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她带着疲惫的身躯返回家中,懒散的掏出钥匙打开门,原本昏暗的屋里,忽然明亮了起来。
「生日快乐。」
客厅里的布置显然是为了她的生日,加上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张亚民,这个惊喜,足足让她愣了一分钟还回下了神。
还记得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张亚民明明打电话告诉她要到大陆出差,怎么这会儿会跟冯翊嘉一起为她庆生?
瞧他笑逐颜开,还傻里傻气害羞的捧着一束鲜红的玫瑰花,冯翊淳的心情既是感动又害怕。
仔细想想,也已经有十年了吧!
看着他从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子,一直蜕变到今日的成熟稳重,足足十个年头了,唯一不变的,是他坚持守候的信念。
看着他一脸的腼腆,鲜花、烛光,以及那首十年一贯的浪漫乐章,天呀,他该不会又不死心的选在今天对她提出第十次的求婚吧!
「嘻嘻,高兴了吧!亚民哥等妳好久了呢,啊……任务完成,我也困了,这里没我的事,我明天还得早起,祝你们有个美好的夜晚。」
一手取过冯翊淳手上的公文包放在置物柜上面,另一手假装遮着口打哈欠,与姊姊相差十七岁的冯翊嘉,拚了命的想叫张亚民一声姊夫。
都已经十年了,姊到底还在考虑什么呢?
她不懂,像亚民哥这么优秀又好脾气的男人,姊为什么就是不答应他的求婚?
「人小鬼大,妳又知道什么叫做美好的夜晚?」
听到这杰作她也有份,冯翊淳毫不犹豫的伸手想K她,却被她机伶的闪过。
「咦!呵……没打到。」
「就会帮着别人来瞒我,坏女孩。」
冯翊淳话说得酸溜溜的,让冯翊嘉与张亚民互视而笑,他们两个都快变成同一国了.
「好了好了,这件事已经大功告成了,所以这里不需要我了,我这会儿就走,不打扰你们了。亚民哥……」
冯翊嘉叫了张亚民一声,然后握紧双拳,做出请他加油的动作,看得他更是笑得开心。
「你们两个喔!」
看着他们两人之间友好的情谊,冯翊淳忍不住又想开骂,可是,看到张亚民那张兴奋与期待的欢愉脸宠,她突然骂不出口。
「坐嘛,妳今天怎么这么晚?公司有突发状况吗?」
「嗯,有个贸易商的货出了点问题。」冯翊淳边说边坐在沙发,看着他一脸春风喜孜孜的,提心吊胆就更多了,「你不是说去大陆吗?」
「没这么说,怎么能骗倒妳呢?」
张亚民一脸傻笑的坐在她身边,冷不防地揽紧她的手。
「干么?」
她突然觉得好心虚,因为他每次向她求婚的时候,都是这副德行。
上次拒绝他的理由是什么?
好象是新成立的公司还没步上轨道。
可是现在公司这么赚钱,而且早就步入轨道,这个推托之词,似乎有点不太管用了。
该想点什么好的理由来回绝他呢?
「翊淳,妳不觉得……我们已经熟得快烂了。」
咦?新台词喔!
他第十次的求婚诃,果然创新求变,该不会是翊嘉那个鬼灵精教他的吧!
「呃……我晓得要共同生活呢,总是要有点冒险,我愿意冒这个险,而且会至死不渝的照顾妳和翊嘉,就算是一辈子也无怨无悔。」
他特别强调翊嘉,是因为怕她不放心妹妹。然后,等他满意的说完这段话,那只放在口袋里发热,而且逐年加大的钻戒已经在她眼前了。
「十年的岁月,对一个男人并不算什么,但对一个痴心而且不曾改变心意的男人的确有些残忍。请妳让我照顾妳吧!翊淳。」
说实话,这番求婚台词,差点让冯翊淳痛哭失声且心软松口。
她当然也很爱张亚民。
他无懈可击的完美背景,体贴温柔的善解个性,是外面多少女人梦想中的理想对象,而她,却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了他!
