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率性地坐在地上、背依着桂树,悠闲地闭眸假寐。
“少爷、少爷……你在哪里?别再躲了!”
“真烦!”懒得睁眼,少年只是嘀咕了一声,然后耳朵自动关闭,漠视那听起来快要急疯了的声音。他转了个身,以一个更加舒适的姿式、再接再厉地“睡”下去。
时间点滴地逸过,直到——
“是他吗?”被一群不良少年围绕的小头目阴着脸,看了看握在手中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有着阳光般迷人笑容的美少年,少年怀抱着足球,身形颀长优雅,容貌极其出众。
目光移向躺在桂花树下的少年,那俊秀的容颜与照片上的人完全吻合。“是他没错!”小头目肯定地说。收起照片,小头目从腰间拔出一根木棍,“兄弟们,上!”
招呼手下,小头目迈着大步向桂花树下的人走去。不过是个富家少爷嘛!这种人财大胆小兼软弱无能,十成十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他真不懂老大为什么要对付这种人。
一棍敲在树干上,小头目喝道:“起来!”
机灵一下,少年张开眼眸,漆黑如夜的瞳闪过一抹怒气,“你们是什么人?”少年的身躯却动也不动,神态似乎并不惊慌。
“什么人?当然是你的爷爷们了。”不良少年中响起了一阵哄笑,说话的人一脚向树下的少年踹去,“快爬起来磕头求饶,等下爷爷们揍你时,会做做好心给你留下半条命。”
不悦地皱了皱好看的眉毛,少年一手支地、在对方的脚踹到之前跳了起来,动作非常机敏。
“君子动口不动手,大家有话好好说嘛!”少年笑得无邪,“我并没有得罪你们,是不?”
真是呆子!小头目用鼻孔哼了一声。那一脚没有踢中,让他的心中不爽到了极点。这摆明了要在兄弟们面前落他的面子嘛!
“废话少说,小子。”扬起手中的木棍,小头目扑上前去,口中叫嚣着:“你等着被摆平了送进医院吧!”
叹了一口气,少年抬头看着一朵脱离了枝头的桂花。花细细小小的,花色是极淡的白,风一卷,便打着旋落下。由枝叶的缝隙间撒下的阳光拥抱着它,给了它极端娇弱的美丽,让他不禁动容。
张开口,少年含住了那朵小小的花儿,只因舍不得它落入尘土。它的美,许是借用了雨的剔透和雪的冰清吧!
闪身避开那根状似凶猛的棍子的同时,少年在心中想,将来他遇上的女孩子一定要像这朵小小的桂花般惹人怜爱。她会有楚楚的容貌、婉约的风姿,回眸一顾的时候,要带着一丝天生的孤傲与浅浅的忧愁。这样的女孩子才是他的梦……
“轰!”少年在想的同时,已经一拳打在执棍的那人的左眼上。在对方的哀叫声中,少年甩了甩拳头后退。痛,拳头好痛。少年哀怨地叹息。他真的不喜欢打人啊!不过……
眼见那多了一只熊猫眼的男人气急败坏兼暴跳如雷地大呼一干手下群殴他的样子,少年觉得还是打人比被打的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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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小说中总是出现这样的情节:侠客弹剑长啸,举手投足之间将数十个敌手打得鸡飞狗跳,惨不忍睹。然后,侠客带着属于胜利者的自信与潇洒渐行渐远,留给观者无限的敬仰与羡慕。
可是现实中呢?当头几棍一起打下来,俊美得一如太阳神阿波罗的少年一个踉跄,几乎跌倒在地上。可是他仍然倔强地咬着唇间的花儿,并挥拳打向他的敌人,可惜手腕却无力。
眼见少年的攻势越来越弱,不良少年们更加用力。
“狠狠地打!”站在一旁观战的小头目一边捂着熊猫眼眶,一边大力地下令。
他们与自己究竟有什么仇啊?何必逼人至此呢?扯出一抹苦笑,少年命令自己要支撑下去。也许心中既惊也惧,可是绝不能屈服!这是他独特的傲气。
躲开了一根当头打下的木棍,却躲不开袭向面颊的拳。少年痛得俊颜苍白,唇角一抹殷红的色彩将口中小小的桂花染得妖艳。
天边,那一轮金日像不忍再看这场打斗似的,连忙降下,将观看权让给了漫天的血般的晚霞。
“轰……”摩托车的鸣啸恰巧在这时响起。一辆重型摩托以狂飙的速度疾冲过来,在瞬间夺去了所有人的呼吸。
要撞上了!众人来不及惊呼,呆呆地看着摩托车以不要命的速度接近其中一个不良少年。
“轧!”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震耳欲聋。摩托车的主人在要撞死人的前一秒,将摩托车猛地刹住,“轰!”收势不及,它撞上了那棵开着灿烂白花的桂树。
差点被撞上的不良少年来不及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就已经双眼翻白地倒在地上。
这种速度!这种技术!在场的打人者及被打者不约而同地在心中为摩托车的主人下了两个字的评语——疯子!
