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接我去哪儿?”
“这个……属下暂时必须保密。”
唐云曦苦笑一声,“你们见了我都说要保密……也罢,那我要先和东方庄主道别。”
一句要走,引得东方灏万分震惊,急问:“为何突然要走?”
唐云曦从容淡定地笑道:“京中父亲那边有些事,我必须赶回。这些年,云曦顽劣,缺乏管束,给庄主添了不少麻烦,实在是心中过意不去,等事态安定了,自会回来看望庄主的。”
他说得简单,但东方灏岂能听不出古怪,便追问:“京中出了什么事,竟让你这样仓卒赶回?”
迟疑着,他正要开口,只见席管家神色慌张地跑到门口,说道:“老爷,有大批的官兵忽然把咱们门口围了,说是……要找小王爷!”
唐云曦眉一拧,“我去看看。”
“这些人和王爷出的事儿有关?”东方灏一手拉住他问。
“应该是。”
东方灏沉稳笃定地说道:“纵然如此,谁也不能在我手下将你带走,你且不要出面,等我处置此事。”
第4章(2)
他大步走到山庄门前,只见眼前旌旗招展着,竟有数百人马挡在门口,人喊马嘶,极为吵闹。
他运气丹田,一声高喝响彻云霄。
“是何人到访东方世家,可否先通名近前?”
官兵中有一人骑在高大的黑马上,款款分众而出,居高临下地看着东方灏,懒散地拱了拱手,“东方庄主,在下是御林军副统领谭谦硕,奉太子之命前来领人,还望东方庄主行个方便,不要为难官家办差。”
这几句话说得又冷又傲,纵然东方世家在朝廷中也很有面子威信,但显然这位谭副统领并未将他们放在眼里。
东方灏眉头一皱,“太子要来领人?不知道要领的是谁?”
“刚刚我的手下已经知会过了,要领唐云曦。”这一次连“小王爷”三个字都懒得说了。
他不卑不亢地回道:“小王爷于在下府中久住,是在下的座上宾,在下奉摄政王之托要照顾好他,却不知太子为何会来﹃领﹄人?可否给在下一个理由?否则在下不知该如何决断。”
谭谦硕冷笑一声说:“别再叫他什么小王爷了。他父亲唐川阴谋叛变,倒行逆施,已经被太子连其同党一举拿下,押在天牢受审。唐云曦现在不过是平民一个,还是待罪之身,东方庄主是明白人,您一家和皇室交情匪浅,还是不要搀和这件事了,尽快把唐云曦交出来,我等也好回京覆命!”
东方灏沉声道:“我已说了,小王爷是摄政王交与我照顾的贵客,岂能在危难之时将他交出?
谭副统领还是请回吧。”
谭谦硕狞笑起来,“就知道你们两家暗中勾结甚深,太子有令,若是东方世家拒不交出唐云曦,便视作反贼同谋,一并捉拿!来人啊,把东方山庄给我围了!”
数百名侍卫齐下马,杀气腾腾地将东方世家的门前围了个严严实实。
东方灏眉一挑,扫视全场,却笑了,“我东方世家岂是这么容易就被人欺负到头顶上的?若当真如此任人揉捏,那东方世家情愿从今日起就从江湖上除名!”
他最后两个字说出之后,一声清啸,庄内弟子闻声而至,百十来人便与朝廷的兵马对峙当场,两边人马都手持利器,气氛犹如一点就炸的火药,形势更如弦上之箭,一触即发。
此时,在府内已经得到消息的厉天宏和东方婉蓉也都匆匆赶到门前,虽然未听前因,但已知朝廷来人要带走唐云曦,两人守在东方灏身边一左一右,全身紧张地只盯着谭谦硕。
谭谦硕看着对面这群人,满脸嘲讽,“东方庄主还真是只顾得要江湖面子,却不顾自己门下弟子的性命。你们与朝廷作对,能有半点好处吗?现在你是在为自己招灭门之祸啊,可想过后果会有多糟?东方世家在诏河百年的基业将在今日毁于你的一时意气,实在是不值得啊不值得。”
东方灏朗声道:“江湖上的人讲的是一诺千金,我东方灏答应了别人的事情,自然不会失信于人,否则我宁愿自绝于此地!”
谭谦硕双眸眯起,“既然这样,我只有成全你了。”
他的手刚刚举起,却听东方府中忽然响起一阵瑶琴之声。
这琴声不疾不徐,轻轻柔柔,似是漫天洒下的繁花,点点盛开在人面前,又无形无影,难觅踪影,唯有那若有若无的香气缭绕于人面前,禁不住抬手去碰,竟是一团幻影。
谭谦硕一惊,只见东方世家正门的屋檐上,有一少年端坐在屋瓦之上,衣衫青色如雨后晨雾,面容清俊,似九天谪仙,不染凡尘。那琴声原是从他手中流泻而出的。
听到琴声,东方婉蓉着急地抬头看向那人,又看向父亲道:“不是说了不让他出来的?他干嘛要现身?”
谭谦硕立刻便知道这人就是自己此行的目的——唐云曦了。
他高声喊道:“唐云曦,既然已经现身,何不束手待缚?倒有闲情逸致在上面抚琴?”
唐云曦将琴声一止,笑容温暖如沐春风,“谭副统领远道而来,云曦要为您抚琴一曲以解烦忧,谭副统领可否暂时收起刀枪,平心静气听我一曲呢?”
他冷哼,“此时此刻你就不用在这里假作优雅了,你父亲已经下狱,你就不要垂死挣扎了,若是你还对东方世家养育你一场有半点感恩之心,就速速放下兵刃,跟我回京受审。”
唐云曦却从容微笑,“我父亲的事情是怎样的前因后果我尚且不清楚,怎能随随便便就将自己的性命也交给你们?既然谭副统领带了这么多人马来,那显然是要以武力慑人,而我着实不愿意连累东方世家。不如这样,你我一对一决斗,你若胜了我,我便将性命交到你手上。”
谭谦硕冷笑道:“现在这里这么多人,场面混乱,你我一对一?怎能保证你那边不会暗箭伤人?”
唐云曦依旧笑着,“我们文斗即可,不必武斗。”
什么意思?谭谦硕一皱眉。难道要背书不成?
“我在这边,谭副统领在那边,只要您能听我弹完一曲,我们便算是斗过了。若是您能受得起我这一曲,就算您胜,唐云曦心甘情愿跟您走。”
他这一席话惹得谭谦硕哈哈大笑,“怎么?我习武三十年,竟会受不起你这一曲吗?难道你在琴弦之中藏了什么杀人的利器?”
“谭副统领可愿收下我这战书?”他稳稳坐着,神情平静。
谭谦硕见双方人马都盯着自己,显然他若说不接受这个挑战,就让人笑话了。而且他对自己的武功本来就很有自信,又想唐云曦不过才十八岁的年纪,能有多大能耐?便昂首道:“好啊!
你弹你的就是!看我怎么就接不住了?”
唐云曦嘴角轻佻,右手小指勾住弦,铮的一挑——那琴音听上去并不响,但谭谦硕胯下的那匹黑马却嘶鸣一声,高高昂起头来,不安地原地蹬踏起来,似是要将谭谦硕摔落在地上。谭谦硕连忙用力控制缰绳,嘴里呼喝着安抚那匹马,而唐云曦的琴声一响,一声接一声,本是满天飘扬的琴音,竟似是一柄柄无形之剑,含着惊人的内力攻向谭谦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