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她突然说出这些话,琉香愣了一下,警觉的望着她。
“我是没经历过你所经历的事情,不过也曾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可以想象你当时有多恐惧多气愤。”赵灵秀定定的注视着琉香,只见她眉心跳动,双眼盈着微微的泪光。
“琉香,你说将你们带到同安的是万达镖局的人,你是怎么知道、又是怎么确定的?”她小心翼翼的问着,生怕琉香因她的口气或神情而有强烈的情绪反应,不肯把细节告诉她。
琉香恨恨的看着她,“我听见他们不断提到万达镖局的事,绝不会有错。”
“我没说你错。”赵灵秀谨慎地再问:“你可对押车的人有印象?你有看见他们的长相吗?”
“我记得一个男人,他对被抓走的女孩很坏,还曾经把我丢去撞墙。”琉香眼底盈满恐惧,彷佛当时伤害她的那个人还在眼前,“姊姊想保护我,也被他拳打脚踢……”提及惨死的姊姊,她忍不住哭了出来。
“琉香……”看着这样的她,赵灵秀心脏狠狠的揪了一下。她想上前抱住颤抖的琉香,却又担心被她拒绝。
“我记得他的样子,”琉香扬起泪湿的眼眸,恨恨地说,“永远记得。”
“他长什么模样?”她瞪大眼。
琉香描述起那人的样貌,“他有一张方方的脸,眉毛粗粗乱乱的,眼睛细长,眼珠子很小,鼻子大大的,像庙前的石狮一样,还有这里……”她指着自己的右脸颊,“有一颗长毛的黑痣。”
赵灵秀依着她的描述想象着那人的样貌,脑海中登时出现一个符合的人选。万达确实有这么一个人,他是分局的镖师,可她不记得他的名字,也不记得他隶属于哪一个分局。
难道是分局的镖师打着万达的旗帜,瞒着她爹干了伤天害理的坏事?
若真是如此,那么她更应该尽快回到沂阳向爹禀报,说不定这么一来,就能让爹躲过死劫。
“琉香,你形容的这个人,我似乎有点儿印象。”她老实承认。
琉香紧咬着嘴唇,气恼又沉默的看着她,像是在说:“看吧,我就知道是你们万达的人”。
赵灵秀眼神充满怜惜及歉意,“我真的对发生在你跟你姊姊身上的事感到遗憾,不过我跟你保证,伤害你们的绝不是我爹,我相信我爹也是被蒙在鼓里……”
琉香秀眉一拧,无法接受她的说法,“我不信,总之就是万达镖局害死了我姊姊!”
“琉香……”她起身想接近琉香。
可才一伸出手,琉香便退后两步,恨恨的瞪着她,“我绝不原谅你们!”说完,她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第4章(1)
放欢楼,开阳城最富丽堂皇的青楼,这儿有来自南北各地的佳丽,个个貌美如花,才艺非凡,而在这百花争妍之地,有位花中之王——丁红镜。
丁红镜有着令人屏息的美貌,她精通四艺,不只能吟诗作对、精通音律,还可兼弄丹青。
她的客人非富则贵,其中也不乏达官显要,皇亲贵胄,就连那些自命不凡的文人雅士也都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这日,丁红镜正在她位于二楼的抢妍阁中招待着贵客颜彪。
丁红镜是放欢楼的红牌,老鸨春姨给了她挑选客人的自由,能获得她首肯进到抢妍阁的客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颜彪就是其中之一。
颜彪是开阳布政使邹荣海的师爷,对丁红镜十分的迷恋,丁红镜卖艺不卖身是众所周知之事,颜彪虽然对她有非分之想,却也不敢胡来,只是三不五时会提出要帮她赎身、纳她为妾。
颜彪快意饮酒,目迷美色,不知不觉已有六、七分醉。
“红镜啊,我要给你赎身,让你不用再应付那些男人……”他眼神迷茫地说。
丁红镜嫣然一笑,“师爷,你知道的,我的赎身金可是天价。”
颜彪听着,呵呵笑道:“你等着,很快的,我就有金山银山了。”
“喔?”丁红镜眼底闪过一抹流光,“师爷是否要做什么大买卖?”