而受到如此评语的人却只是自顾自地、优雅至极地活动了一下手腕,以消除长时间开车带来的僵硬不适。然后用隐藏在头盔玻璃后的眼眸轻蔑地扫了扫那个吓晕的人,说了句“胆小鬼”,便不屑地移开了视线。
胆小鬼?被K出熊猫眼圈的阴森小头目气得差点发疯。这人横冲直撞地撞过来、将他的一个兄弟吓了个半死,然后还敢这么说?迈着愤怒的步子上前,小头目决定用手中的木棍和那人“理论”。
喘息着将身躯站直,少年忍着烈火焚身般的创痛,睁大了黑眸向前方看去。
被摩托车撞过的桂树痛苦地颤抖着,摇下了一树的英华,沾发、沾衣、沾袖。落英缤纷,花坠如雪,那个神秘的骑士恍如出现在一场绝美的梦境之中。
“快走!”瞧不清那人是男还是女,可是少年还是要努力地提醒“他”远离危险。
那个神秘的骑士身手敏捷地跳下摩托车、抬手打开摩托车头盔的前视玻璃,露出一双清冷至极的凤目,美丽却冷若冰霜的视线转而看向少年。
有那么一瞬间,那双美目闪了闪。
有那么一瞬间,少年的心也随着那动人的眼波闪了闪。
风静静地吹过,少年含在唇间的那朵桂花随着他不自觉的开口而轻飘飘地坠落。
于是,那双美丽的凤眼中映入了一朵染血的桂花。
于是,少年的眸底也映入了那双凤目。
“他”是她!神秘的骑士是一个女子!
能烙印在他心中的女子要像桂花般的美丽和轻柔……回眸一顾的时候,要带着一丝天生的孤傲与浅浅的忧愁……刚刚不经意地闪过的念头此刻却在少年的心头回旋。
不到半刻的时光,他便遇上了她。这是命运的安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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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有如蝉翼舞风般轻柔,而女子的视线也在同时移开了。
一丝失落感在少年的心头缠绕。他知道他这一生也忘不了那一瞬间的凝眸顾盼、那一瞬间的惊艳与心悸……
用修长白皙的手掀开头盔,轻轻一摇首,女骑士一头乌黑如绸的秀发流泻而下,就像一汪亦动亦静的小瀑布。
低垂着眸,任发丝半掩着娟好的容颜,女子声音低柔地开口:“你们在打架?”她手捧着头盔,姿态优雅地倚车而立,一身玄色的紧身打扮衬得她格外出众,如凤凰般叫人移不开视线。
手执木棍的小头目呆呆地看着她,似为那份难言的妩媚而惑。
“嗯?”女子的声音暗沉而性感,似带着磁性般悦耳。
“是又怎样?”加梦方醒,小头目厉声喝道。见那女子娥眉微皱,他的语气不自觉地放柔,生怕吓到她似的。接着,小头目又补充了一句:“小姐,这与你无关。不想惹上麻烦的话,快走吧!”
女子似笑非笑,“你不想与我清算把你兄弟吓晕的账了?”
