰头看看天色,估计已经入更了,便理了理衣裙准备起身回营,一股不寻常的气息却在这时从她身后悄然蔓延过来。
尉青荷心头一惊。
有猛兽!
对这方面她预感绝佳,不用回头就知道,只有猛兽才有这种令人窒息的威势,就不知在她身后的,是豺狼虎豹中的哪一种?
她再次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以往行走江湖也曾遇见野兽,现在的她不过受了点小伤,没什么大不了……
话虽这么说,她的心却在砰砰乱跳,尤其是在腰间摸了个空,发现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在和刺客打斗后留在帐篷里了,脸色终于有些发青。
没关系,只要不是被狼群围住就行,打不过她就逃!
鬓角的汗水一滴滴渗了下来,尉青荷咬紧瞬间苍白的嘴唇,将头扭了过去,眼前出现的情景却令她惊诧万分。
没有猛兽,也没有群狼,有的只是一个人,一个穿着普通皮装的高大男人!
他是什么人?竟能无声无息欺到自己身后?
尉青荷警觉地瞪大眼睛,想看清来人的长相,但夜色太深,他又站在背光处,除了一双深邃如潭的瞳眸外,什么也分辨不出。
常在江湖上行走,尉青荷自认称得上见多识广,可在她的印象中,却从未见过哪个人的眼睛能像他这样彷佛天生具有魔力,看似深冷沉静,实则却有无数火焰在其中跳动,浓烈而狂野。
仰头与他相对,尉青荷良久才发现这人看她的目光像在打量一件物品。
大胆狂徒,竟敢这样放肆!
讨厌他对自己的轻慢态度,尉青荷渐渐消停的怒火再度燃起。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三更半夜躲在别人身后的准不是好东西,说不定和先前那刺客还是一伙的呢!
脑中迅速做出判断,尉青荷不顾来人身上的危险气息,决定先下手为强。
只见她一掌拍入池面,抄起飞溅而出的水珠化作点点寒冰向来人掷去,同时跳起身,用一记凌厉的刀掌毫不留情地朝那人的颈项斜劈而去。
她并不想伤人,可是……敢拿这种眼光看她就该吃点教训,免得他以为天下的女子都是好欺负的!
对面那人眉心一皱,显然没料到看似文静的她会突然发起攻击,只见他的身子也不见有什么大动作,尉青荷却突然失去了眼前的目标,水珠凝成的暗器全都打空不说,整个人也因为用力过猛差点摔到地上。
天啊,这家伙到底是人是鬼,武功竟比她想象的还要高!
尉青荷马上意识到这一点,踉跄着步子努力站稳身形,眼前黑影乍现,一个低沉、若有所思的声音在她耳边随之响起。
「这么野……」
野?该死!
被这个字眼深深刺中伤口,尉青荷猛然抬头,恶狠狠盯着身前这个高大男子,握指成拳,眨眼间又抢攻了三招。
这是她的拿手绝招,就算师父都要留意三分,这该死的家伙武功再高也必定被她撂倒,哼,这叫罪有应得!
眼看拳头就要击上他的胸,尉青荷想到得意处,紧抿的唇忍不住就要上翘……
而此刻,那人眉心又是一皱,脚步未动,身体却向后飘出,用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避开了她的攻击。
不会吧?这样也能躲开?!
尉青荷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顿住身形还想再攻,肩头突然一酸,脉门被人扣住,再也使不出半分劲。
输了,她居然输了,还输得这么彻底!
鲜尝败绩的她一脸惨白,正在懊悔自己明知不是对手、为什么不早点跑时,那人冷着脸开口了。
「妳一个女孩子晚上不好好睡觉,鬼鬼祟祟跑这里来做什么?」
听出那人语气中的质疑,尉青荷的倔脾气上来了。「你才晚上不睡觉,鬼鬼祟祟跑这里来呢!」她丝毫不在乎自己的窘境,冲动地顶回去。
「脾气好坏……」那人低声说,眉宇间冷郁的气质在夜色的烘托下更为张扬。
尉青荷知道越说事情只会越糟,可她就是无法忍受别人对她的肆意批评,就算打不过他,也不能灭了自己的威风。
「要你管!」她侧过脑袋,不服气地冷嗤一声。
危险的光芒在来人眼底一闪而过,他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子,忽然笑出声。「妳不说,我还真忘了。」
尉青荷一怔,还未从他的话中回神过来,忽觉手上一紧,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被拖到水塘边。
混蛋,他想淹死她么?
