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情诡谲地回首教室,眼中闪过同情,也不乏幸灾乐祸者。
三年A班的走廊外面杵着一座冰山,冷魁言面无表情地斜倚在墙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三年A班的门口。
秋后算账?
人未至,声先到:“快了,你属乌龟的啊?再慢我就先走人了。”熟稔的威胁时常挂在向筱悠的嘴边,她边说边不时回头看,柯淑贞正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
“就好了嘛,是我请客耶,你还那么凶!”柯淑贞小声咕哝,这年头坏人猖獗,连校园这块圣土也沦陷。
“本小姐给你机会摆饯行宴,你该感到荣幸。”恶人嘴脸显现。
“你真的要走啊?”柯淑贞依依不舍地说。
“废话!难道还待在这里等冷大冰山来撞啊?”向筱悠不爽地挑眉。心下不由暗问自己,怎么会笨得拿鸡蛋碰石头,大概是因为冷魁言够酷、够刺眼。而她的恶习自然是居功厥伟——看到老实木讷、深沉、羞怯内向的男人就像狗看到屎。噢,不,是蜜蜂看到鲜花一样扑上去,这回——撞到铁板了。
“道个歉就好,不用转学这么严重吧?”柯淑贞还是想不通。
“就说你脑子里糨糊多嘛。”向筱悠一副她“早知如此”的表情,“姓冷的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这两个多月我破坏了他多少好事,死皮赖脸地介入那群臭男生中,更何况我还踹了他,他绝对不是那种打了右脸,再把左脸转过来让人打的人。”她虽然恶习无法自我控制,但是脑袋却不笨。
“好男不跟女斗。”柯淑贞不认为冷魁言会当真要踹回来。
“谁怕他打。”向筱悠白她一眼,而后情绪陡地低落,“我是怕他爱上我,一旦被这种男人黏上,甩都甩不掉,不趁未上身时跑,还等将来后悔吗?”
“你看出来了?”柯淑贞吃惊地看着好友。
“感觉。”她闷闷地回应,“而我的感觉很少出错。”
“会不会太草木皆兵了?”柯淑贞直觉地认为这是向大小姐坏事做太多,有了“被害幻想症”。
“防患于未然,总比事到临头手忙脚乱好。”原本没打算这么早结束的,但她现在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就此打住是最好不过了。
“那倒也是。”柯淑贞附和地点头。
“走了,我今天要吃大餐——”她未尽的话因看到的“奇观”而中断。
活动冰山怎么会在教室门口?老天这样整她不会显得有失厚道吗?
“你有很强的忧患意识。”他赞赏地点头。
“你……”她平日的伶牙俐齿统统消失不见。
“我想你猜对了一件事。”冰山融化,笑意浮现。
乌云罩顶,不好的预感泛上心头,她不听可不可以……
“我想我是喜欢上你了。”他缓慢而有力地吐出答案。
噩梦成真!
柯淑贞饱含同情的目光锁住好友,天谴真的来了啊。
冰山对上热情的麻雀,你永远无法想象你的爱情到底会是什么样子。
“这种玩笑不好乱开。”她故作镇静地说,闪烁的目光到处乱飞,就是不敢对上面前的人。
“早在你找上我的时候就该有承担不良后果的打算。”他笑,像极了盯上猎物的猎人。
“我身小体弱,无此担当不行吗?”不爽咕哝,她知道会有不良后果,但没想到会是这种严重法啊,她长得真的不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啊。
“落荒而逃不是件光彩的事。”他可疑地扬起嘴角。
“自找死路更不明智。”黄连在口苦不堪言,为什么她总是在自找麻烦啊?
“今天我做东。”他突如其来的提议让两个女孩相对茫然。
“啊,我想起来了,妈妈让我早点回家。”柯淑贞不给人任何挽留的机会,撂下话就闪出了教室。
结果就是向筱悠单刀赴会,独自跟冷魁言去用餐,当然她没有忘记在心中暗自诅咒那个罔顾朋友道义独自逃跑的死党,下次她有难就不要找她帮忙。
“吃什么?”