“不了。”有些尴尬地将举棍的手放下,小头目摇了摇头。这么个娇滴滴的美女,谁舍得为难?就算有再大的气,也在那双明媚的眼眸中雪化冰消了。
凤眸一凛,女子冷冷地吐字:“那就给我滚得远一点。”
“什么?”小头目失声问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本柔情似水的神情在瞬间敛去,女子被秀发掩去了半边面的容颜似笼上了一层寒霜,“别让我说第二次。”如冰的字眼儿自那完美的唇瓣中吐出。
“好个胆大包天的妞。”小头目气得发颤,“今天就让我‘狂龙’好好地教训教训你。”
“狂龙”?一旁的少年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他”的手下。心情顿时变得阴郁,少年想起了那个活冤家、死对头,早该想到了会千方百计找自己麻烦的也只有那人而已。
眼见那名为“狂龙”的阴森男子凶神恶煞地扑向桂花树下的女子,手上的木棍折射着暮光。想也不想地,少年奔了过去,挡在了女子身前。
“轰!”直直敲在少年背上的重击,让他一阵昏眩。痛啊,痛到无法形容。少紧咬着牙忍下,直到腥甜的味道再次盈满口腔。
“你这是为什么?”瞧着少年那张苍白痛楚的俊颜,女子的凤目中闪过一丝迷惑。
“因为……这与你无关。”无力地软倒在地上,少年开始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你快逃,他们要找的人只是我。”他不要连累她,这个带着桂花般美丽与轻愁的女子。
静静地看着他坠地,女子并没有伸手去搀扶。这男子……凤目变得迷茫,她的视线移不开了。
他倒在地上,全身的伤痕也掩不住他如太阳般炫目的风采。想必是个出身良好的贵介公子吧!瞧着他身上那套价值不菲的衣服就知道,她猜测。这样的人大多娇贵,他怎么会为她挡下那一棍,他难道不痛吗?
“快逃……”虚弱的少年催促着她,心心念念的只是这个陌生女子的安危。
他为什么不关心一下自己?他才是被人围殴的那一个啊!抿了抿红唇,她凌厉的视线转向以狂龙为首的一干不良少年。也许她该救他的,权当还他一个人情吧!
“你……”震慑于女子周身散发出的逼人气势,“狂龙”的呼吸窒了窒。一个似弱质纤纤的妩媚女子怎么可能在转瞬之间变得如此的……叫他生惧?!
眯了眯凤目,她手上的摩托车头盔闪电般凭空砸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几乎同时,她飞起一脚,快狠准地踢中了狂龙的下颌。
在后者惊天动地的惨叫声中,女子身形奇快地冲入不良少年们的中央,双手并剪如刀,指东打西、指南打北,在须臾之前,放倒了近一半的对手。
“亮家伙!”捂着下颌的狂龙,又惊又怒地嘶喊。抛了手中的木棍,他的手向腰间一摸,再伸出时已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尖刀。目中闪过一丝狂意,“狂龙”挥舞着尖刀向那女子砍去。
一众不良少年也亮出了自己带着的利刃,将女子团团围住。
凤眸如刀,女子凛然扬袖。一条银亮赛雪的长形物体在空中伸缩吐吞,其势矫若灵蛇、疾若雷电。
痛喊连天,一众不良少年手中的利刃纷纷落地,而他们的手腕上全都多了一道伤口。
“软刃!”狂龙的眼睛发直地看着那条长形物体灵活地缠回了女子的皓腕。那种在传说中才出现的古兵器,这世上还有人会使用!
