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她走在洛阳大街上焦急地找寻着什么,目光不自觉地被那抹身影所吸引,留心着她的行踪。直到最后,他看见她抱住一个年约六岁的小男孩,在大街上又跳又笑,那一身火红的衣裙衬着那张阳光般灿烂的笑脸,他忽然觉得,她就像一名不小心跌落凡尘的快乐精灵。
第二次遇见她,是在一个下着滂沱大雨的午后。
他看见她冒着大雨,不顾浑身湿透在雨中焦急穿梭着。在那一刻,他的心底蓦然涌上了一丝不忍,于是撑着伞为她挡去头顶那一片风雨。她并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只是焦急地告诉他,她弟弟又跑丢了,她必须找回来。
那一天,他陪着她在雨中找寻了一天,终于在一个无人的空巷里找到了那名正在号啕大哭的小男孩。他看着她抱着那孩子又哭又笑,眼眸中所流露出来的真挚感情在告诉他,她是一个很重亲情的人。
第三次遇见她,也是在一个清晨。
不过,那一日,天空正飘洒着细雪。她的身边还是带着那小男孩,坐在路边一个供人歇息的亭子里安静地赏着雪。那小男孩一直依偎着她,就像依恋着自己的母亲。那一幅画面让他觉得很温馨,也很温暖。那天,他在亭外看了他们很久很久,却不忍心走进去打破那份宁静。自此以后,那抹总是一袭红衫的身影便悄悄地留驻在他的心底。
今天,是他第四次遇见她。
只是不同的是,这一次是她帮了他。
而且,他还看到了她另外一面。没有那个孩子在身边时,她的眼神太过冷,太过沉,太过锐利。
他忽然间发现,自己并不喜欢看见她那样的眼神。
“筠舒,你这一路上都在想什么?”这已经是凤彦民第七次发出疑问了,他总觉得筠舒老在走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凤筠舒淡然一笑,“大哥,我们要加快些脚步了,不然怕是赶不上上官堡主的寿宴了。”
“还不是你给耽搁了?”凤彦民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本想好好打一顿王三出气,竟敢欺负他家筠舒,简直就是活得不耐烦了,可惜被筠舒阻止了。
结果,筠舒不仅帮那些人解了笑穴,还让那些人帮他一起把那位昏倒的大娘一起送回家,等到病人苏醒才安心离开。
有时候他不得不佩服筠舒的菩萨心肠,难怪江湖上的人都说他有一颗佛心——他根本就是为救人而生的。
“筠舒,我看你以后——”
凤彦民还没来及得开口说教,就听凤筠舒淡淡一笑,“大哥,上官府到了。”
抬起头,看见上官府门前张灯结彩,一派热闹非凡,来往宾客更是非富即贵。
“上官远凡这寿宴还摆得真阔气啊!”凤彦民不由感叹万分,虽然凤家在洛阳几乎与上官家齐名,但凤家向来主张节俭。
“啊,凤兄,你终于来了。”
上官远凡大老远就看见了凤彦民,笑呵呵地往这里赶来。
“这位就是令弟筠舒吧?”
“上官堡主。”凤筠舒落落大方地作了个揖。
上官远凡仔细打量了眼凤筠舒,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不错。”
凤彦民轻咳了一声,朝他挤眉弄眼,“上官兄——”他在示意上官远凡不要太过得意忘形了,筠舒到现在还不知道这场所谓的寿宴,其实也是相亲宴。
上官远凡顿时心领神会,也跟着清了清嗓子,回过头轻唤了一声:“情儿。”
“爹。”
随着一声轻应,一道火红的人影走了过来。
“爹,什么事?”上官情微低眼眉,一副柔顺万分的模样。
上官远凡呵呵一笑,“来,爹替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凤家庄的凤庄主。这一位是凤庄主的二弟凤筠舒公子。”
“见过凤庄主,凤二公子。”上官情含笑微微抬头。
两个人的眸光顿时相撞。
这是他们第五次相见。
夕阳已是渐渐落下,那淡淡的红色染红了原本蔚蓝的天际。和煦的暖风轻拂过湖面,掀起了阵阵美丽的红色涟漪。
宁静的湖畔一片碧草如茵,时尔有飞鸟停留,却又在驻足嬉戏片刻之后,鸣叫着往高空展翅飞去。
那一声轻快的鸟鸣声惊醒了正在草地上闭目养神的她,微微睁开了眼,侧过头,却发现身边躺着的人似乎还在沉睡。
她索性单手侧支起螓首,凝神看着他清俊的侧脸。
这个男人是江湖中的神话。
虽然他不会半点武功,却用他那双手救了很多人生命。
凤筠舒!
她在心中默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心中却是泛起了淡淡的甜意。
没有想到,她和他竟就这样走在了一起。一切的一切,是那么的自然,就仿佛是上天注定了的一样。
在父亲的那场寿宴上,两家人在众多宾客面前定下了婚约。
他和她谁都没有拒绝。
连着五次的相遇,也许都在彼此的心目中留下了什么吧?所以,不需要太多的承诺与语言,他们就已经了解了对方的心意。
半空中,忽然又传来了一声鸟鸣,一只小小的身影正往这边飞落,似乎想要停留在他身上。
她微一蹙眉,顺手拔起地上一根小草,伸指借力轻轻一弹。原本柔软的小草化为一股劲风在鸟儿身边擦过。
“啾!”受了惊吓的鸟儿顿时拍拍翅膀,便往远处飞走了。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睡着了,又怎会容许鸟雀惊扰他的清梦?
转回头,她将目光重新投回他的脸上。傍晚柔和的阳光在他俊美的五官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红光,终于让他原本比常人苍白的肤色略显健康了些。
这几日他真的太累了。最近洛阳城里不知又从哪里冒出了许多外地人,一个个都是跋山涉水专程前来寻他治病。今日是她逼着他关了门诊,硬要拉他出来散心透气。
她没忘记,他虽是大夫,但也同时是个病人。
想到这里,她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原本闭目沉睡的他忽然睁开了眼,墨色的眼瞳里流露出一丝关切。
“原来你没睡着。”她扬眉轻笑。
“为什么叹气?”他依旧执着地追问,眉峰也微蹙了起来。
这个男人啊,总是这样把她的一切放在心底最重要的位置上。
“没事。”她心中一暖,轻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把你关起来好好休息。”
见她并不是因为自己而烦恼,他终于放松了眉尖,淡淡一笑,“我这不就在休息吗?”
她嗔怒地横了他一眼,“回去后又要开始没日没夜地熬了吧?”
他含笑不语,撑坐了起来。
“筠舒,不如我帮你吧!”她跟着坐起,“今晚回去你就教我医术。”
“你不是对医术没兴趣吗?”
她扬了扬眉,目光坚决,“没兴趣我也要学。我不想你太累了。”
他低叹了一声,“情儿,你不要也跟大哥一样,将我当成易碎的瓷娃娃了。我没有你们想象中那样脆弱。”
“我知道你不是。”她笑着偎进他的怀里,又有多少人看到他温和底下所藏的那份清冷与坚毅呢?
但她看到了,也很了解。
“我只是想帮帮你啊!”她轻声地道,“下个月我们就要成亲了,你总不能一直让我傻呆呆地站在旁边看着你医病人吧?”
“好。”他掩唇轻咳了两声,眉宇间沾染着淡淡的笑意,“如果你有那个耐性的话,我就教你。”
“这可是你说的。”她从他怀中抬起了头,那一双眼眸晶亮了起来,脸上的笑容几乎让世间万物为之失色。
他低下头,深深吻住了她的唇。
情儿,我真的希望你能永远保持这份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