“人肉。”神游天外的人回答。
“红烧、清炖?”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戏谑。
向筱悠用力瞪着专心开车的某人,她随口说的能当真吗?他存心啊。
“炭烤行不行?”她赌气地建议。
“行。”他没有反驳的意思。
她开始有种奇怪的想法,将来嫁给冷魁言的人一定跟他吵不起来,甚至会笑场,像现在她就非常想笑。
吃饭地方是家很有格调的法式餐厅,而穿着不正式的向筱悠差点被拒绝入内,事实上她挺想掉头就走的,只是冷魁言的身份太特殊,老板亲自出来迎接冷氏的小开入内。
冷魁言若有所思地看着安静用餐的向筱悠,她的餐厅礼仪很标准,一看就知道是受过专业礼仪训练的。
她很想当不知道,但是有人直勾勾地盯着你用饭,你想装不知道那真的是太难了,简直难于上青天。
“我脸上开花了吗?”她不得不放下餐具质问。
“没。”
“那你干什么一直看着我,你想害我吃不下去吗?要是真不想请何必要做东啊?”她抱怨。
“你很有教养。”跟外界传言的没教养的丫头完全是两个人。
嘴角掀了掀,她没有再说话,默默地拿起餐具吃饭,在那个家里要生存,有些事情不管自己愿意不愿意,总是要去学的。
她不是天才,天才是“可怜”的代名词。
突然之间由三年A班转至四年A班,除了错愕只有呆滞,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完全脱离了她能控制的范围。
向筱悠想哭,却欲哭无泪。她不是资优生,更非三好学生,呜,最惨的是她跟不上课啦。那个死冰块,报复她也不要这么恶劣好不好。
为什么学校的董事长会是冷旋——冷魁言的亲老爸?为什么学校背后最大的财团支援来自“帝梦”——冷氏家族企业?该死的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成为跳级生,她应该老老实实安分地等待明年领取毕业证书面通知,而不是要在六个月后步入社会。
一边诅咒冷家的十八代宗亲一边含泪猛K书,呜!她最讨厌读书好不好?及格就好,太拼命就对不起自己的脑细胞了。
K吧,K吧,否则一周后的期中考会以大鸭蛋收场,然后成为全校笑柄。
“这么用功?”平板的问句,昭显主人无波的情绪。
“恶魔走开。”向筱悠怨毒的目光扫射过去。
“需要帮忙吗?”冷魁言正经的神色找不到半点幸灾乐祸之嫌。
“你去等死。”她用力砸过一本大辞海。
轻而易举地接下来袭物,冷魁言无所谓地耸耸肩,径自打篮球去也。反正那小丫头现在课业压身,时间紧迫,绝对不会再有多余的时间去招惹“闲事”,他大可放心大胆地去玩。
“学妹,突然跃级的感觉如何?”憋笑的声音响自耳畔,向筱悠抬头便看到韩少磊可恶的嘴脸。
“滚。”火大地拍案而起,她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识趣地后退,漾着幸灾乐祸的笑,韩少磊很阿莎力地道:“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麻烦我,学长我很有耐心的。”
“不要让我撕了你那张桃花脸。”向筱悠吼到无力,连那只种马也来嘲笑她脆弱的心灵,天理何在?
韩少磊得意且猖狂地笑着离去,气煞了独留教室的向筱悠。
为什么别人可以去锻炼身体、活动筋骨、参加社团,而她却得埋头苦读?真想就此昏倒来个眼不见为净。
可是,那真的好难。
眼睛发花,脑袋晕晕,是不分白天黑夜地死K书的下场。
她会死,因读书而死,而且是死不瞑目。
骆亭轩想笑又不敢笑,忍看清纯小学妹执拗地与冰块男进行着毅力赛。
“真的不会昏死在考场上?”刘冠廷不无忧虑,真惨,惨遭冰雹蹂躏的邻家小妹。
“我会考完再昏。”喷火的眸子扫过。
“那最好。”韩少磊快乐地点头。
“桃花马,你少幸灾乐祸,总有一天你会精尽人亡地死在女人床上。”向筱悠吐他的槽。
“好恶毒的诅咒。”骆亭轩咋舌,一脸怜悯地看着兄弟。
“或许是先见之明。”刘冠廷玩味地扫过一脸青绿的人。
唯有冷魁言自始至终不发一语,只是冷眼旁观她与兄弟的斗嘴。
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四个大男生面面相觑,向大小姐还真的是在考完才昏,噢,是睡。
“倔强的小雏菊。”刘冠廷感叹。
“如果有心,他日会是商场上的劲敌。”韩少磊心有戚戚焉,好吓人的意志力。
冷魁言一言不发地弯腰抱起熟睡的小女生。
“你做什么?”
