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只会拒绝我吗?”他眉头深深一锁,只觉得脑子更晕了,“还是说你很恨我?”
“我怎么会恨你?”虽说她真的曾经恨过。
“少来了,我如果是你,绝对会恨的。”
“你!”望着他那对黑瞳,田若琳心窝一震,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到底要不要让我送你?”此刻他凛冽的幽瞳是如此的深奥难解。
“如果你不麻烦的话。”她偷觑着他的表情,很怕自己再坚持真会惹恼了他,不过这一注视她才发现他的双颊发红,“总监,你的脸好红,是不是不舒服?”
“我没事,那走吧!”夏安崧凝注在她脸上的目光瞬间抽回,而后踩着沉稳的脚步朝门外走去。
田若琳偏着脑袋,疑惑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赶紧快步跟上。
***
或许是冬天将近,夜里总是寒沁,加上最近接了不少案子,工作压力沉重,每每都得待在公司熬夜加班,刚刚又和林汉彦喝了几杯酒,夏安崧上车后觉得更不舒服了。
“你怎么了?”发现他不时揉着眉心、眉头轻蹙,田若琳关心地问道。
“没事。”他摇摇头。
“怎么会没事?你额头都冒汗了。”她赶紧打开包包,从里面拿出面纸递给他,“擦一下吧!”
“不必了。”
她眉心一锁,忍不住说道:“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不让你送,你却非要送我回家不可,现在我不过是拿面纸给你,你却拒绝我?”
“已经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回去不安全,这与我拿不拿面纸根本不相干。”他没想到她会用这样的口气逼问他,表情有点愣住。
“怎么会不相干?我现在坐在你车上,如果你怎么了,我的安全谁来保障?”田若琳并不是要跟他辩,而是这男人太不讲理!
就算她有点怕他发脾气的样子,可也不想再忍了。
“放心,我不会昏倒的。”谁会因为小感冒昏倒呢?
“你就这么有自信?算了!”她赌气的不想讲话。
夏安崧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头一回见识她倔强又啰唆的一面,想着想着,他的汗水就这么滴了下来!
“该死的。”他突然将方向盘一转,将车停在路边,整个脑袋抵在方向盘上。
田若琳见状更担心了,她立刻摇摇他的肩,“你怎么了?”
“我可能得去一趟药局。”头愈来愈疼,他得去买份止痛药来吃,免得真的昏过去,那可有得被她取笑了。
“药局?!”她举得不妥,“为什么不去医院?”
“我现在没办法开车,药局比较好找,你在车里等一下。”说完,他便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喂……”田若琳也跟着下车,“你别去了,我会开车,我送你去。”
见他竟然用一对质疑的眼神看着她,她干脆将他拉回车里,而她则坐进驾驶座,直接开往医院。
夏安崧靠在椅背上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看着她,眼神慢慢化为一抹温柔,却说不上她究竟带给自己的是什么样的感觉?
当知道她为了还父债,忍辱负重做着一般女人都不愿意做的事,他对她除了打从心底产生敬佩之外,还有一股浓浓的歉意。
他实在不该在没弄清楚状况之下对她产生这么深的偏见,甚至不曾给她好脸色,可是她现在却关心起他的小感冒,这让他的心口荡漾着柔情,面对她的时候再也冷硬不起来了。
到了医院门口,田若琳转首问道:“你可以自己走吗?要不要我扶你。”
“我还没有虚弱到那种程度。”夏安崧硬撑着下车,缓缓往医院走去。
经医生诊断后,他确实是得了感冒,拿了三天药就离开了。
待他回到车上后,她又问:“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好了。”
“不,我先送你回去。”本来要送她回家反而被送,岂不是很可笑?
“你现在还有精神计较谁送谁?反正方向盘在我手上,由我作主。”虽然他是她的上司,但是事情有轻重,哪能全听他的?
“你!”老天,现在他头疼得要命,没力气与她争辩这些,“算了,那你就送我回公司吧!”
“在公司哪能好好休息,难道你明天还要上班?”她深吸口气,“现在已经下班了,你的身分不是我的上司,所以你得听我的。”
他眯起眸仔细瞧着她,想不到她居然有这种胆量,“现在不是,明天还是,难道你不怕我赶你离开公司?”
