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命令让迎春反射性的停住,但不甘一辈子为婢为奴、直想翻身做主子的野心又让她再度开口,漠视了主子的命令,她红着眼眶,用着我见犹怜的模样说:「姑娘,奴婢真的没有,奴婢只是——」
「出去。」江夕荷再次打断她,并伸手指向房门的方向。
「姑娘?」迎春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一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
「这已经是你第二次无视并且违背我这个主子的命令,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江夕荷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说,并再次下达命令,「出去。」
迎春犹豫不决的看着主子,挣扎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留在原地没有离开,只因为她比谁都了解自个儿的主子。
她的主子是个胆小怯懦,没有主见的姑娘,只会唯唯诺诺、听命行事,难过哭,委屈哭,不知所措也哭,无所适从更哭,简直没用到狗见了都懒得理。
可是这样的一个人却是她的主子,只因为她比她会投胎,投生在江家这么一个富裕的书香门第之家,而不像她投生在一个三餐不济,得靠卖女为婢为奴才能养活其他孩子的穷苦人家。
她真的是既不甘心又不平衡,更不想认命,她明明就比这个没用的主子更聪明、更优秀,连长相也没逊色多少,凭什么江夕荷这样的人都能当主子,而她就只能当奴婢呢?所以她一直都在思考,在筹谋,想着如何取得这个愚蠢主子的信任与依赖,进而靠她让自己翻身。
可是现在是怎么一回事?原本总对她和颜悦色、亲善有加,甚至是言听计从的姑娘怎会突然对她这么冷淡,好似有所不满?
她得搞清楚才行。
她吸了吸鼻子,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低声忏悔的说:「姑娘,奴婢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请姑娘告诉奴婢,奴婢一定会改,不会再惹姑娘你生气。」
「看样子你真没把我放在眼里。」江夕荷冷笑了一下,然后扬声唤道:「外头有没有人?」
不一会儿,迎夏便应声进房,看见迎春在房里抹泪虽然有些讶异,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朝主子恭敬的揖身,「姑娘。」
「把她带下去,还有,请李总管过来一趟。」江夕荷指示道。
迎夏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谨守本分的听命行事,走到迎春身边伸手轻拉她的衣袖,示意迎春跟她走,怎知迎春却一把将她的手挥开,瞬间跪了下来。
「姑娘,奴婢知错,请姑娘息怒原谅奴婢这一次,奴婢再也不敢有下次了。」迎春朝姑娘磕头求饶。
「那你说说看你错在哪里?」江夕荷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奴婢未听从姑娘的命令。」迎春泪眼汪汪的低声说。
「只是这样?」
迎春咬了咬唇瓣,吸了吸鼻子,又说:「姑娘要奴婢停住别说话,奴婢还一直说;要奴婢出去,奴婢却没有听令还待在房里。」
「还有呢?」
「还有、还有……奴婢也不知道自个儿还犯了什么错惹恼了姑娘,请姑娘明示。」迎春可怜兮兮的抹泪道。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江夕荷冷笑出声。「你违背我的命令不只一回、两回,而是连续三回。在第三回之前我甚至直接开口对你说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料你根本就不把我的话当回事,不把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除此之外,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都背着我做了什么,心里又在打什么主意吗?我给过你太多次机会了,但你却一次又一次的令我失望,这样的婢女我留着有何用?」
说完,江夕荷直接转头对迎夏下令道:「把她带出去交给李总管,告诉他我不管他如何处置,从今以后别让我再看见这丫头,否则唯他是问。」
「不!」迎春惊恐的大叫,「姑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姑娘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她磕头哭求,真的怕了。
「迎夏,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没听见我刚说的话吗?」江夕荷面不改色,心硬如铁。
迎夏虽然有些不忍,但还是听从主子的命令强硬的将迎春从地上拉了起来,将她拉扯到屋外去。也幸好她的体格强健壮实,不同于迎春的纤细娇柔,不然肯定得更费劲。
「姑娘现在正生着气,你若再不听从姑娘的命令,下场可能会更糟。」迎夏开口劝导挣扎不休的迎春。
「姑娘都要将我交给李总管处置了,我的下场还能更糟到哪里去?你快点放手让我进去求姑娘网开一面,迎夏,算我求你了。」迎春哭求道。
「我认为你与其去求正在气头上的姑娘,不如去求二夫人。」迎夏认真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
迎春呆愣了一下后,立即用力的点头,说:「你说得没错,我现在就去求二夫人开恩赦罪。」说着她已转身飞奔而去。
庭芳苑近日来的气氛有些草木皆兵,不管是在苑里当差的,又或是有事得进苑里去的下人,没有一个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谨言慎行,然后匆匆来又匆匆去,连多待一刻或多说一句话都不敢。
发生了什么事?
不明所以的人暗自打听,结果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庭芳苑里那位被众人戏称为人畜无害的小白花主子,也就是二房唯一嫡出的荷姑娘,竟不知为何大发雷霆的将在她身边服侍了五年的丫鬟迎春给处置了,连二夫人出面阻拦都没能改变荷姑娘的决定,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迎春那丫头究竟是犯了什么大错,惹怒了小白花主子?」有人问。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小白花主子竟然违逆二夫人的命令,你们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代表什么?」
「小白花不再是小白花,已经变成会伤人甚至吃人的食人花了。」
「你别说得这么吓人!」
「这哪是在吓人,根本就是事实。瞧,迎春那丫头不就被打得只剩半条命,若不是大夫人出面喝止,差点就要被赶出府去了。若是真如此的话,她那条小命还保得住吗?这跟被吃了又有何差别?」
众人闻此言后顿时面面相觑,此后再也不敢针对庭芳苑那位主子多作议论,进而也让江夕荷在江家下人心中的地位提升了一个高度。
这大概就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后的最佳结果吧?
江夕荷懒得管下人们对她有何看法,也不在意这些,她现在烦恼的是别的事——她在烦恼自己该用什么方法才能离开江家,并与江家断得一干二净,不会纠缠不清。
她想过离家出走的方法,但这明显不是个好办法,因为除非她能保证离得远远的,一辈子不会再遇见江家人或被江家人找到,否则未来肯定会纠缠不清。
自主性的离开不能达成目的,那么就只剩下被动的方式,让江家人主动将她驱离了。
可是这方式的难度实在是太大了,以江家人的自私自利来看,即便她自毁容貌或是名节,他们恐怕也会想办法将她贱卖,从她身上榨出最后一丁点的利益或用处,又怎么可能就这样将她赶出家门轻易的放过她呢?
前世的经历让她对江家人了解到骨子里,也因此她对于自己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彻底脱离江家这件事充满了谨慎,丝毫不敢大意疏忽,就怕行差踏错那么一步,自己可能就会跌入像前世人生的万丈深渊之中。
所以,近来江夕荷每天都在苦苦的思索这个问题,想寻找一个比较可靠的万全之策,期许能够一劳永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