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还留着她的香水味。
回忆几天前的质疑——那香水究竟是为了谁而抹?
这一瞬间,他觉得身体好像被撕了开来,是他的错,是他让她进驻得太深、太靠近他的弱点,以至于让她可以不偏不倚地刺中他最痛的地方。
心窝又是一阵紧缩,他皱了眉,深呼吸了口气。
冷静了几秒之后,他伸手转动钥匙,发动了引擎,在打算入档驶离的同时,被他放置在副驾驶座上的行动电话响了。
他停下动作。
是关苡洁的回电。他看着来电显示的名字,迟疑了下,该接听吗?该说什么?是该继续装瞎、装傻,还是直接告诉她:我刚看见一个男人搂着你上车?
不,他装不来。于是他选择了视而不见,迳自驾车离开了这个地方。
此刻,他需要酒精,他需要醉一回。
但是他不能去WhiteStone,他不想在自己的店里出丑、不想被逼问,也不想跟任何人谈论他想醉的理由。
所以他找了一间最不可能遇到熟客的夜店,进去点了一杯Tequila.震耳的电音舞曲以及DJ的鬼吼鬼叫,让他必须得用上不可思议的音量才能顺利点上一杯酒。
酒送上来,他一口干。
然后他又点了一杯,一杯再一杯,轻易四杯下肚了,他却连一丁点儿的晕眩感也没有。真悲惨,是他失算,他的酒量本来就不差,早知道应该买一瓶回家灌,肯定比较划得来。
右手拿着玻璃杯,杯缘轻抵在眉尾边,他侧头,看着男男女女陶醉地在舞池里忘情摇摆,他突然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但是很奇怪的,这反而让他很自在,没有人认识他,没有陪笑的必要。
突然日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伸手拿出一看,还是关苡洁。他连想也没想的,直接又收了回去,当作没看见。
他再次向酒保示意,点了一杯同样的酒,这回外加一杯Vodka.
过去,他偶尔会在上班的时候陪客人喝上几杯,算是听对方诉苦,也是陪对方一起解闷。虽然那一点酒精对他来说毫无影响,可因为苡洁会担心酒后驾车的问题,所以他戒了那习惯,从此上班的时候连一滴酒也不沾。无论熟客是不是调侃他怕女朋友,或是抱怨他没义气……总之,他不沾。
他也不吃辣,但是苡洁喜欢,所以他陪着她去吃麻辣锅,连眉头都没皱过。
这是他第一次为了女朋友而改变自己的习惯和作风,只因为这是他主动追来的女人,他必须完美、他不想让她失望,不愿意她在未来感到一丝丝的后悔。
所以他以为结局会不同,但是显然他错了。
这时两杯酒送了上来,他将其中一杯倒进了另一杯里,摇晃了一晃。混合的烈酒总是让人醉得比较快,这是他的经验。
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任宇辰先是皱了眉,回头瞟了一眼,那是个漂亮的女人,一头长长的波浪鬈发,深V长袖的贴身洋装,标准的魔鬼身材天使脸蛋。
最重要的是,他认识她。
“还真的是你,我还在想会不会认错人。”女人惊喜似地笑道。
任宇辰苦笑一声,别过头去。
他妈的,连这样都可以遇到旧情人。
不过仔细想想,他的前女友那么多,搞不好随便在路上都可以撞到一个,在夜店遇到其实也没什么好讶异。
“干嘛?喝闷酒?”女人擅自在他身旁坐下。
任宇辰没答腔,冷冷看了她一眼,道:“看得出来的话,那就请你把我的空间还给我,行吗?”
她的名字好像叫作什么璇的,他不是记得很清楚,只记得她的朋友都叫她“小璇”,是个标准的夜店玩咖,没有正职,偶尔兼差当杂志的平面模特儿。这是他对她的所有记忆了。
“唉唷,干嘛这么酷?”女人推了他的肩膀一把,“好歹我们也在一起过,不要那么冷淡嘛!”
任宇辰不语,依然面无表情。
和苡洁交往过后,他才知道他以前所选择的女人有多么荒唐。现在,他或许不会再称她们是“女朋友”,他宁愿称自己只是她们的“男伴”。
“我没心情跟你闹,你去找你的男朋友吧。”他吁了口气,饮了一口酒。
“今天我是一个人来的。”
“来钓男人?”他瞥了她一眼。
“才不是。跟你一样,来喝闷酒。”
闻言,任宇辰笑出声。“我看你倒是一点也不”
“又不是每个人被甩都一定要哭哭啼啼,”女人故意摆出不悦的表情,“不然这样好了,反正我昨天才跟男朋友分手,我陪你一起喝,怎么样?”
任宇辰不作声。
“好嘛?”女人继续纠缠,甚至亲密地挽住他的手臂,“我们两个一起喝,谁先喝醉了还有人可以帮忙扛回家,多好?”
“你摆明是要叫我扛你回家。”说也奇怪,他不记得她的名字,却记得这女人没有酒量可言。
“我哪有?”女人嘟了嘟嘴,又道,“不然我让你十杯,前十杯我都喝果汁和气泡水。这样总行了吧?”
任宇辰苦笑了一笑。原来如此,这女人解闷的方法其实只是找个人来陪,而不是酒精本身。
“随便你。”语毕,他仰首再干一杯。
配来的时候,任宇辰看见的是自家房间的天花板。
他还来不及回忆任何细节,便感到头痛欲裂、严重晕眩,胃部像是被人穿孔吊挂起来似的,同时伴随着强烈的恶心感。
接着他发现自己的右手臂被纱布层层包扎了起来。他愣住,是受伤了?他怎么会受伤?
脑袋突然又是一阵抽痛,他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他到底喝了多少?他皱着眉头,指尖按压在太阳穴的位置。他努力回忆着,他记得幡己在夜店遇到小璇,之后喝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调酒……
好像和女人接了吻。
然后呢?接下来他做了什么?他闭上眼,对于后来的事情是一片空白,活像是被人剪去了一大段的记忆。
“你醒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任宇辰大吃了一惊,几乎从床上跳起,当他等头痛晕眩的感觉过去,定神看清那是谁之后,受到的惊吓并不亚于三秒之前。
“你……怎么……”
他张着嘴,满脸错愕,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关苡洁拿着一杯水走了进来,走到床边,将开水递给他,“头还会很痛吗?”她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脸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任宇辰先是怔怔地盯着她的侧脸——她脂粉未施,身上穿的也仅是一般的棉帽T和一条蓝色的牛仔裤。
“现在几点?”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快六点。”
“下午?!”
“嗯。”她应了一声,捡起地上的两条毛巾又走了出去。
任宇辰僵在那儿,一动也不动。突然间,好像头不疼了,胃也不疼了。
这真是诡异,她怎么会在他家?难道他醉到搞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然后打电话给她,强迫她过来?还是更糟糕,是哀求她过来?
不会吧。
想像愈多,他的眉头就锁得愈紧,直到关苡索又走了进来。
“你饿了吗?要不要我煮点粥给你吃?”她柔声问。
如果不计较她那若有似无的冷漠,他几乎就要忘记他们已经分手的事实。
“不用麻烦了,我等一下自己出去吃就好。”他摇了摇头,又问:“还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关苡洁静了几秒,勉强生硬地微笑,“我马上走,我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