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岂是如此不知轻重之人,再气再恨,齐坟终究是他的亲生儿子,一家人同气连枝,他坏了,王府能得个好?
依此推估,背后操纵此事的人,若不是想破坏珩亲王名声,便是想拉拢珩亲王府,对方企图拿捏住齐坟,曰后好换得父亲出手相帮。
可,他失算了,齐坟己经不是父亲唯一的儿子。
只不过知道此事的人,宫里除皇上、太后和齐镛,未有其它人知晓。
齐坟能怪谁?因果报应、循环不爽呗。
前事闹得沸沸扬扬,不管是军中、朝廷或百姓,人人都知道,为保全齐坟,珩亲王不惜与长子交恶,亲自向皇帝下跪恳求、饶齐玟一命。反倒是后来,珩亲王见皇帝下不了台,亲自绑来齐坟求斩,以致牵扯出多年秘辛,只是这事被藏得密密实实,无多少人知晓就是。但总之若非前事闹太大,让珩亲王这上不了台面的次子声名大噪,人家怎会盯上他?
“王妃写信来向你求和,她希望你能够高抬贵手。”信里其它的话,黎育清没提。
王氏说,若他记恨江云之死而对齐坟下手,她愿意赌咒,那件事绝对与她无关,可以的话,她更希望江云把那孩子给生出来,那么他便会明白,女人口口声声的爱有多虚假,之后更是牵扯出江云的妹妹……“得了空,你找人给王氏回话,就说我最不屑的是又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我做的,我认,不是我做的,也不会往自己头上揽。齐坟与我再无相干,他是好是坏,我都不需要承担,他既然想把自己弄成婊子,就别天真以为施点粥就能建牌坊。”
“告诉她,天底下没有不要钱的餐饭,她得了好,要付出代价,相同地,为了恶,也得付出,代价这两字永远存在,只不过有没有扯块遮羞布遮掩罢了。”
“她想要爵位,我给了,她想要我放齐坟一马,我放了,但我相信天理昭彰,总有一天,他们得为自己做过的恶行,付出足够的代价!”
“你再不当她是一家人?”
齐靳接话,“是不是一家人,看的不是血缘而是看心,人家把你当敌人,你若还把人家当一家人,只能说明你傻。”江云就是这样傻气,才害了自己的性命,而今清儿己经知道他的身世,没道理还拿人家当亲人看待。
“我明白,只是心里替父亲难受。”
“父亲是父亲、王氏是王氏,拿我当家人的,我便亲近,拿我当仇人的……我还不至于是非不分迷了心。”父亲手把手将他教养成材,那份恩情抹杀不掉,若非如此,他怎会为父亲盘算子嗣?又怎会亲自向皇帝请旨,放弃爵位?黎育清点头,同意他的说法。
他续道:“但即便我们不害人,可也不代表不防备,防备的第一步便是莫小瞧对手,若是没把握,就蹲着别吭声,证明自己无害,可一旦决定要发力站出来,就得一口气置对方于死地,千万别留力气让人家来报复。”所以对齐玟那等东挑衅、西挑衅,却迟迟不见血的做法,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齐靳咬牙切齿的模样让她心惊。“你会不会把话说得太重了?”凝视着黎育清,他知道自己把她吓着了。
清儿乐意活得单纯,她想当好人,她真的以为好人会有好报、天上真有神明眷顾善心人。但是,不可以!在善人面前可以为善,在恶人面前太善良就是自找死路,知道王氏私底下联络清儿,他莫名起了一阵胆颤心惊。
“我不得不说重话,清儿,把我的话牢牢记住,当初云儿就是认定虎毒不食子,努力与王氏维持婆媳关系,再大的苦头也背着我硬吞进去,以至于到最后死于非命。”
“你说过的,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所以宁可狭隘心胸、宁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也别小看了王氏,不要因为她几封求和书信,便对她放下戒心。”齐靳满脸的恨之入骨是因害怕失去黎育清,可她却误会他的意思,以为他的怨愤源自于江云之死。
江云是他此生最喜欢的女子,失去她,他痛彻心腑,他可以放过王氏与齐玟对自己的毒害,却不能放下江云之死……唉,男人的专情,有时候会伤了另一个女人的心呐……黎育清深吸气,努力安慰自己,光阴是伤口最好的药品,总有一天他心里的伤会结痂,陈年往事会淡去记忆。
在齐靳的殷切嘱咐中,黎育清再三保证,会对王氏小心提防,不再与她私下通信:再三保证,在他回来之前,绝对不出王府;再三保证,会好好照顾齐湘……在他唠唠叨叨说过一遍后,她做出无数保证,保证完自己都觉得好笑,齐靳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婆婆妈妈?
送走齐靳,她脑子一阵晕眩,唉,昨儿个又没睡好了。
想起手边一大堆事,她揉揉鬓角,理好绣样后,她提起精神,领着石榴往铺子里去,把对齐靳的保证一古脑儿给丢在脑后。
第四十八章她是我的妾(1)
“天衣吾风”生意一贯的好,齐聿容和苏致芬都不在,黎育清把绣样交给刘管事后便打算离开,趁年关将近,去看看齐靳的弟兄们。
前几日一场大雪,听说有人家里的牛栅被雪给压垮。
牛是农家再重要不过的资产,损失一头牛,代表明年的春耕会出现问题,尤其是当初她手边银子不够,没办法帮每家每户都添上一头耕牛,只能三户:牛,大家共享,若真死掉几头牛,影响可大了。
但她才走到门口,就遇见准备下车的苏致芬,她见着黎育清满脸错愕。
看看左右,苏致芬二话不说拉着她往铺子里走,直到进入堂屋才急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同齐靳到庄子里泡温泉吗?”
“怎么可能?最近朝堂事多,他忙得足不点地的,哪能得空出去玩。”黎育清失笑,这话没头没脑的,谁听得懂。
“谁说他去玩?!”苏致芬眉间聚拢,脸上挂起担忧。
这会儿,黎育清也隐约感觉出不对。
黎育清问:“不然呢?你知道些什么?”
“前几天阿坜说齐靳旧疾复发,在上早朝时双腿疼痛得站不稳,周译说天候太冷,他的腿无法支撑,得轮流泡温泉和汤药才能治得好,皇帝这才准了他的假,让他出京泡汤。”
“不对啊,他腿好得很,健步如飞。”^何况哪里来的旧疾复发?他的腿是中了毒,周译早己将他身上佘毒尽除,并说过绝不会影响日后生活。
“是吗?怎么会这样,那他去了哪里?”苏致芬又问。
“他今儿个同皇帝去围猎,静亲王没随驾吗?”黎育清越问越心惊,直觉这件事有问题。
“你自己都说最近朝堂事多,几个皇子相继出事,皇帝不在宫里镇着,还能到处跑?那不是给歹人下手的机会?!何况阿坜早早就上朝,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给歹人下手机会?!
心,倏地抽紧,黎育清像吞了个熟鸡蛋似的,卡在喉咙不上不下,呼吸瞬间急迫起来。
所以他才会那么紧张、那么奇怪,临出门了,却又返回来狠狠抱住她?
所以明明很简单一句,“别同王氏打交道”就行,他却说上一大篇,非要逼她允诺记牢?
所以为了给歹人下手机会,他以自身为饵,去钓祸害皇帝的幕后凶手?
所以他知道危机重重,于是依依不舍、嘱咐交代?.
那么这事情是皇帝的主意还是他的主意?镛哥哥、四哥哥知不知道?静亲王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如果只是齐靳的自作主张,没有人后援,他会不会发生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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