“这件事我只跟你说,你可别说出去……”他一脸神秘兮兮的。
“那是当然。”丁红企业化柔荑轻轻搭住他的手背,“师爷对我还不放心吗?”
这一丁点的身体接触就教颜彪乐得心花怒放,那仅存的一点戒心都没了,话匣子全开。
“我跟你说……有位侯爷要回乡,从京里带了稀世罕见的黄金珠宝,装了满满十多车,若能得到几车,就算是赎十个你都不成问题。”
丁红镜一听,惊呼出声,“师爷,你该不会是要打劫那侯爷的金银财宝吧?”
颜彪笑而不语。
“侯爷的车谁敢劫?”丁红镜摇摇头,“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颜彪续道:“侯爷怕自家的车太醒目,I成了目标,早已将十几车的金银珠宝全送到庞记票号,再由万达镖局的总镖头亲自押镖南下。”
“师爷难道要劫镖?”丁红镜难以置信,“劫镖是山贼土匪干的,师爷可是官家的人,怎能知法犯法?师爷怕是醉了,尽说些傻话。”
颜彪桀桀一笑,“不是傻话,你知道龙门山的樊刚吧?”
“当然知道,他是黑龙寨的当家,不少商队及官家都恨他恨得牙痒痒的,却奈何不了他。”
“那若是十几车黄金珠宝在经过龙门山下时被劫,你说谁的嫌疑最大?”
闻言,丁红镜微微瞪大了眼睛,“难“你是聪明人,一点就通,哈哈!”
颜彪笑了几声,及时打住,“不能再说了,不能再说了。”
雨一直没停。
夜里,赵灵秀睡得又沉又香,她也不夜里,赵灵秀睡得又沉又香,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在贼窝里能睡得这么安心,总之在黑龙寨里的这些日子,她总是一觉到天明,连个梦都不曾有过。
突然,一阵凄厉的尖叫声及哭喊声传来,吓得她整个人从被褥里弹了起来。
愣了一下,她发觉声音是从隔壁的房里传来的,顾不得自己的脚还有伤,连鞋都来不及穿就冲出房间,跑到隔壁敲门。
“琉香!”听见那惊恐的哭声,赵灵秀的心都揪住了,“琉香!”
见房门上了闩,她立即取出那把随身携带的短刀插进门缝里,将门闩撬起。
打开门,只见琼香缩在床上痛哭出声,赵灵秀愣了愣,“琉香?”
琉香抬起泪湿的脸庞,用悲伤的、恐惧的、无助的眼砷望着她。
她走到琉香床边,“琉香,怎么了?”
“姊姊……我梦见姊姊了……”她哑着嗓子,泪如雨下,“姊姊死的时候一直打雷,外面下好大的雨……他们把姊姊丢到外头警告其它女孩,姊姊她……呜呜呜赵灵秀的胸口抽痛得厉害,光是想像那景像她就觉得好残忍,好可怕,更何况琉香那时才十二岁,尽管她还是不相信爹会做出这么可怕又可恶的事,但琉香的惊恐跟遭遇却是再真实不过。
她伸出双臂,将琉香抱进怀中,琉香身子一震,本能的想推开她,可她却将琉香抱得更紧,鼻子一酸,哽咽的说,“琉香,我当你姊姊吧。”
琉香愣了一下,又想挣扎。
赵灵秀将她牢牢的抱住,轻轻拍抚着她的背,温柔的安抚着她,“对不起,不管你姊姊是不是万达镖局的人害死的,我都向你道歉,让你受惊又受苦了……”
赵灵秀温暖而真挚的话语以及拥抱,让情绪激动的琉香慢慢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