「翊淳,收下戒指吧,为了今晚的求婚,我已经整整失眠了一个月。」
看到冯翊淳的手仍无动于衷的平摆在膝上,他霎时明白,这第十次求婚的结果,恐怕又会无疾而终。
但知道结果并不代表一切又回到原点,无论如何,今晚的他要彻底了解,这十年来,她拒绝他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亚民……我想……」
「其实妳的公司不是营运的不错吗?为什么不收下这只戒指?妳今年都三十五岁了,而再过三年我就四十岁了,我们都不再年轻,也没有时间了。说实在的,妳又不是讨厌我,我也从没让妳伤心过,为什么我这十年来的诚心与爱,一点都感动不了妳?」张亚民真的生气了。
他越来越激动的询问口气,让冯翊淳心生抱歉。
「亚民,你别激动。」她真的不想伤害他。
「激动?呵,我没办法不激动,这十年来,我爱妳甚过任何事,为什么妳总是不给我机会,每次老是用敷衍的话来搪塞我的求婚,我要的算多吗?我只不过是想有个照顾妳的机会,妳对我的考验,有必要严格到拖了十年这么久吗?」
很少讲重话的张亚民,明显有点控制不住自己,要不是念在冯翊嘉也在屋子里,他可真的要发出男人守候太久的怒吼声。
「你听我说嘛……」
「不,别想,这一次我不想再听到任何狗屁不通的理由,妳老实告诉我,妳是不是有其他男人,还是,我根本不符合成为妳丈夫的条件?」
面对他的情绪失控,冯翊淳只是很难过的看着他,然后叹口气,等她觉得自己比较平静时,才缓缓的站了起来。
看着那些精心准备的烛光与花束,她认为运气不错的女人,才能认识像他这样的男人。
只是,喜欢照顾人又富有责任感的她,拒绝他求婚唯一的理由,十年来同样只有一个,但她从没提过。
岁月,还真不留情呢!
一转眼,也都十年了,也许,她不该为了自己自私的理由,继续耽误张亚民的幸福。
「你想听真正原因吗?」
「对,妳最好实话实说,省得惹我生气。」
没看过他生气的样子,冯翊淳还真是大开眼界,他生气的时候看起来有点严肃,不过,更有点她没见过的可爱。
男人嫉妒的样子,实在很纯真。
「好吧!既然你想知道,我也不再瞒你了,有关结婚的事……其实,我打算等到翊嘉毕业后出国留学,而且找到理想归宿后,才准备面对。」
冯翊嘉今年才快满十八,等她去读书毕了业,幸运的话,很快就会找到理想的伴侣,不然就得再四、五年,到时候,他恐怕已经步入中老年的阶段了。
听完她的解释,张亚民立刻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软弱得不得了。
不过,想起翊嘉的加油,他又想替自己争取一些。
「我可以一并照顾她呀!」
「那不一样。等我们结婚之后,很多事都会有变量,也许是生孩子,也许是其他的不满,我们现在的关系,让你没法严格的要求我必须怎么做,但结了婚以后,事情就没这么简单。」
「我不会。」张亚民立刻站起身保证。
「那是现在,以后的事我不敢去想……」看着他失望的表情,冯翊淳真的讲不下去。
这番真心话对一个等了她十年的男人来说,真的很残忍,她应该早点告知他她的决定。
不过,迟讲总强过不讲,趁现在的他还风采迷人,另起炉灶寻找新女友,应该不难才对。
「当年我爸妈过世时,翊嘉才八岁,这几年来,我一路独自照顾她,早已经习惯当她的姊姊妈妈,以后,我依然会遵循爸爸临死前的交代,没等她结婚成家,绝对不会松手对她的照顾。」
天呀!这就是他等待十年的理由。
张亚民被打败得一塌糊涂。
如果说是别的理由,他还可以据理力争,但偏偏是翊嘉那颗小开心果,别说是他,再十个张亚民也绝对打败不了这个理由,赢得美人归。
就在他还没找到任何解决的办法,冯翊淳突然回过头走向他,并且坐在他眼前,深情的望着他。
「亚民……」
听到她的柔情细语,张亚民立刻竖起防御网,抢先打断她的话。
「别想,妳想都不用想,要我放弃?哼!没这么简单,我张亚民这辈子就娶定妳冯翊淳,妳不要再说些惹我生气的话,我对妳跟妳对翊嘉是一样的,绝对不松手。」
冯翊淳什么都还没讲,他就抢先发飙。
没办法,他实在太害怕失去她,因为他太了解她对翊嘉的爱有多深,想跟那颗开心果争,门儿都没有。
但他就只能这样妥协吗?