“啊……你是……”心惊胆寒地,他想起了一个在黑道中争相流传的传奇人物。
“走。”魂飞魄散之下,他带头逃逸。一群不良少年也在一瞬间逃得无影无踪。
“谢谢。”手扶着桂树,少年吃力地站起来,他的心中满怀感激,可语气却是复杂的。
锐利的凤目直视他的内心,“你在我面前感到羞愧,是不是?”她很直接地问。
“没错。”他答得坦白,“只要是男人,大概都不希望自己被一个女子所救吧。”
女子诧异地挑眉。这个男子绝对不平凡。会这样认为,不光是因为他身在重围却不失傲气;重伤之下,还如此镇定;更是因为他能坦率地承认自己不如她。
看着她,少年笑了,“你不必吃惊,我只是从小心性就异于常人而已。”这都是拜他那死敌时不时派人对他“勤加锻练”所赐。
他也能看穿她的心事?女子看着少年灿烂的笑容,突然觉得刺眼。如果这算是一种较量,那么他们是平手。
低低地垂下眸,她拾回头盔,与少年擦身而过,不打算再理他。
回身,少年瞧见她跨上了车,“告诉我你的名字。”心中涌现出莫名的渴望,让他不自觉地问出声。
“没这个必要。”避开那双清澄得如夜星般的眼眸,她的声音极冷。
浓重的失望蓦地浮上少年的心头。
还未等少年有所反映,车已鸣啸而去,带走了那美丽且冷漠的女主人。
她与他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凝望着远去的逝影,少年平生第一次感到哀伤。今后还能再见吗?他不知道,可是他却清楚地感觉到她的拒绝。
“少爷、少爷!”惊喜的呼声伴着几条急冲冲奔来的人影。“谢天谢地,可找到您了……”目光触及少年一身是伤的狼狈,声音蓦地拔了个尖,“天啊!您这是怎么了……”
完了,他们的饭碗怕是再也捧不牢了!
看着惊吓得半死的一帮保镖,少年大抵明白他们在担心什么。不怎么同情地推开他们,他的全部注意力落在躺在地上的某件物体上。
那是方才那女子遗落的——
不理身畔那些人的股杂言语,他拾起它,视若珍宝地捧着。
那是一枚刻着字迹的金属校徽。少年欣悦地扬起唇角,俊美的面庞绽出一朵炫目的笑意,让所有的人都看呆了眼。
“不送我去医院吗?”他好心地指了指身上的伤,提醒那些失职兼快要失业的人,然后很干脆地晕了过去。
风习习吹过,将桂花的芬香送入他的梦中,带给了他前所未有的瑰丽梦境。那个奇特的女子啊……
被他紧紧握住的校徽放射着幽光,好像预告着他与她的另一场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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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溶溶。
刚才的女骑士轻轻地推开圣-德利教堂的门走了进去,不带一丝声息的轻盈。
可惜仍然惊动了里面的人,“‘凤凰’,是你?”惊喜的声音来自立在圣母玛丽亚塑像前的白衣女孩,“你要我好等哟!”白衣女孩清脆地笑着,望向来人的瞳眸如梦似幻、飘渺空朦。
“抱歉,路上有事耽搁了。”“凤凰”淡淡地答,望向女孩的凤目逸出一份怜惜。如果说这世上还有她珍视的人,那么就是眼前的女孩了,只因她是自己唯一的……
白衣女孩脚步轻快地奔向“凤凰”,却在迈出几步后踏到了飘逸的裙摆。
在她重重地跌到地上之前,“凤凰”飞快地伸手扶住了她。“小心,”“凤凰”皱眉,“你总是学不会照顾自己。”
赖在“凤凰”的怀中,女孩甜甜地一笑,“因为你会照顾我啊!”女孩撒娇地说,“这一辈子,我都不离开你。”
“好啊!”“凤凰”牵起朱唇,很难得地露出笑容,“怕只怕你将来遇到心爱的男子时就会后悔说了这话。”她打趣道。
“绝不会。”女孩笑盈盈地伸出三根手指,“人家发誓,这一辈子只爱‘凤凰’一个。”她似真似假地吻了吻“凤凰”的脸颊,“怎么样,有没有被我的‘真心’所感动?”