“你想趁火打劫?”
“我会当什么都没看到。”
三个男人,三种反应,三种说辞。
冷觑一眼,他大步离去。
“发现没?”韩少磊眼中闪着前所未见的新奇,“冷少抱着学妹的姿势和谐极了。”
“天生绝配。”刘冠廷若有所思。
“所以说我们以前的担心根本是多余的。”骆亭轩总结,“冷少有爱人的心,只等他的命定之人来开启。”
“可是瞧着小悠悠不像坠入爱河的样子啊。”韩少磊皱起了眉头,不忍见好友剃头挑子一头热,那会伤害冷。
“烈女怕缠郎。”刘冠廷嬉笑。
骆亭轩笑得莫测高深,“时间会说明一切。”
睁开眼睛的向筱悠惊讶地看着自己身处的地方——一个很大的卧室,壁灯发出昏黄的光线,她借着灯光打量房间的摆设,都是上好的紫檀木手工制作的纯手工家具,这里的主人一定非常的富有。
好奇怪,她似乎是在考完试后就睡着了,可是她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可就一点印象也没有了,总不会是梦游吧,还是做梦?用力拧一下自己手上的肉,很疼!这不是做梦,可这里到底是哪里?
悄悄地打开房门,她探出半个脑袋去——
“醒了。”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差点心脏病发。
“冷魁言,你一声不响地躲在门口想吓死我吗?”向筱悠火冒三丈地指责。
冷魁言双手插在裤兜里斜倚在墙上,目光望着楼下,“做饭去。”
啊?向筱悠突然感觉自己跟不上他的思维变化,她在生气耶,他居然还敢命令她去做饭?太过分了吧。
“我为什么要去做饭?”双手不由得叉上腰际,向筱悠摆去不良少女挑衅的阵势。
冷魁言的目光终于移到了她的身上,轻轻勾了勾唇角,“这里只有我们两个,而我不会做饭。”
“你骗鬼啊,这么大的房子只有两个人?”向筱悠不信,但是等她找遍所有的房间后,终于认命地承认这栋别墅里确实只有他们两个人,而且看里面的陈设她肯定这里住的人只有冷魁言一个人,“这太浪费了,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别墅?”
“还有你。”
“我又不住这里。”向筱悠白他一眼。
“以后会住。”冷魁言还是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
向筱悠有种昏厥的冲动,她会住才有鬼。先不说什么孤男寡女,就单单她得负责做饭这一条她就肯定不会同意住下来,看那光可鉴人的厨房她就知道这里从来没开过火。
“这是你家?”她梭巡一遍,很不齿某些有钱人的浪费。
“一个人的家。”冷魁言的眸底闪过孤独,从他有记忆起就没有父母的关心,他们不是忙事业就是只顾自己享乐,他就像被人遗弃一样由下人照看大,直到有一天他搬出家门。
不知为何,听到他这样讲的时候向筱悠觉得有些心疼,此时的他像一个被人抛弃的孩子,显得很孤单很落寞。
“你可以找韩学长来陪你。”死别人好过死自己,向筱悠一点都不觉得推人当替死鬼有什么心理不安的。
冷魁言默默地看了她一眼,转头打开客厅的电视。
“请个保姆帮你做饭。”她提议。
“可以出去吃。”
“那咱们出去吃吧。”向筱悠从善如流地说,一时间眉开笑眼。
冷魁言突然看着她,定定地看着她,看得向筱悠的背脊开始有些凉。
“是你自己做便当给我吃的。”
他的话永远那么言简意赅吗?向筱悠脸上闪过黑线,她是做过便当给他吃,但这并不代表她一定要负责继续做给他吃吧,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就不明白?
“上次是我一时心血来潮,你可以当没发生过。”
“发生了。”冷魁言还是盯着她。
有豆腐墙吗?麻烦给她推过来,她要撞了。他到底懂不懂普通话,还是脑筋太僵硬,智商超过一百八的人应该不会出现短路现象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