不,不行,他得想想办法。
依照冯翊淳的说法,要是没有把翊嘉那人见人爱的拖油瓶给甩出去,他这辈子就肯定当定光棍了。
只是,要甩开拖油瓶,也得先有个办法吧!
而办法……应该只有把她嫁出去一途。
不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人见人爱并不代表可以马上嫁得出去。
再说,在这个紧迫的节骨眼上,他要上哪去找个少女梦想中的白马王子,把冯翊嘉那个拖油瓶给嫁掉,好成全他与冯翊淳的幸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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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管你这辆车未来会不会有幸福,我现在被那个醋桶缠人精追在高速公路跑……管它罚单或警车拦劫,只要能躲过她的追逐,我这辈子才能得到幸福。」
一边踩着油门不放,拚命的在高速公路上狂飙,一边对着AudioPhone胡乱开骂的家伙,正是在法国熏陶好几年载誉归国的旅法画家——施力伦。
谁晓得他这几年拈花惹草的经验到底是不是混假的,要不然怎么一回台湾,就完全招架不住台湾女人。
难道,台湾熟女与法国熟女,在某种认知的程度上有所不同?
他这辈子从不跟幼齿眉妹鬼混,怕的就是遇到死缠不放的醋桶,没想到才回国,就被爱缠人不放的叶小曼给缠上。
这会儿她要求他跟她回家见未来的岳父、岳母大人,他当然吓得拔腿就跑,哪还管得好友小章这台宝贝老婆车会不会被他的高速行驶给搞虚。
「喂,阿伦,你可别再乱来,躲人也要有技巧,赶快找个交流道下去,婉蜒小路比较容易闪人。我拜托你,别再糟蹋我『老婆』了啦!」
听到小章哀戚的求饶声,施力伦实在很没辙,他又不是故意要整他老婆。
「好啦,我已经看到一个交流道出口,现在准备下去,至于你的车老婆会不会有事,得靠上帝眷顾了。不说了,开幕酒会那天别忘了来。」
不给小章哀嚎的机会,施力伦已经挂掉手机,然后在一个急速转换车道后,顺利的下了交流道,总算是甩开叶小曼那个缠人精。
只是,他虽然顺利的甩开她并且下了高速公路,但由于他才刚回国不久,对于台湾许多的道路还不是很熟,所以等他一下交流道,就立刻放慢车速,拿出地图准备找自己目前的位置究竟在哪里。
没想到才瞥了地图一眼,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吓得他紧急煞车。
他撞到人了吗?!
连忙下了车,施力伦那口还未放松的气,这会儿更是缩紧。
他看到一辆粉红小绵羊倒在地上,要命的是,那个车主也跌倒了。
「妳没事吧?」
忽然被车给擦了一下,脸色发白又无照驾驶的冯翊嘉还真有点被吓到。
她不过是向隔壁明月姊姊借来练习十分钟,好准备年满十八后去考驾照,没想到竟然出事。
只是,当她以为他上前来是想扶起她时,却只见他路过她身边,然后很紧张的检视着他的车子。
他该不是对车子说你没事吧?
冯翊嘉站了起来,想找那个穿衬衫不扣扣子,穿牛仔裤又紧到线条毕露,一头零乱中长发还不修边幅,胡子没剃干净,看起来有点痞痞的阿叔级男人理论时……
「我的天呀!」施力伦呼天抢地。
这辆被小章视为已出的宝贝老婆车被他借出来时,他已经再三交代,千万不能擦撞到,否则绝交,没想到他还是给他出状况。
这下子前车灯下方擦伤了,该怎么向小章交代?
还是赶紧去拷个漆吧!