瞪着眼前泛着波光的池水,不会泅水的她突然心生恐惧。
「你……放手!」她吼着,抡起未被人抓住的左手往那人身上胡乱猛捶。
他手一抬,便轻易卸去了她的攻势。
「放手?」他轻声重复着,手掌却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一松……
「啊——」尉青荷重心不稳地向后跌去,踉跄了好几步,总算用手撑住地面,才没一下子掉进水里。
「王八蛋,你这个该死的王八蛋!」心中的怒火越烧越盛,尉青荷忘记了身外的一切,眼睛死死盯着他,恨不能咬他一口。
那人忽然跨前一步,阴森的眼神像要把人生吞活剥,手再度伸出,粗暴地扣住她的下巴,口中吐出的言语却轻柔得近乎呢喃。
「这儿有一满池水,妳信不信,只要妳敢再骂半个字,我就把它们统统灌进妳的嘴巴里,就不知道妳这张喜欢骂人的小嘴喝不喝得下这么多?」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拇指缓缓扫过她微翘的唇形。
无耻的家伙,敢威胁她!
尉青荷的脸色在瞬间铁青,嘴唇开了又合,合了又开,却又震慑于他威逼的目光,终于没敢再骂。
她咬着牙暗自发誓,如果今天不是受了伤,就算拼个玉石俱焚,她也要将他大卸八块!
看出她藏在眼底的倔强,他托起她的下颚,不容她逃避。「我不管妳以前有多威风,从今天起,妳最好学着顺从我。」
「放开我!」尉青荷憋了满肚子的气无处发泄。
他挑挑眉,露出个无害的笑容。「说个理由,我为什么要听妳的?」
呃……尉青荷顿时语塞,她真是昏头了,竟和这种恶魔讲理?
似乎觉得她仍不够窘困,他的指尖划过她的面颊,冰凉的触感却让尉青荷浑身发烫。
见鬼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会施魔法?尉青荷受不了的大叫。「拿开你的手,你弄疼我了啦!」
他低头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扑朔迷离,手却没有松开。
将他不怀好意的笑看在眼里,尉青荷紧紧咬住牙关,强迫自己冷静。
身为前任武林盟主的女弟子,骄傲不容她向他低头,虽然此刻双手是自由的,但在他的监视下,唯一可以利用的就是两条腿。
她腿上的功夫向来不错,就不知在受伤的情况下,能不能正常发挥,就算不能像平常又如何,拼死一搏总好过坐以待毙。
总之一句话,只要能逃脱这可恶男人的魔掌,她发誓,今天的耻辱她会让他加倍偿还!
想到这,她侧过头,勉强自己用柔弱的眼神看他。
「好疼……你弄得我真的好疼……」
记得冷剑秋曾经说过,男人都喜欢柔弱女子,因为这样的女子最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好吧,今天就让她见识见识这句话到底灵不灵。
见她脸上委屈痛苦的神情,那人眼底有片刻的失神。
真不敢相信,前一刻还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的泼辣女,转眼间就改变态度了?
不管怎么说,她的柔弱激起了他心中前所未有的怜惜。
「我应该并未弄疼妳。」
虽然不太相信她是真心,他还是很配合地将手松开。
眼前这个女人,多少让他提起了兴趣。在以往,很多人想求得他的青睐却不得其门而入,而她,从她的衣着打扮看来,就是那个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女人,对他的眷顾却如此不屑一顾。
「看招!」
面前的他似乎陷入了沉思,尉青荷抬腿就是一脚。
就她而言,装娇柔原本就是一件困难的事,一旦有了可以回旋的余地,她便运腿如飞,对着那人一阵猛攻!