“感动。”“凤凰”玩笑地回答,“感动得一塌糊涂。”
“真的?”女孩的眸中打出了梦幻的泡影,“那你还不赶快娶我?”她语带惊喜地叫。
“我是很想啊。”“凤凰”无奈地摊手,“只可惜我身为女儿身,心有余而力不足啊!看来也只能辜负了可情小姐的美意了。”
“真是的。”可情放开她,懊恼地顿足,“你总是这么残忍地打破人家的美梦。”脸上的表情绝对的哀怨,可情一千零一次地惋惜长叹,“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男人?”天上的诸神创造人类时都不用眼睛看吗?这样貌美出众、才能不俗的人儿,自己竟不能嫁给她,这绝对是天地间最大的痛苦和折磨。
“凤凰”微笑,心中欢喜可情的活泼,“我绝对会为你找一个比我强上百倍的人做丈夫的。”一掌拍上了可情的肩,她取笑地扬眉,“所以你不必着急,亲爱的妹妹。”
“别叫我妹妹!”可情顿足娇嗔,芳心里尽是一片恼意。她不认为这世上还有比“凤凰”出众的人儿,“凤凰”是独一无二的。
“好了,别开玩笑了。”敛去了笑意,“凤凰”正色地问:“为什么叫我来?”
圣-德利教堂直属她名下的“敛风堂”,是仅次于总堂的一处机密要地。可情便是以修道的富家女身份作为掩护,暗中操纵着“敛风堂”属下庞大的情报网、收集黑白两道的各种资料,以资利用的。
可情是她最好的助手。为了保护丝毫不懂武功的可情,她将有关圣-德利教堂的一切列为敛风堂的最高机密。大多堂口的兄弟都不知道堂中有可情这一号人。
一切都是极隐密地进行,所以她曾嘱咐可情:非要紧之事,千万别与她见面,以免给“敛风堂”的敌人可乘之机。
换回公事公办的表情,可情从身上取出一份资料递给她,“看看吧!”
无言地接过,“凤凰”垂首细看,里面一张电脑影印的照片让她那双美丽的凤目马上闪了闪。照片中那张阴森的尊容正是方才在街头被她“教训”过的狂龙,“他是?”
“筹日组”十三条龙之一。”可情缓缓地回答,“在一个星期前,他乔装来到我们‘敛风堂’的地盘,与一些不良少年混在一起。我不知道他究竟有何目的,所以一直在派人监视他。”本来她怕“筹日组”对“敛风堂”不利,可是现在她却担心另一件事。
绽开的笑容是没有温度的冷冽绝美。“凤凰”问:“这么说,我来这里的途中所发生的事,你都清楚了?”
“是的。”知道要问的会是“凤凰”的忌讳,可是她还是问了:“你为什么要插手狂龙要办的事?这不是你的性格。”
挑了挑修长的眉,“凤凰”反问:“那你又为什么问我这种问题?这也不是你的性格。”
沉默了片刻,可情笑了,只是那朵笑中却带着无奈。眼前的女子是神秘的,即使自己认识了她十数年,可是却始终无法接近她的心。也许,“凤凰”可以对着她说笑、可以包容她的任性,可是“凤凰”仍然对她绝对的无情,不,应该说“凤凰”对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无情。她是一只孤傲无伦的凤,只独自处身在属于她自己的天地中。尽管“凤凰”的光彩是炫目的,可是“凤凰”宁可一个人孤芳自赏。
这样的“凤凰”像极了希腊神话中的一个人——
“月桂树的传说。”可情低低地呢喃着,凝望着眼前绝美却无情的人儿,“你听说过吗,‘凤凰’?”
