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陡地一震,瞪大了眼睛,这声音怎会如此诚恳温柔?
她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她的胸口莫名一悸,只见他的眼神不似刚才淫邪,又恢复为她初次见他时的澄澈正直。
还来不及思索,他又欺近,嘴唇不断碰触着、磨擦着她的颈子跟胸口,她又气又急地想用两条腿将他踢开,那力道可是十足十的,连樊刚都有些受不住,皱起眉头,只能尽力避开要害。
下一刻,他的动作戛然而止,甚至松开了制住她的手,帮她拿出嘴里的布巾。
看着神情惊恐又愤怒的她,樊刚眼底有一抹歉意,他伸出手,还未碰到她,她已一拳招呼过来,结实地落在他的左脸上。
他能躲开,却没躲,这是他合该受的。
这一拳教他嘴角挂了彩,流了一点血。樊刚笑了,一脸兴味的看着她,“姑娘的拳头可真够劲。”
“你休想碰我!”她悍然的瞪着他。
“我只是想为姑娘拉上衣服。”
他一说,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衣襟敞开,脸儿一热,立刻抓着自己的衣襟搭上。
樊刚转身走向门口,淡淡地道:“他已经走了。”
闻言,赵灵秀一怔,疑惑的看着他。
他回过头,作了个揖,“刚才多有得罪了,赵姑娘。”
她不解地皱眉,“你……”
“那个狗东西生性多疑,刚才说要走却没走,还躲在外面偷看偷听呢。”他解释道。
“你是说……火狐?”她讶异的看着他。
“是,为了骗过他,在下只好冒犯姑娘了。”说着,樊刚再次作揖,“还请姑娘见谅。”
听他这么说,赵灵秀这才知道他不是真的要侵犯她,只是要骗过火狐。可是他跟火狐不是同伙吗,他为什么要救她?
算了,这事容后再想,现在她只想赶快离开这儿,离开他。
“既然你是作戏,那就太好了。”她把衣服理妥,拍拍衣袖就要走人。
“欸!”樊刚突然伸手攫住了她。
她本能的又是一拳,可这次她的拳头落进了他的掌心里,让他牢牢的抓住。
他唇角一撇,一脸兴味地道:“你真以为还能给我一拳?刚才是我故意没躲,为了赔罪存心挨姑娘一拳。”说完,他将她的手一扣,顿时教她动弹不得。
她急了、慌了,“放开我!你做什么?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爹……”
“就是知道你是谁,才不能让你走。姑娘听了不该听的,在下恐怕无法放你回去。”
“你想干么?”她怒视着他,“你想杀人灭口吗?!”
樊刚哈哈大笑,神情轻松自若,“我与姑娘往日无冤,近期无仇,为何要杀你?只是怕你坏事,得委屈姑娘到寒舍做客一阵子。”
还寒舍咧,他指的是黑龙寨那个贼窝吧。糟了,要是去了黑龙寨,她还能活着回来吗?
可眼下看来他是非掳她走不可了。都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改变命运或许也是如此,这是她深入敌营,探其虚实的好机会。
而且她若失踪,爹肯定没心情走那趟夺命镖,说不定能因此躲过死劫……不,不行,这趟镖是庞记票号指名要爹亲押的,可见运送物品之数量及价值必定非比寻常。
爹走镖数十年,最着重的就是信用,既然答应了,他就非走不可,既如此,她绝不能让爹悬着一颗心去走镖。
“跟你走可以,但你得让我写封信回家报平安。”
“成。”他干脆的一口答应,“待离开沂阳,我就让你写信。”
赵灵秀失踪两天了。
这在过往也有过,但不知怎地,赵安峻就是觉得心里很不踏实。
他派人放出消息协寻,还让各分局的镖师们帮忙打听,于是整个沂阳都知道赵家小姐“又”失踪了。
“总镖头,你别瞎操心了。”骆聪安慰着他,“小姐她也不是第一次这样,或许又像上回一样去闯荡江湖了。”
赵灵秀十六岁那年刚定完亲,就留下一纸书信,简单的交代几句说要去闯荡江湖、增长见识,然后一别月余。
“那次她有留下书信,可这回没有。”赵安峻忧心地说,“她虽孩子气,但不是个不负责任的孩子,我总觉得这次……”
“或许她调皮,故意让你担心。”骆聪又说。
赵安峻不解地问:“她何苦这么做?”
