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暖暖的,一种不曾有过的感觉融化在心头,只觉得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能够让他去感受到这样多的情绪。
世人总说他多智近妖,其实不是如此,他虽有聪慧,但是更大的原因是,他即使挂着笑,也不能改变他内心的冷心绝情。
他总是能够超脱物外的站在最冷静的角度去处事,自然比那些受了不知道多少感情牵绊的人们更能够找到一条路来解决。
即使是他的儿子瞿子衿,他也是因为是自己的继承者而耐心对待,只有她……让他怒让他笑,让他想用真心的温柔去守护。
只有她才能够撼动他的心,是这世界上唯一的珍宝。
曲轻裾大哭完了,瞬间想起刚刚梅婶说过的是一群人,连忙紧张的往他身后瞧,甚至顾不得把脸给擦一擦,就拉着他急促说着,“快点!我们要赶紧跑吧?不是说还有一群人呢!你是找了空逃出来的?那我们得赶紧走才行啊!”
翟谢时拦着她,淡淡笑着,“不用!那些人已经不成威胁。”
“啊?解决了?”曲轻裾张大了嘴,觉得自己震惊的大嘴大概可以吞下一颗鸡蛋。
“是啊。”
那些下去的人其实都是被他安排在底下的人给骗下去的,早都被废了功夫,甚至拔了舌头,以后只能够在金矿里为奴,而瞿外三已死,到时候他会记得把他的尸体送回给他背后的主子们,想想,当密会的时候,突然从天而降一具尸体,光想就让他愉悦万分。
至于胡不归……多年的情分虽在,只是也留不得他了。
“可是……”曲轻裾看着他的后方,“那个女人还站在那里哭。”
瞿谢时自然明白她在说的那个女人是谁,回头,他当然什么也看不到,但是想起被他扔在那里让人看守的胡不归,心中一凛,忍不住拉着曲轻裾的手,往山洞那里走。
曲轻裾不明所以的跟了上去,站在山洞边上的时候,除了看见一个被箭扎成剌蜻的男人,还有就是在胸口插了一把短刀的胡不归了。
胡不归一边咳着血,一边笑着看他们一起走了过来,明明已经几乎快喘不过气,他还是微笑着,脸上有种轻松的神情。
“咳!来了……让你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了……”
瞿谢时沉默的看着他,低声道:“你又何至于如此?”
虽说他也想下死手,但其实还是有些犹豫,所以才没在刚刚没连他一起射杀死。
“咳……我啊……这辈子受了瞿家恩,还做了这样的事……我怕这辈子的最后还要让你为难……咳……所以我自己做了个了断,你也不用为难……”
说着,他目光开始涣散,面对死亡的接近,他没有悲伤,反而有一种期待。
“只是可惜了……不知道死后能不能再看见灵儿啊……都这么多年了……”
那个女孩儿那么文弱,死的时候却没有熟人在身边,会害怕吗?会不安吗?
曲轻裾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见他都要死了还念念不忘叫着灵儿,她就是再傻,也明白站在身边的那个女鬼在哭什么人了。
看着那一人一鬼的苦情模样,她一时热血冲头,画了一个符印在那女鬼的身上,突然间,胡不归和瞿谢时都看见了朴灵儿穿着一身的白衣,脚下悬空,轻轻的走到胡不归的面前。
胡不归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又贪婪的看着她,试图想伸手碰碰她泪流不停的小脸,只是又控制不住地喷了好几口的血,把自己的胸口都给染红了一大片。
“灵儿……没想到临死之前还真的能够看到你,等等我……我很快就来了!这次……我谁也不让……”说完,他的手重重的从空中落下,然后闭上了眼,再无声息。
曲轻裾沉默的看着这一幕,手紧紧地牵着瞿谢时的手,心疼的看着他们在空气中无法交握的手,然后看着那女鬼在阳光的照耀下,慢慢的透明并散了开来。
两人紧紧握着手看着这一幕,彼此相望了一眼,沉默的凝视中,却出乎意料的有着同样的心情。
或许这样的心情有些过分,但是与胡不归和朴灵儿不幸的感情相较,他们只庆幸还能够与相爱的那个人牵手站在一起。
这世界上幸福的事,不是我爱你,你也爱我,而是在我们知道我们彼此相爱的时候能够这样站在一起,抱着感恩一起庆幸一件事。
幸好,我在,你,也在。
尾声
两年后——
瞿家主院里传出了一声声的痛呼,瞿家家主瞿谢时淡然着一张脸坐在院子里和自己下棋,边上还站了个人对他说些什么,只是瞿谢时却下着下着用了白色棋子摆了整个棋盘,说明了他现在的心不在焉。
胡不归死后,瞿家经过了一次大整顿,那些曾经和翟外三接触过的人家二被扫荡,清出不少虽然没有明着背叛,却暗地里给予方便或者送出消息的人。
瞿氏一族重开族谱祠堂,依照罪名轻重,将那些族人逐出,更严重些,如瞿外三这般已经完完全全背叛家族或者是已经伤了人命的,各自取了性命,而家人也逐出瞿氏领地。
而主要的幕后黑手,尤其是翟家查出来那些对于这次事情有下手的“主子们”,翟谢时也不打算轻抬轻放。
对于这些人,他已经忍了够久的。
藉着瞿家势力,他一次将两党里的领头人物全都给拉下来,其余自有相关的瞿家子弟大肆公开这些人做过的错事,不说抄家灭族,但皇帝或者是一干的大臣想要保人却也是不能的。
他手中执着白棋发愣,处理京中事务的管事快快的低声禀报,“目前两党之争已然消减,且自我们出手后,朝中隐约又另成一股势力制衡两者,不只南边的盐税已经收了八成,就是互市里头每年进帐也是数十万两,户部那里的消息是,今年的国库定然不会再有紧张的情况了。”
瞿谢时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不甚在乎的淡淡说着,“今年若朝廷那里再说国库吃紧什么的,记得把这些东西抄写一份传回朝廷上,我倒要瞧瞧都搂了那么多银两了,那国库还能怎么吃紧!”
那管事点头应诺,也不敢多留,直接就下去了。
这人可不能这么没眼色,主母生孩子,家主正紧张着呢,连棋子都弄成了一盘白,他若还不识相不走,那可真是碍人眼了。
瞿谢时头也不抬,只是看着棋盘发愣,心里头略微松了松,像是终于放下了一件大事。
随着处理觊觎瞿家的黑手告一段落,两年的光阴也是眨眼而过,瞿谢时也不再追究曲轻裾的来历,而是像普通夫妻般过着吵吵闹闹又幸福美好的生活,并迎来了他和她的“第一个孩子”。
虽然瞿子衿也是他们的孩子,但是以现在这个曲轻裾来说,这个才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没错。
直到产房里的痛呼声终于被婴儿的啼哭声给取代,下人们纷纷走上前去跟瞿谢时道喜,瞿谢时才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虽然脸上也只是带了淡淡的喜意。
来来往往的下人们自然不明白瞿谢时这时候的感觉,只当他是时隔多年又多了孩子,心中正欢喜着。
屋子里的曲轻裾看着那个男人小心翼翼的抱了孩子,接着走到她床边坐下,她忍俊不住的笑着道:“怎么,松了口气了?幸好我不是孵出一窝蛋,还是一只小狐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