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我承受得了。”她嘴边噙着笑意,明眸有着坦荡荡的情意,“对了,我差点忘了,不然我弹桃花落给你听好不,你还可以跟我合奏,那是只有我们两人知道的曲子,不是?”
褚司容觉得心口抽紧,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只是怔怔瞪着她。她竟然也知道桃花落?!虽然她刚刚曾细数棋华送给他的生辰礼,但未点出曲名,没想到……
在他的注视下,她的微笑渐渐僵了,“不行吗?只要你愿意跟我弹……”
“笛子跟古琴都束之高阁了。”他沉痛的回答。
因为棋华不在了,送走她后,他便再也没吹过笛子,一想到此,俊脸上的神情转为黯然。
她幽然一叹,走上前伸出手,做了与他在市集重逢后一直想做的事,纤细的手勇敢的握住他厚实的大掌。
他低头看着她微微颤抖但嫩白细腻的柔荑,明明不信她,但此刻,他竟觉得自己被她所温暖了。他抬头,视线对上她深情含笑的眼眸。
“有一天我会证明自己就是巩棋华,我会让你把笛子跟古琴都拿出来。”
不远处,有座楼阁可看到凉亭这的情况,此时,睿亲王爷跟睿亲王妃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女儿跟褚司容的一举一动。
“天啊,仪儿主动握住了相爷的手!怎么会?那孩子怎么这么……呃……”
“我明明教她女子要矜持的啊,怎么会这么情不自禁?到底谈了什么?”
夫妻俩一人一句,又急又慌,倒是坐在靠窗位置的万氏,嘴角含笑的丢了句,“老婆子我教她的,有问题吗?”
此话一出,王爷王妃随即摇头,哪还敢再说什么。
谁不知这个王府就数老王妃最大,她说黑的东西,就算是白的,全王府也说是黑的。
在睿亲王府,万氏亲自教导陈知仪成为一个才貌德慧兼俱的大家闺秀,而慧黠的她也在万氏的一手调教下展现了坚韧的一面。
褚司容从来就是一个不好接近的男人,近年更是冷情寡言,唯有巩棋华永远都是他生命中的例外,是唯一可以碰触到他真心的女子。
但也因为这样,他的心防极重,不轻易相信别人,但即便他不相信,却也狠不下心真的拒绝陈知仪的靠近,至于为什么他狠不下心,他现在也说不清,那要到以后他才能明白。
一连多日,陈知仪就如她自己所言,常想方设法、找借口来宰相府找他。
一是因为她是睿亲王爷的掌上明珠,二是因为褚司容没有明言赶她,所以宰相府上下都小心伺候着,倒没有为难。
不过陈知仪的出现对阮芝瑶跟巧儿而言,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她爱上相爷了,她的眼神表现出就是如此。”巧儿说得直接。
“没错,”阮芝瑶也点头,“不过他心里只有谁,我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再说了,堂堂一个郡主,王爷王妃也不可能让她当侧室。”
“但我听说睿亲王府的人都相当宠她,也许会答应让她嫁进来呢。”说话的是最后嫁给朱太平、这两天又闹翻了跑回娘家小住的褚芳瑢。
“相爷如今可是权倾朝野,难道她想嫁,相爷就得娶吗?”阮芝瑶冷冷一笑。
“当然不是,但大哥竟也不阻止她来找他,这点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这话一针见血,点明褚司容对陈知仪的不同。
褚芳瑢此话一出,阮芝瑶跟巧儿也愣住了。
外院书房,以前是褚临安的禁区,在褚司容接管相府后,成为他接待朝臣、处理政事的地方。褚司容喜欢这里的格局,有时累了,便也直接在耳房歇下。
书房长桌上置了一个香炉,轻烟袅袅,褚司容注视着摊在桌上的书本,但心在靠坐在窗前,也差丫鬟备了一份文房四宝、正在绘图的陈知仪。
他不得不承认,她很特别,行为举止像个大家闺秀,但出入相府与出没他身边的时候,又完全视礼教为无物,且她很能自得其乐,颇能跟人打成一片。
最奇怪的是,与他一向生疏的贺姨娘母子,她一样待他们极为淡然,但对祖母,她倒是展现了热络,至于太太那,他与太太虽名义上是母子,但没有亲血缘,向来以礼相待,而她亦待牧氏不冷不热。
她对他则有绝对的耐心,总是微笑着,并以深情的目光看着他,不厌其烦的聊着有关他与棋华之间的种种。
想到这里,褚司容忍不住抬头,将困惑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明明是一个面貌身分与棋华截然不同的人啊。
说起来,她一方面像棋华,但又有点不像棋华,棋华性情真诚良善,但也容易让人欺负拿捏,可她虽同样有双真诚的眼眸、一颗善良的心,但她进退有度,似乎更懂得保护自己。
而这些他藏在内心深处的“比较”,他还没打算让她知道。
他等着看、等着听,看她还能掏出多少属于他跟棋华之间的过往,至于那首桃花落,他还不想去面对那首会让他心痛的曲子,也许是害怕、是逃避……总之他尚未准备好。
不知他心里千回百转,陈知仪终于画好了画。
“这是什么?屋子?院落吗?”在一旁帮忙磨墨的小乐东看西瞧就是不懂。
陈知仪笑了笑,“我得解释,你出去吧。”
又来了!小乐吐了口气,再小心翼翼的看了面无表情看书中的褚司容。
说来,她是真的不明白,主子人美又善良聪颖,怎么独独看上他呢?相爷话少、事情多,主子来陪他,大多得自己找事做,后来就干脆画画,但愈昼愈奇怪,常常都是她看不懂的画。
小乐在心里嘟嘟囔囔,但终究还是出去了,不忘将房门带上。
第十二章相爷暗疑郡主心(2)
陈知仪走到褚司容面前将那幅画放到一旁,本以为他不会马上看,没想到他将画拿到面前,先是蹙眉,接着抬头看她。
“这是绮罗苑的一角,小乐看不出来,你应该一目了然。”她笑着道。
他故意一挑浓眉,“所以?”
“所以我是巩棋华,我们……咳,”就算已经厚着脸皮说了好几回,但她还是没办法不脸红,“应该要成亲的。”
他仍是一脸的不置可否。
“这桩婚事你又不吃亏,为什么不能答应呢?”她有点小哀怨,出入宰相府已有段时日,但她最想进去的绮罗苑竟然进不去。
为什么不能?他也反问自己,他的目光再落回画上。
她这回画的是桃花源的外观,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画绮罗苑里的景色,前几次有庭院、厅堂,甚至是那一大片桃花林,以及桃花源中的布置摆设……
“如果我不是巩棋华,怎么可能这么熟悉绮罗苑的一切?”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但还是沉默。若是有心人,找个武功高强的人入内一探,要画出这种图又有何难?!
“说真的,虽然现在跟你在一起也很幸福,但成亲后相处的时间就能更多了,我在这里也比较不会有什么不好的闲言闲语……”虽然王府的人都很放纵她,可她也稍微要顾一下王府的名声。
褚司容依旧只看着她,不言语。
她咬着粉红下唇又道:“不过我爹跟你说过了吧?咱们的婚事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我不做小,不过容许你保留与阮芝瑶的夫妻情谊,她得做侧室。”
睿亲王就算要提,看他一张冷峻的脸,恐怕也说不下去吧,所以他并不知道,但他没必要告诉她。
(快捷键:←)上一章 凤凰当年是乌鸦(下) 下一章(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