「喂……喂……」看到痞子阿叔那副专注的模样,冯翊嘉有点不高兴的叫了他好几声。
施力伦总算把注意力放在青春活力展露于一身的粉红眉妹身上,然后,被一个缠女追着高速公路跑的气,也刚好有个发泄管道。
「喂什么喂?妳几岁,十五了没?有没有驾照?没事干么骑这么快?妳知不知道撞到车子是要赔的。」
听到这席话,冯翊嘉的粉红小唇立刻高高嘟起,两颊泛起粉嫩气色,跟着,女儿当自强的双手叉腰,走到他面前用力的跺了一下右脚。
「是你先撞到我的。」
瞧她那一脸下高兴的嘟哝模样,且全身上下都是粉红色,让施力伦以为自己眼花的看到粉红芭比。
青春美丽的涩女,应该就是这副蠢模样吧!
干么每样东西都偏爱粉红色?那么爱粉红系列,何不当顽皮豹算了。
施力伦露出揶揄嘴脸,一副很受不了她连脸都是粉红色系的表情,瞅了她一眼。
「干么,我说的是真的。」
冯翊嘉气愤不平的用鼻子喷了口气,上前半蹲想拉起她的粉红摩托车,没想到倾得太低,加上不识相的一阵风,这样的巧合,令她的裙底风光,活生生地在施力伦的眼前上映。
而看到她的内裤也是粉红色时,施力伦非但没有流鼻血,反而是准备嘲笑她一番。
在见到她停好车才忙着拉裙子时,捧腹爆笑。
「笑什么?没见过女生内裤吗?变态、色情狂兼无知的男人。」
等等……居然有人敢骂他是无知的男人?
「喂,臭丫头,妳到底在骂谁?我警告妳,妳弄坏我的车子……」
「谁弄坏你的车了?只是擦到而已,有这么了不起吗?」她从中截断他的怒骂,小脸仰得更高了。
瞧她那一脸不屑,怎么,难道是他表达的不够清楚?
「我告诉妳,这车子修起来可是很贵,妳……」
「它又没坏,擦伤而已嘛,我有办法让它变漂亮。」冯翊嘉一脸不屑,很看不起痞子阿叔的大惊小怪。
办法?这个乳臭未干的女娃儿是想怎样?
只见她那涨红的苹果脸,一下子露出清纯的笑脸,并且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粉红包,跟着呢,她又从小包内拿出一块有卡通图案的OK绷。
她受伤了吗?
「好吧,就这张HelloKetty吧,它可是我的最爱呢!」
瞧她兴奋的模样,施力伦还没搞懂她想做什么。
只见她撕开卡通OK绷,并且直接往车身脱漆的部份贴了上去,他当场傻眼在原地,一点也动不。
现在是怎样?搞笑剧场的开场白吗?
没想到她贴完后,还露出十分满意的笑容,对着他说:「你看,这不就好了。」
看着她甜美的笑容,施力伦忽然有点小小的晕眩。
她那犹如灿烂花朵的笑容,还真令人无法责备她的无知,加上她拥有芭比似的丰胸,这小女孩的实力,还真不容小觑。
只是,她刚才贴OK绷的行径……
天呀!他还算不算是号称擒拿天下无敌女人心的熟男?
要不然怎么面对台湾的多变女生,他一点也招架不住!
「好了,我解决了你的问题,现在,换你解决我的问题。」
她哪有解决他的问题,她根本是在湮灭证据。
「妳想怎样?」
看到他双手抱胸的痞子模样,再看看他一身衣服没扣,裤子又太小,加上乱七八糟的头发,冯翊嘉心想,他大概是个无所事事的流浪汉吧!
「好吧,看在你一事无成的份上,我少少的收你一千块的安心费。我刚才被你吓到了,回去恐怕会恶梦连连,有了安心费,就像一张平安符一样,让我比较心安。」
拿钱当平安符?
厚,她是在骗谁呀!
施力伦的表情扭曲,这是什么怪理论?
不过,瞧她一脸笃信的样子,再加上后方车子已经有些回堵,好吧!为了不想再跟这位卡通美少女有所牵扯,施力伦决定大发慈悲放她一马。
快速的掏出钱给她,他觉得这几天还是跟雌性动物离远一点比较好。
「开车小心点,拜拜!」
还跟他说再见呢?他才不想再跟她见面。
看着施力伦驾着跑车离去,冯翊嘉叹了一口气:心想着,唉!希望他尽快找到一份工作。
幸好她的想法只有她自己知道,否则万一让响誉国际的施力伦听到了,他肯定会吐血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