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错了?”
“以前,是因为大家年纪小,而且素来我与珍河哥哥之间都比迦延姐姐亲近,所以我才没有觉得有什么好妒嫉,可现如今……”说到这里,她的声音竟然微颤,无比黯然,“……现如今啊,他们两个圆了房,你恩我爱,真正俨然是一对夫妻,我却好似沦落为一个局外人。”
“娘娘,很快你也可以和国主圆房了。”小秧安慰道,“听说日子都定了。”
茹佳摇一摇头,“就算是那样,可我一想到他与我之间的亲密却在他和姐姐之间同样发生,便觉得心里被虫噬一样的疼——这大概便是妒嫉吧。现如今,看到姐姐我都笑不出来,只觉得心里刺生生的。”
“娘娘……”这一回,小秧不知该怎么安慰好了。她是茹佳从府里带进宫的陪嫁丫环,与茹佳年纪相仿,对于男女情事根本就未曾开解。
“其实,我也知道不该不知足的。”茹佳自己却又道,“至少我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已经是一种幸运。何况,迦延姐姐也是个好人呐。”
“娘娘可以这么想就好了。”小秧忙道。
茹佳凝神默然了一会儿,又道:“可是,看着他们燕尔新婚的亲热样子,我心里真的不是滋味。”
又沉默一会儿,她开口轻念出一首短诗:“未入昭阳殿,已进长门宫,相隔一墙间,冰火两重天。”
殊不知,她们主仆二人所有的对话已经一字不拉地落入了迦延的耳朵里去。
原来她见茹佳反应异常,又早早告退,心知必然她有什么事情想不开了,便也追过来想解释一下的,却正好听到她与小秧正在说起心事。
她转身隐在一丛牡丹花后面,一直听到结束。
听到她念出的四句诗——昭阳殿是中原汉朝时汉成帝最宠爱的皇后赵飞燕的寝宫,而长门宫是汉朝时汉武帝皇后陈阿娇被废后所住的冷宫。
茹佳作此诗,是把自己比作了冷宫中的弃妇,又道“冰火两重天”,可见是心情冷如冰了。
到这时候,迦延觉得自己更加无法现身出去了。
有些事情是很难解释得通的,她总不可能去直言告诉茹佳她与国主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吧。为什么该发生的没有发生?她自己至今亦不明白,说不定贸贸然透露的会是国主的隐私……
就算告诉茹佳自己心中另有所爱,却也没有办法改变自己是珍河的王后的身份。
而且,珍河是那么那么好的一个人,她没有办法保证自己在某一天说不定会真正爱上了他。
至此,迦延知道自己与茹佳之间的友谊已经产生了命中注定的变化了。
要做几辈子的姐妹——曾经被侍女们笑称为类似山盟海誓的许愿,如今想来竟然是句讽刺而痛楚的梦话。
茹佳是幸运的,她嫁给了自己所爱的人,但同时她亦是不幸的,因为她并不是独自一人嫁给了他。
有爱,就有嫉妒。她们嫁给了同一个男人,茹佳爱珍河,所以无法不嫉妒,这才是人之天性。
迦延不会怪茹佳,只是伤心自己在宫里少了唯一的姐妹而已,但想必茹佳心里的伤心亦不亚于自己。
不多久,茹佳亦与珍河圆了房。
在外人眼中,珍河对两个妻子相等地宠爱。但只有迦延渐渐明白二者之间的差别,那是因为在不多久之后,茹佳宣告有喜。
迦延至此终于明白珍河在生理上并没有什么缺陷。但是他与她之间依然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偶尔留宿于月华殿,两人虽同睡在一张床上,却总是楚河汉界分明,连圆房那天晚上的相拥而眠都不曾再次发生过。
榆娘和母亲她们都不知实情,只是着急她迟迟不能有孕,反而让霍家女儿抢了先机。
而在朝臣们看来,到底是霍家的女儿有福,而出身来历不明的王后福分微薄。
迦延自己心知肚明,但并没有表露出来什么焦急与不安。珍河不爱她,反而让她觉得如释重负。至少这样一来,自己对茹佳是没有任何亏欠了。而且,再也不用因为心里忘不了残夜哥哥而对珍河觉得亏欠了。
可是多少总觉得有些悲哀——原来他一直对她这样的好,只是因为不爱,因为心有愧对而已。
又过了月余,茹佳头胎生下了一个女儿。
虽然是个女儿,珍河一样十分高兴,封为了展颜公主,取名为佳闻。
佳闻,是好消息的意思。
第五章莫说久别不成悲(1)
“今天,老衲要给王后与公主讲的是般若波罗密多心经。”
“般若,是梵语,意思是妙智慧。心为智能体,心为智慧根,简称慧根。用智慧破愚迷叫法,智即是理,慧即是光,心叫妙明紫金光,亦叫妙明心,因此,心生之慧叫慧光,也叫智慧灯。六祖云:‘一灯能除千年暗,一智能波万年愚。’心有欲叫迷,解迷生智慧叫觉悟,迷既然解了,法也没用了,这叫做物空心空法亦空,了无一物。
“波罗密,意思是到彼岸。什么叫做彼岸呢?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苦多乐少,所以又叫做苦海。人若脱离苦海,便登上佛所说的无上正等正觉的境界,为到彼岸。学佛者,思想境界达到如如不动,不被一切所迷,不被万境所转,心若真空,为到彼岸。
“多,是‘定’的意思。心稳如泰山,如如不动为定,非指身体的姿势或身体动与不动而言,万境攻心心不动为定,心不被是非,混乱,烦恼,忧愁,悲伤,恐惧,生死所转为定……”
报恩寺里,迦延与清河公主端坐禅房,听住持妙音大师单独讲经。
妙音大师自称老衲,实则看上去并不老。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雪白僧衣,淡黄格子的袈裟,面貌很俊雅,清净出尘。专心讲经布法的时候,让迦延联想到端坐于神台的菩萨。
听到这里的时候,清河公主转脸朝迦延一笑,轻声道:“我看王后你倒是已经做得到万境攻心心不动了。”
迦延知她打趣,便只是淡然一笑,没有回嘴。
之所以会来听经,是应清河公主所邀。
每月总有一日,清河公主会进宫请安,到月华殿的时候自会与迦延闲话家常。
那天她道:“听说贵妃近日身上不爽利,厌食作呕,依我看来,是又怀上第二胎了。”
“哦?这个我倒不曾听说。”
自从一年以前她与国主圆房时候与茹佳生了心蒂,茹佳便不再与她那么亲近了。虽然月华殿与存芳殿相隔不远,走动却不怎么繁密,迦延所以一点也不清楚。
“你身为王后,总理后宫,什么事都得关心一下才是。”见她居然还不知道,清河不免有些意见。
“是。”知道她是好心提点,迦延忙应声受教道。
“你呀,也太老实了些。”清河微微摇了摇头,“国主是喜欢小孩子的,你没见他多疼佳闻吗?佳闻——好消息,其中又嵌着她母亲名中的一个字,可见国主多么钟爱她们母女。你就一点也不着急?”
“命中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也强求不得。”迦延只淡淡地笑道,“这种事情,不是我着急就急得出来的。”
生孩子,让她一个人怎么生?这么一想,不免也有一些苦涩。想起那时茹佳还自比住在长门冷宫,其实自己才是冷宫的主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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