“什么?”“凤凰”不解地问。
“月桂树的前身是太阳神阿波罗的情人,爱神丘比特恶作剧地将一只铅箭射入了她的心房,所以她永远无法爱人。为了躲避阿波罗的爱,最后她悲惨地化成了月桂树。”
“这与我何关?”“凤凰”笑了,那笑里带有一种对情爱的藐视与不屑。世人愚昧,才会陷入那颠倒痴狂的情感中,迷失了自己的心,可是她绝不会。
注视着“凤凰”的瞳眸迷离如梦,可情清晰地道:“你是一个命带月桂的女子,当你同时看到桂花与阿波罗转世的少年时,属于你的命盘将会开始转动。”
心头恍惚地闪过那受伤少年的身影,“凤凰”失笑,他?“我不信。”她摇首,那少年啊,从不曾拔动过她静如止水的心灵。所以,她不相信他能影响她的命运。
“我从不曾认识他。之前不会,以后也不会……如果你担心的只是这个,那么你可以放心了,可情。”
“那就好。”放心地一笑,可情扑入“凤凰”的怀中,“我和‘敛风堂’都不想失去你,姐姐。”怀着一种莫名的恐慌,可情呢喃着。善于占卜命运的她有着超越常人的敏锐直觉。可是这次,她宁可相信自己的直觉有错。
“不会的,你多心了。”俯视着怀中的女孩,“凤凰”的声音中含着怜惜,“我会照顾你的。”她许诺,可那双凤目却仿佛收敛了殿外的月光,既美丽又冷冽。
迎着圣母玛丽亚温情且慈悲的俯视,她想,她是无情的。
月光下的桂树有着一颗铅制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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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灵活地跃,一如弹奏钢琴般的优雅悦目。
“凌霄大学?”随着电脑屏幕上接连闪出的字迹,少年俊逸的脸庞绽开了一朵喜悦的笑,“就是这个了。”按下滑鼠,他的身躯随着转椅利落地旋转。
“云歆。”一通跨国远程可视电话自动接上了他的电脑,出现在屏幕上的中年男子有着一张与他神似的面孔。
拍了拍面颊,确定自己是一副乖宝宝的纯洁表情后,聂云歆缓缓地转身,“爹地,您好!”他摆出一脸灿烂的笑。
中年男子眉峰打结,一脸的忧心忡忡,“你都被人打伤进了医院了,我又怎能好得起来?”他薄责道。
“谁说的?”聂云歆微怔。
“还有谁?当然是我派给你的那些保镖。”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聂天淞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有胆瞒我,他们可不敢。”
“哪里?”云歆赔笑,“我只是一点轻伤而已,休养几天就没事了。没有告诉您,是怕您担心嘛!他们也太小题大作了。”
“真的?”聂天淞怀疑的目光扫向儿子,见他一副神清气爽的健康模样,才放下了心,也许他真的没什么大事。
“当然是真的,我可以发誓。”云歆举起了三根手指,一脸的认真、正经,另一只手却悄悄背在身后打了个叉,不算,不算。
没有看见他的小动作的父亲被逗笑了。这孩子总是会让他开心,只是那个女人……抛开心头的阴影,聂天淞正色道:“既然没事,那就早点离开香港回英国吧!”让云歆待在那里,他实在是不放心。万一与另一个“他”遇上了……
“对了,那些打你的凶徒是什么人。”冥冥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让聂天淞心神不宁。千万不要是“筹日组”干的!
眨了眨星辰般的眸,云歆面不红气不喘地扯着谎,“是一群小混混,想是我无意中得罪了他们吧!”开什么玩笑?如果被父亲知道了,还有什么戏唱?反正他根本不怕与那个“死敌”继续斗下去,这样的日子多姿多彩得很,一点也不用担心会无聊。
面容稍霁,聂天湖长出了一口气,“混混?”那就不是“筹日组”的人了,“我会加派保镖护送你尽快回英国的。”全算是防患于未然吧!他一定不能让他们见面。
哦?云歆的眼眸又眨了眨,“爹地,我差点忘了一件事。”他笑容极灿烂地继续道:“我要转校。”
“转校?”聂天淞愕然地问。还有比英国的剑桥还适合他这个优秀的儿子的学校吗!“想去哈佛吗?没问题,儿子,以我与哈佛大学校长的交情,保证可以……”
“爹地!”他那出众的儿子却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神通广大,不过我要念的不是哈佛。”
“那是哪所名校?”只要儿子说,他便送云歆去。
“不是什么名校。”聂云歆浅笑地回答,“我决定在香港就读。”他宣布。
“香港!”捂着心窝的聂天淞差点心脏病突发,“不行!”他咆哮道。
不理会怒气冲天的父亲,聂云歆轻松地道:“我已经决定了,就是香港凌霄大学了。”
“你!”聂天淞的声音蓦然高了好几个分贝。
按下结束键,将父亲的反对隔离。聂云歆从怀中取出一枚校徽,反复地看着,眸底的笑意加浓。那女子啊!云歆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双清冷绝丽的凤目和一张半掩在青丝中的姝丽容颜——
就是凌霄,就是她了!
