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噘嘴,回望他。
干么这种眼神,失望哦?失望个什么鬼啊,她已经很有良心了好不好,人都要走了,还想着为他的舌头谋福利。
楚默渊从腰间解下钱袋子、递给她。「温泉庄子在山上,山脚下有个市集,逢初一、十五会开集,闲来无事,你可以去逛逛。」
接袋子的手微微颤抖,反常即为妖,他对她这么好……是要使什么妖法吗?
「听说你为了拔玫瑰花,被狗追着跑?」
「嗯,爷要惜福,有我这么尽心尽力的奴婢,爷应该感激涕零。」
感激涕零?哼!流氓。「等从温泉庄子回来,我带你去采玫瑰,要多少有多少。」
完了完了,他用这么温和的口气说着这么温柔的事情,一定有所图谋!浅浅努力回想,自己身上有哪一处可以卖钱,值得他特意笼络?
眼珠子闪个不定,她呐呐问:「爷有朋友种玫瑰?」
微哂,就晓得她感兴趣。「他不只种玫瑰,他对园艺痴迷,你想得到的东西他都有种。花树、果木、菜蔬……我没注意到他有没有种辣椒,但我知道他种一种叫做花椒的东西,结小小的圆球果,到冬天会变成红色的,挂在枝头,好看得很。」
浅浅猛然倒抽气,眼睛睁成大牛眼。「那是用来入菜的,做麻辣锅再好不过,他居然把它挂在枝头……太浪费……实在太浪费!」
她熠熠发亮的眼睛瞪着他,楚默渊很想笑,这么喜欢吃的啊,那就……「你知不知道山里有许多药材?」
知道,她不确定辽州是不是现代地图中的辽东,有没有一座长白山,但图志上确实标明这里多丘陵、多山,并且药材出产丰饶。
但她装傻。「不知道。」
见她睁着双眼,用无比真诚的表情说着瞎话,如果不是看过她从图志上抄录的重点,还真的会被她欺骗。「不知道就算了。」
算了?不说了?怎么可以!
双肘靠在书桌上,她隔着书桌朝他靠近,脸上挂着藏也藏不住的期待。「爷,如果说……我知道呢?」
「刚才提到的市集,是我弄出来的。」
哇咧,他才在辽州主政多久,弄完城池弄市集,他还弄了多少她不知道的东西?「所以……」
「辽人坐拥财富却不自知,为改善辽人生活,我放出消息,让药商到这里收购药材,再由药商教导百姓入山采药,听说市集已经颇具规模。」
他没料到袁立融会买下那片山地,无意中又替他添上一笔财富。
浅浅的眼睛再度发亮,意思是她可以找时间挖药材去卖,可……会不会又是为他人作嫁?
她站起身,鼓起腮帮子,抓起垂在颊边的发辫绕圈圈,装萌。「可惜我不懂药材,不过懂也没用,我卖再多银子,还不是会被爷收走。」
「爷会跟你计较这点小钱?卖掉药材,留着买好吃的吧!」
哼……哈……他居然如此的大方慷慨?
天,他肯定不晓得聚沙成塔的意思,小钱……只要小钱就可以留着吗?揉揉鼻子,她突然间整个人兴奋起来。「既然爷这么说,我就请药商教我辨药,赚点零花钱,但爷可得说话算话,要不要立个契约?」
她竟要同他立契约,这么不信任他?软软的眉毛瞬间竖立,眼刀子射出,浅浅望见,乖觉地把话给吞回去。
「说笑的,纯粹说笑。我去给爷做晚膳……」一面走一面往外退,退出门外,她喜孜孜地把钱袋子里的银角子倒出来……
嗄,不会吧,这么一点点?加一加有没有二两啊?他可是堂堂的大将军欸?你能想象郭台铭出门只带五百块新台币吗?
马车走了近三个时辰,浅浅的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比起浅浅,周嬷嬷有定力得多,她还能在马车里穿针引线做女红。
一路上,周嬷嬷问她不少问题,她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家里有什么人?