「雕虫小技。」
因为早有防备,那人轻笑起来。
避过攻击,他正要欺身抓住她,眼前突然一阵冰凉,刺痛的感觉随之而来。原来尉青荷跌倒在池边时,偷偷抓了把水用内力凝成冰,此刻全数送进了他的眼里。
该死,她竟然使诈!刚才看她可怜才一时大意,没想到竟着了她的道!
见自己偷袭成功,尉青荷心中暗喜,乘他擦眼的机会拔腿就跑。
对她的怜惜竟换来了欺骗,他恼怒之极,再加上平时骄傲的自尊作怪,故而放出狠话。「妳别想逃,看我怎么逮妳!」
他捂着眼睛,循着声响向前追去。
身后那人咬牙切齿的声音令尉青荷胆战心惊,根本不敢回头。
老天,她做人向来磊落,从未用过如此下三滥的手段,刚才盘算的时候还没觉得什么,现在想起来竟是如此心虚。
听出她脚步渐远,那人一急,也顾不得睁眼,纵身跃出,想尽快抓住她,但点地时脚下一空,顿时跌入了池塘。
被那人落水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尉青荷忍不住回头,却没注意自己脚下的情况,一个踉跄被丛生的杂草绊住,整个人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不好!
脑子里才闪过这两个字,尉青荷手忙脚乱还没来得及爬起,脚踝已经被人抓住了。
这下完了!心口突突直跳,尉青荷的脸色也跟着迅速苍白。
她是个要逃跑的人,这么好奇做什么,现在重新落在那人手上,少不了会狠狠折磨她了,她该怎么办啊?
尉青荷颤抖着嘴唇,扭头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月光下,他浑身湿漉漉的,头发和衣服都不停滴水,模样或许有些可笑,但看在尉青荷眼里,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一辈子从未如此狼狈的他,用冷得能够杀人的眼神定定望着她,冷酷的目光,似乎在研究该从哪儿开始凌迟她。
一直以来,他身边不乏美女围绕,但斗胆暗算他的,她还是头一个,啧啧,真了不起,他该为她愚蠢的勇气鼓掌呢,还是为她的莽撞行事捏把冷汗?
幸亏今天遇见的人是他,如果她暗算的是别人的话,此刻还有命在?
不管怎么说,这让他对她有了极其深刻的印象,深刻到立刻想将她占为己有,不再让第二个人见到她。
这种想独占她的感觉是如此强烈,强烈到即使正在气头上,看见她那小鹿般受惊的模样,他心中的怜爱仍不自觉的被挑起。
是啊,就算她攻击他、暗算他,对他而言,她终究是特殊的。
他甚至忆起刚才,乍见池边的她,秀雅的模样直让他以为是误落人世的精灵,只是没想到,她的脾气竟会这么粗野,看样子还需他好好调教调教。
发现自己对她有这种不同寻常的火热感觉,他不觉笑了,决定要好好认识她,与她心平气和的再次沟通。
「怎么,害怕了?」他问,声音有些沙哑,脸上的神情自然也缓和许多。
听见这句话,尉青荷心头不禁一震,整个人紧紧贴住地面,因为他的话,更因为他语气中的和善。
照理说,她暗算他,他该愤怒才对,可转眼间的工夫,她从他身上竟感受不到半点恶意。
他在玩什么花样?在想用什么恶毒的法子来折磨她么?
「我说过,妳别想逃出我的手心。」
他跨步上前,将她的身子翻转过来,让她直接面对他,即使夜色浓重,他仍旧喜欢近距离望进那星子般晶莹澄透的眼睛。
如此清澈纯净的眼眸,他从未在第二个女人身上看到过,他算是捡到宝了,想着,他情不自禁托起她又羞又怒、又带着几分害怕的脸蛋,却忽然发现自己的手上满是血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