就这样决定了一切,似乎有点疯狂。可这就是他一向的作风。认定了,就是认定了。
关上电脑,他离开了房间,迎上了那久违的阳光。那一颗莫测芳心啊!他不认为有什么比这更值得他去巧取豪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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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抱着厚重的书本,萧可羽慢慢地踏出教室。不太适应室外耀眼的光线,她用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老式近视眼镜,低下头匆匆而行。
“快点,快点。”一群男女同学互相招呼着越过她,谁也不曾多看她一眼。
如果去问那些同学,她叫什么名宇,想来他们也不会知道!难过吗?不,萧可羽的唇边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该称赞她自己的成功才是。没有人会想到如此平凡、不起眼的她,会是黑道中人闻风丧胆的“敛风堂”首领——“凤凰”。
出乎意外的喧哗声从学校的蓝球场中传出,引来她好奇的一窥。
阳光之下,一条修长的身影矫健地腾越,手上轻扣的篮球准确地入篮,命中率百分之百,引来观者阵阵喝采声。
那人不经意地回首,汗湿的发丝在阳光下闪烁着珍珠般的光彩。轮廓分明的面孔,英俊得不似凡人。
“啊!白马王子!”女生发狂似的尖叫、男生羡慕又嫉妒的叹息此起彼伏地回荡,一阵比一阵热烈的掌声盖过了学校中所有的声音。
是那个受伤的少年!凝眸的那一瞬,萧可羽认出了他。她惊讶地想:他怎会出现在凌霄大学的?这是巧合,还是偶然?
云歆的视线越过人群,与她相逢,那双灿如星辰般的瞳眸染上了一丝久违的笑意。我记得你,他用那双眼睛告诉她。
不可否认,萧可羽的心有了一丝的悸动。许是那张脸庞太过俊美、那朵笑容太过炫目,而那专注的视线又太过炽热吧!
低眉敛目,她转身走开,将他凝望的眼眸抛之脑后,可是却弃不下那片刻心动的感觉。如此的新奇,如此的叫人难忘……
“他是谁?”风中传来一个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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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那些缠着他的花痴少女,聂云歆亦步亦趋地追逐着那抹飘忽的倩影。
再见的她,与那玄衣凤目的美貌女子判若两人,如果不是他的心中太确定了,他一定会以为认错人了。
老旧古板的套装西服加上一副宽边近视镜,掩去了她一身如凤凰般绝艳的光华。低眉敛目,脚步轻灵的她如溶于空气中一般溶在人群中,平凡且不惹人注意。
如果这一切只是伪装,那么他不得不承认她做得很成功。可惜,她遇上了一个他……
唇边牵起一抹惑人心神的笑,聂云歆随手扯住一个路过的女孩,“认得她吗?”他指着前方的人儿问,星辰似的瞳眸锁定面前的女孩。
恍惚地看着那张逼人的绝俊脸庞,女孩掀着心房呆站着,惊艳于那似魔法筑就的非凡魅力。“我——”她怔忪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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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凌霄偏僻一角的图书馆,这几天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简直是门庭若市。
放下手中的书本,萧可羽透过宽边眼镜怒视着坐在她对面的“罪魁祸首。”
打从他追着她来到图书馆之后,就强占了她身前的位置,然后悠然地支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三天,现在他与她一同成为凌霄大学中的“大奇闻”。各种流言、传说、绯闻以惊人的速度扩散,快得让她措手不及(其实也是束手无策)。
现下,图书馆中挤满了数不清的好事之徒等待着看后续发展,好为传遍凌霄所有师生之耳的谣言加上一笔绚丽的色彩。再这样下去,她的真实身份迟早会因他而曝光。
更让她怒不可抑的是他竟然端着一张倾倒众生的祸水脸庞尽是瞅着她微笑,从头到尾不说一句话,简直叫她怒气冲天。
“说吧,你到底要做什么?”她凤目含威地瞪着他,决定做他与她之间第一个开口的人。如果他只是要同她比耐性的话,那么他可以高唱凯歌、欢呼胜利了。
被黑道喻为“烈火凤凰”的她本就欠缺耐性,会忍到今天是因为她太珍惜伪装了多年的这个身份。可是现在……她已经不打算再忍下去了。
眨了眨星子般明亮的眸,他喜悦地笑了,“你终于开口了。”放下支着下巴的手,他轻松地靠在椅背上,“我还在想我到底要与你耗到什么时候呢!”
