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蔚骥看起来一副老实相,其实哪里又老实了,说穿了他也是嫡子的嫡子,凭什么不能袭爵?他是没胆为非作歹,但暗地里小动作倒是不少,很烦,例如一直想要把陆燕、陆凤过到陆蔚英名下,说是将来比较好说亲,简直有病,不想准备嫁妆就说,比较好说亲?谁会不知道这两女孩子是二房的,自己傻还以为人家傻。
除了知道陆蔚英防着皇上、长公主,还知道他在买地。
陆家不知道该说老实,还是没有忧患意识,一句“世袭罔替”相信到现在,直到前些年发现宫卫在监视,才觉得这俸禄不可能一直拿下去,开始想着要置产,也真的是……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两人关系的转变,下人自然看在眼底,侯府的下人对她的态度自然恭敬不少,至于她从乔家带出来的房嬷嬷与丫头们自是十分欣喜,苏木、紫草、茜草的脸上永远写着“恭喜小姐”,房嬷嬷更直接,“小姐不如趁机跟姑爷服个软,请世子别睡书房,到主屋安歇,早早怀上孩子,才能立稳脚跟。”
她曾回过一次“世子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雪青跟黄栌美得跟什么似的,要我做什么”,当时只是想找个理由打住话题而已,没想到房嬷嬷以为她是没自信,马上安抚,回以“小姐若是担心,用点春香粉倒是不妨,春香粉不过就是让人尽兴些,并非淫乱之物,陆老夫人就算知道,也不会说什么”这样的话。
只要说到子嗣话题,古人永远开放无极限。
她自己的感觉是很微妙,再迟钝她也知道,这古代人对自己上心——不是她灭自己威风,这乔翠喜真的就是顺眼清秀,绝对称不上美人,而且大喜之日他明明连碰都不碰她,可见对她也不满意,怎么又突然满意了,真奇怪……可是,也不讨厌就是了。
上辈子没被追过呢……也不是她哪里不好,说来欠揍,但前生就是相貌太好,所有人都觉得,这么漂亮一定有男朋友;这么漂亮,条件要求一定很高,结果导致她在游泳池晕倒之前,都没人跟她示好过,不管情人节还是七夕,她都是在家看DVD,然后看着电视上餐厅爆满、玫瑰涨价等等新闻。
曾经有那么一次,她跟聊得来的网友见面,对方跟她喝完咖啡,说了句“我想起来报告还没写完”就跑了,过几天她发现一个眼熟的ID在批踢踢上发表了一篇文章,标题叫做“差点遇上诈骗集团”。
内容就是他怀着高兴的心情跟网友见面,发现对方超美,于是心中警铃响起,这么漂亮没男朋友,肯定是诈骗集团,等一下会带他去黑心餐厅,幸好他机智,喝完饮料就闪人——
“小姐在想什么呢。”
乔翠喜回过神。
房嬷嬷一边替她梳头,一面笑说:“今日可是大好日子,等下出去别苦着脸。”
“我知道。”
今日大雪,所有人都要去满福院,主要是商讨过年采礼、主动送礼要送到什么程度、要是别人送来要回到哪里等等琐事,都是学问。
梳妆得当,这便坐着暄和院的马车出发了。
她显然功课没做好,除了许氏、姚氏等等一家子女人,就连陆蔚英跟陆蔚骥俩堂兄弟也在。
全姨娘笑着说:“少夫人来得可真晚。”
乔翠喜假装没听到,直接跟陆老夫人福了福,“孙媳妇来晚了,祖母见谅。”
陆老夫人笑眯眯的,“坐。”
丫头斟上茶,乔翠喜拿起青瓷杯喝了一口。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旁听——虽说陆老夫人掌钥匙,但她年纪这样大,当然不可能由她来操持,采买是大肥缺,手段漂亮点,过手个一两千两不难,于是大房陆一鼎的正妻许氏,以及二房陆二荣的正妻姚氏两人都抢着替婆婆分忧,陆蔚骥的妻子宋氏几度想帮腔,却是找不到好机会,而宋氏都没能说上话,全姨娘、贺姨娘、雪姨娘等站在后头伺候的,当然更不可能开口。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陆老夫人总算分好了,一人一半。
只不过,好戏现在才开始,由于陆家要开始买地,因此陆老夫人现在核给的银子约莫减少两成,简单来说,以往的过水油是没得捞了,而且为了维持一品府第的面子,算算许氏跟姚氏大概都得贴上五百两左右。
两人刚刚抢成那样,现在当然不能马上甩手,只能尴尬应下,许氏是三王爷府上的郡主,嫁妆不少,这些还补贴得起,可姚氏虽然出身国相府,却只是孙女辈,嫁妆不算多,忍不住心疼起来。
雪姨娘是陆蔚骥的侍妾,主母宋氏无子的情况下生有儿子,故胆子大了一些,见状便笑说:“老夫人看似公平,一人一半,但婢子看来,却是大大的不公了。”
陆老夫人哦了一声,“哪里不公了,你倒是说说。”
乔翠喜在内心哇的一声,古代女人生了儿子,简直就跟生了一把尚方宝剑一样,宋氏都没能说话,雪姨娘居然开口了,重点是陆老夫人还没生气。
“这年节采买,大夫人负责一半,二太太负责一半,可是,大房有爵位,平日也有俸禄,二房却只是从公帐走,两房收支差距甚大,却得补贴一样,岂不是不公,二太太虽然住在侯府,但二老爷是白身,二太太就是民妇,既然是官方走礼,还是得由大夫人跟少夫人来负责,才是妥当。”
乔翠喜简直傻眼,脏水怎么突然泼到自己身上了?她是不差那一点钱,但是对雪姨娘这种行为很不爽,陆蔚骥也没阻止?
旁边,陆蔚英突然低声跟她说:“你应下来,钱银我来出。”
见到陆老夫人询问的神色投来,她挤出笑容,“孙媳妇都听祖母安排。”
“既然翠喜没意见,那就这样定了。”
许氏对大房得全权支持多余的开支不是很在意,反正就是把姚氏刚刚接走的移到乔翠喜手上,陆蔚英又不是她生的,她自然也不可能多心疼,至于逃过一劫的姚氏闻言却是大喜过望,马上对雪姨娘投以慈爱的眼神。
“祖母,孙儿刚刚听了这雪姨娘的话,倒是想起一件事情。”
陆老夫人依旧笑眯眯,“说吧。”
“的确,爹跟我能袭爵、为官,二叔跟堂哥为白身,大房负起较大的责任也是应当,可既然如此,府内事物便也做一下区分吧,总不能只有一房为官,却是两房都享有官仪。”
天,这世子爷勇猛。
他现在是当着二房的面直接说:你们不配。
说实话,二房也真的挺白目,这种话也敢讲。
“爹跟我每日四更起床上朝,除非休沐,否则日日早起,早朝过后,就是两个时辰的练兵,爹驻守临海数年,导致嫡母年过二十才过门;我领兵打水匪,又为了躲赏修行两年,十七岁才娶亲,大房父子为了陆家尽心尽力,二房却是在京中豪宅享受父兄庇荫,不知道叔母跟堂哥觉得这样可公平?”
姚氏一脸噎到,陆蔚骥也十分尴尬。
乔翠喜却觉得——世子爷闪闪发亮。
好想给他拍拍手喔,她最讨厌什么“能者多劳”、“吃亏就是占便宜”,凭什么能者要多劳,又没给能者比较多薪水,至于吃亏就是吃亏啊,什么叫做吃亏就是占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