骆聪耸耸肩,“我没有女儿,还真是不懂,会不会是婚期已近,她想在出嫁之前寻个乐子?”
赵安峻沉吟不语,若有所思,“可我就是觉得不对劲……”
“总镖头别多想。”
“骆聪,你说……会不会跟这次庞记票号的重镖有关?”他所有的不安忧疑全写在脸上及眼底,“要是有人掳了她以钳制我,那可不妙。”
骆聪摇头笑笑,“总镖头别自己吓自己,若真是掳人勒索或是其他目的,咱们合该收到信息了。”
“话是不错,但……”
“总镖头,”骆聪打断了他,“这趟镖可不一般,除了你,少东家对谁都不放心,你还是静下心来,好好准备此事吧。”
“秀儿行踪未明,我何以安心?”赵安峻长长一叹。
这时,外面传来声音——
“总镖头,有人送信给您!”一人进到大厅,恭敬又匆忙的呈上信函。
赵安峻跟骆聪互视一眼,眼底盈着不安。
赵安峻飞快的拆开一看,上面是赵灵秀的笔迹,只简短的写着:爹,女儿远游一趟,平安勿念。
“瞧,信不是来了?”骆聪松了一口气,“就说总镖头你太过担心了。”
“唉。”赵安峻忍不住叹了一记,“这丫头真是不让人省心,只几句话就一走了之。”
“她会回来的,放心吧。”骆聪轻拍他的肩头,笑说:“她还要回来嫁人呢!”
赵安峻嘴角一扬,稍稍有了安心的笑意。
万达镖局多数的镖师除了少数未成家、远道而来的及徒生外,过了操练的时间就会离开镖局,各自返家。
骆聪跟骆晓风父子俩则是少数住在镖局里的人。
骆聪年轻时从南方过来打拚,跟着赵安峻走南闯北,多年没回过老家。他在沂阳娶妻生子,原本也在城西买了间小宅子安身立命。
可自从妻子在骆晓风八岁那年求去后,他便在赵安峻的好意下带着儿子住进了镖局,赵安峻将宅中一处有两间客房的小院拨给他们安身,视骆聪为兄弟,也收骆晓风为徒,传授其赵家的功夫。
这晚,小院里传来一男一女低声交谈的声音。
“小姐又不告而别了,你知道吗?”说话的是水儿。
她站在坐于石案前的骆晓风身后,十根手指头使了劲的在他紧绷僵硬的肩头上揉着、捏着、压着。
“知道。”
“不晓得她又跑哪儿去了,老爷很担心呢。”
“师妹爱闹爱玩,准是又跑哪儿野去了。”骆晓风淡淡的说,有点漫不经心。
“怎么看你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水儿轻声说道,“你不是最该操心的人吗?再过不久,你跟小姐就要成亲了。”
骆晓风撇过头,斜瞥了她一记,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你在探我的话。想听我说什么?我很担心,担心得寝食难安?”
水儿一脸委屈可怜的表情,“你要我怎么说呢?”
骆晓风突然伸手一拉,将她拽进了怀里。
水儿在他怀中娇嗔着,“做什么?要是被看到……”
“这儿就你跟我,能被谁看到?”骆晓风说着,飞快在她粉颊上吻了一记。
她娇羞的看着他,眼底漾满柔情及爱意,“那天在校场你待我那么冷淡,让我难过了两日……”她语带抱怨。
骆晓风摇头,一脸无辜,“校场那么多人,我哪能对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