听到这样的“回答”,萧可羽的心火直线狂飙。扫视左右众多的热心观众,她压低了声音,同时也压下火气,“我再问一次,你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他偏头想了想,“如果我说我是为了感谢你那天的救命之恩,你会不会信?”
“绝不信。”她答得干脆。
好笑地看着她那双燃烧着怒焰的美丽凤目,他石破天惊地道:“我来是为了给你一个机会来追求我。”
先是一怔,接着,萧可羽要用全身的力气才能压下想要一掌劈死他的冲动,“你以为你是谁?”冰冷的字眼从牙缝中挤出,那双愤怒的凤目也在瞬间变得寒凛。她发誓,她从未见过如此自大兼自恋的人。
“别气。”他状极无辜地眨了眨星眸,“其实这也是假的。”讨好地绽出一抹灿笑,他继续说:“真正的原因是——”语气蓦然变得认真,他坦然地说下去,“我想追求你。”
心倏地漏跳了半拍,好半晌,萧可羽才找回了理智。她狠狠地盯着他含笑的俊颜,莫名地觉得气恼,从未有人敢这样戏弄她,“谢谢厚爱。”牵起的灿笑并没有传达到那双冰雪般寒冷的凤目里,“只可惜我无福消受。”毫不犹豫地,她下了逐客令,“请你马上离开我的视线……奉赠一句,我不想再见到你。”
丝毫没有泄气,他依旧安详地坐着,星眸眨也不眨地凝睐着她垂得极低的容颜,“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能找到你?”
是啊!萧可羽心中一惊,这几天她是气他气得过了头,才忽略了这一点。那日,她一未通名、二未泄露身份,他怎么可能找到凌霄来?
“一切都是因为这个。”他微笑着将拾来的金属校徽摆在她的面前。
“是命运安排你遗落了它,凑巧我又捡到了……所以你不能拒绝。”
默然地看着放在桌上的金属校徽,浅金的平滑面折射着他一双明亮至极的瞳眸,似若有情却又温柔迷魅,如一汪带着魔力的深潭,叫人无法抗拒地深陷……
“我不信命运。”她静静地回答。自信自傲的她拥有一个不愿涉情的灵魂。
“可是我信。”他深深地看着她。
那天,翩翩扬扬的桂花让他做了一个梦。梦醒之后,便有她出现在他的面前、拯救他于危难,所以他深信她是从他梦中走出来的一个奇迹,他的生命将因她而精彩。
抬首,萧可羽凝照着他。
当你看到桂花与阿波罗转世的少年时,属于你的命盘将会开始转动。
可情的话蓦然而起,在她脑海中盘绕不去。而她是不信的,至今依然。如果真有命运,如果真是上天注定,那么她又为何孤单一人?
凤目染上了扑天盖地的阴暗。那些情呀,爱呀,都是劫。想到这里,她那颗微微悸动的心归于静止。
“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谁对谁错?”她笑得无情,“我相信惟有时间可以证明。”
“你说得对。”星眸光彩一闪,他起身离开。
目送他的身影渐远,萧可羽的心中并无依恋,反而有种如释重担的轻松。刚才和他的短暂交谈,便似已倾尽了她的喜怒哀乐,这种感觉……太累了!
“对了!”他蓦地回眸一笑,在她视线所及之处,“忘记告诉你我的名字了。”他清晰地说:“我叫聂云歆。”
聂云歆?这一天萧可羽认识了这个名字、这个人——尽管她并不想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