她回答得七分真、三分假,真实的部分是她在现代的家庭,疼爱她的外公外婆、舅舅、舅妈和小阿姨,她从外婆身上学得好厨艺,跟着外公、舅舅学不少药材知识。
「浅浅,你喜欢爷吗?」周嬷嬷突如其来的问句,吓得浅浅往后一弹,整个背贴在车壁上。
「周嬷嬷,我向天发誓,我对爷绝对没有逾越之心。」
周嬷嬷笑着轻拍她的手。「别紧张,我没怪你什么,只是爷都二十三了,这年纪多少人都儿女成群,爷还是光棍一个,如果你和爷能看对眼,生个一子半女……爷再重感情不过,日后定会护着你。」
「周嬷嬷说笑了,我没这个想法。」她连连摆手,拉起车帘往外看,避开周嬷嬷的问话。
她喜欢爷吗?她用周嬷嬷的话问自己。
他是个好人,在他身边,让人很安心,他不太会说话,有时表现得很冷血,但她知道,他很好。
跟这样的男人共同生活,或许会缺少浪漫,但一定会很舒服,因为他有肩膀、有情义,也有责认感。
喜欢吗?应该喜欢的,不过……怎么能够喜欢啊?大将军喜欢小婢女,排除一切困难非要在一起,这叫做佳话,小婢女喜欢大将军,不顾一切贴上去,这叫做不自量力。
她的优点不多,但务实、不做自不量力的事是优点之一。
马车正行经一处空地,空地上搭着两排草棚,附近有几座山,高高矮矮、大大小小的山,空地恰恰被群山环绕,这里就是楚默渊说的市集吗?
他很有脑袋,很有规划,也很上进,最重要的是,他和她一样都是务实的家伙,在他的生活里,现实比佳话更重要,所以不自量力的事别做、别想,那一点点的喜欢尚未群聚,要打散它们很容易。
车轮辘辘,马车往山林前进,路是新垦的,恰恰可以容纳一辆马车,路上铺着小碎石,车轮声更大了。快到了吧,浅浅心里想。
果然没多久马车在一处庄子前停下,下了马车,庄子里有六、七人迎出来。
领头的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痩瘦小小的,黝黑、身材精实。
身后跟着一名妇人,微胖、嗓门大,满脸亲切,看见周嬷嬷,她热情迎上前,道:「是周姊姊吧?饭菜已经备好,先用过饭,好好歇歇,从明儿个起,您每天泡半个时辰热汤,包准你的老寒腿好个彻底。」
「多谢。」周嬷嬷温和道。
寒暄过后,浅浅一一认人,这两位是夫妻,郑大伯、郑大娘长年居住在北辽与大燕边界,因此膝下两个儿子郑廷、郑齐,年纪轻轻就投身军中。
他们也在,一个十九岁,一个十八岁,两人都有武功,过去几年跟随楚默渊打仗,战争结束后,他们考虑父母年事已高,便从军中退役返家,可他们的老家被战火摧残,想重建并不容易,而楚默渊买下山地,正需要有人管理,且山下的药材市集需要有人看管,便让他们领着家人到庄子长住。
除这对兄弟之外,还有两个年纪和浅浅差不多的小姑娘郑芬,郑芳,她们是郑大伯的双胞胎女儿,最后一位是吴大夫,本是军医,但战时受到波及,伤了腿,得靠着拐杖方能走动,楚默渊便也把他送到此处养老。
一家人提及楚将军,虽没有华丽的字汇,但感激之情明明白白,能替曾经为自己做事的人费心安排后路,楚默渊确实是个重情之人。
这天用过晚饭后,浅浅早早睡下。
天将明未明之际,浅浅被一声公鸡啼声唤醒,伸伸懒腰,她美美地在脑海里规划未来。从现在起,她每天都要借口上山寻找药材,在山林里到处绕,待机会成熟,悄悄下山,只要抓对方向往南走,她就能顺利离开辽州,然后……呵呵呵,自由,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