“若真要赶就赶吧!你不是很早就想这么做了?”这辈子她已经受够地下钱庄的威胁,如果现在连作主的能力都没有,那她真的别再做人了。
“算了,我没精力与你辩论,我家在敦化南路……”这还是他头一次屈服在一个女人的固执之下。
田若琳满意地笑了笑,开车送他回家,到了他住处的大楼外停下车,她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见他微微蜷缩身体,她从车后座拿来一件外套为他披上,还为他整了整衣领。
突然,夏安崧伸手抓住她的手,她猛地吓到,却怎么也抽不回手,可见他抓得有多牢了!
“你——”田若琳惊疑的望着他,发现他正用一对略带慵懒与探究的眼神看着她。
“到了吗?”或许是刚醒来,他的嗓音有点嘶哑。
“到了,可是我不知道你住哪一楼?”田若琳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谢谢你,车子你开回去好了。”他推开车门下车,才走一步身体就晃了下。
田若琳见状赶紧下车扶住他,“我看我还是扶你上楼吧!”
夏安崧没有拒绝,因为他知道自己此刻绝对没有逞强的本钱。
上楼进入他家后,田若琳将他扶进房间,安置在床上,见他躺好就立刻退开两步,顾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连多看他一眼都没有就离开房间。
来到客厅,她才打算离开,却意外看见茶几上放了一本关于设计的书。
无法控制的,她坐下来打开书,才发现里头全是夏安崧的创作,从他国中时期一直到近期的都有。
当一页页翻过去,她发现他进步得非常神速,直到近几年的每一份平面手绘广告都令她赞叹不已!
就在她看得浑然忘我之际,突然听见房门推开的声音,循声望去,就见他无力的撑在门边,半眯着双眸看着她,“你在做什么?”
“呃!”她倒吸口气,连忙站起来,“对不起……我只是在欣赏……”
“喜欢就拿回去看,不过别搞丢了,我只有一本。”他揉着太阳穴,正想走进房间又踉跄了一步!
看他这副虚弱的样子,她才想起他还没吃药,“对了,你该吃药了,我去倒水,厨房在哪儿?”
“我自己来就行。”
“这种事还需要逞强吗?”她干脆直接找到后面的厨房倒了杯水过来,并打开药包递给他,“快吃。”
“你走我就吃。”他吃药最不喜欢让别人看见。
“不好意思吗?”她偷笑,“面对你的属下,你何必怕丢脸?”
“你!我不是——”他脸色一变,瞠大眸子看着她,当看见她脸上那抹似调侃又似关心的笑容时,心被深深的触动!
想到之前对她这么冷漠,如今她还会在乎他吃不吃药、甚至不怕惹恼他?难道她忘了自己也有压力与烦恼的事?
瞧他也不接过药,只是瞬也不顺的看着自己,田若琳不好意思的别开双眼,“你到底吃不吃?”
夏安崧勾唇一笑,伸手接过她手中的水杯与药,把药吞下,“好了,你明天可以不用来上班了。”
“什么?”她猛地僵住。
“哈……逗你的。”他被她这副傻愣的模样给逗笑了,又凝睇她一眼后便转身走回房间。
田若琳傻住了,没想到他不但愿意将自己历年来的杰作借给她,还对她绽出了笑容!
这抹笑是这么的亲切,虽然有点无力又有点虚弱,却让她感受到完全不一样的他。
“我吃了药就没事了,你回去吧!车子明天直接开去公司还我就行。”他撇撇嘴,接着就将房门关上。
田若琳掩下双眸,走到玄关拿起刚刚搁在鞋柜上的钥匙,回头又看了他的房间一眼,虽然不放心,但她也不能硬赖在这里,只好告诉自己他只不过是感冒,应该不会有大碍才是。
当听见大门关上的声音,夏安崧这才从房间走出来,走到阳台望着她离开大楼的身影,不知不觉他向来冷峻的脸上扬起笑意。
她真的比他想像中还要坚韧,甚至还勇气十足呀!
他也不得不承认,在得知她的苦楚之后,他心底泛起了一丝丝对她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