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江老夫人和王氏在这方面还挺像的,都一样是薄情寡义又重利爱钱的主。
江夕荷才懒得江家这些女人心里各自在打些什么算盘,回到庭芳苑自己的住外后,她先让迎夏替她准备热水,舒舒服服的从头到脚冼了个热水澡,又谢绝所有访客,美美的睡上一觉。
一觉醒来,外头天已全黑,屋里也不知在何时掌了灯,可见她睡得有多么的沉。
她不确定这是因为走了一个早上的路累了的关系,还是因为未来命运已改变放下心的关系,总之这一觉她睡得是从未有过的好,睡得心满意足。
睡饱了,就觉得肚子饿,她出声唤道:「谁在外面?」
「姑娘,你醒了。」迎夏应声进屋。
「我饿了,你帮我到厨房去看看有什么吃的。」她吩咐道。
「好。」迎夏应声点头,脸上神情却不知为何显得有些奇怪。
江夕荷见状也不急着问她,反正她现在都睡饱了,一会儿再吃饱后,有得是时间。
趁迎夏去端餐的时候,她站在自个儿的房间里左右张望了一下,想看看有什么东西是需要打包带走的,不过看了半天好像还真没什么值钱或值得纪念的东西需要带的。
她妆奁内的东西不多,值钱的也没几样,以池少霆不缺钱的身分,她未来应该也不会缺钱用才对。
嗯,这些东西可以送给迎夏,那丫头虽木讷,却是守本分会做事的好丫头,只可惜嫁给「樵夫」的她是不能顺道将她带走了,不然江家里,她唯一想带走的大概也只有这丫头吧。
饰品不需要,衣服倒是需要带上几件,只是这些红红绿绿、花枝招展的广袖衣衫着实不适合樵夫之妻啊,要不要在回谷村之前,让池少霆在城里的成衣坊里帮她买几套平民百姓的穿着呢?
不行,不行,她怎么忘了为了筹那五千两聘金的事,他们得表现出一贫如洗的模样呢?
看样子她得将屋里的东西全都打包了,凡是值钱用得上的,她都得做做样子全部带走,这才是一个懂得为自家打算的好妻子好媳妇。
想罢,江夕荷立刻动了起来。
她先找来一块小布巾,将妆奁内的首饰一股脑的全倒出来,包起来,再找来一块大布巾,将箱笼里的衣裳全拿出来。
「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去为她端回晚饭的迎夏讶异的问道。
「打包行囊。」江夕荷答道,转身面向迎夏时,却瞬间就被她手上端来的晚餐吸引去全副的注意力。「那是什么?」
迎夏表情歉疚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端来的两颗馒头和两碟小菜,然后先将东西放到桌面上,这才柔声开口道:「姑娘,时间已晚,厨房里已经没什么东西可以吃了,姑娘就先凑合一下,吃点馒头配点小菜。」
江夕荷现在不需要问,也知道迎夏先前的脸色为何会显得怪异了,因为眼前这吃食明明是就是下人的伙食配给,而不是给主子吃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她目不转睛的看着迎夏。
迎夏无以对。
「迎夏,我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再次说道,语气并不严肃却很坚定。
迎夏犹豫了一下才轻叹了一口气,道:「是二夫人的命令。」
「命令什么?给我吃下人的伙食?」江夕荷轻挑秀眉。
迎夏摇头,元奈的老实答道:「晚膳时间到的时候,奴婢见姑娘睡得熟便没吵醒姑娘,去了一趟厨房想请厨娘替姑娘留些鰧食让姑娘晩点醒来后再吃,不料却让刚巧路过的二夫人撞见,夫人听见姑娘正在睡觉显得很生气,便对厨娘下令说既然姑娘睡着了就不必吃了,不必替姑娘留膳。」
江夕荷忍不住冷笑,出声嘲讽道:「她还真是我的好母亲啊。」迎夏忍不住惊讶的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姑娘会这么讽刺二夫人。
「不是说不必留吗?那这些东西又是哪里来的?」江夕荷看着桌上的馒头和小菜问。
「这是奴婢留给姑娘吃的。」迎夏说。
「这是你的晚餐。」江夕荷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说。
「奴婢能留给姑娘吃的也就只有这些,姑娘别嫌弃。」迎夏有些不好意思。
「不嫌弃,怎么会嫌弃呢?」江夕荷摇头道。「你有这个心已经让我很感动了,我看整个江家,唯一一个真心关心我的人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傻丫头了。谢谢你了,迎夏。」
「姑娘别这么说,奴婢是姑娘的丫鬟,自当要为姑娘着想,要关心姑娘了,又怎能让姑娘饿着肚子没东西吃,自己却先填饱肚子呢?」迎夏有些诚惶诚恐的摇头道。
「所以才说你是个傻丫头。」江夕荷失笑的摇了摇头。
她走到桌边拉张椅子坐下来,拍头对她说:「迎夏,馒头有两个,咱们一人一个,你坐下来陪我一起吃。」
「这不行,万万不行。」迎夏睁大双眼使劲的摇头道。
「有什么不行的?」
「姑娘是金枝玉叶、是主子,奴婢只是个下人,哪有人和主子同桌而食的。」迎夏摇头道。
江夕荷看了她一眼,缓声道:「你应该也听说了吧?我就要嫁给一个山野樵夫了,未来可不再是什么主子,而是寻常百姓。你在官家里做奴婢,未来的吃穿用度、一举一动可能比我还要讲究,咱们同桌而食又有何不可?除非未来咱们有机会在外面遇见,你会瞧不起我这么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村妇吗,迎夏?」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当然不会了。」迎夏立刻回答道。「奴婢的爹娘弟妹也是寻常百姓,一样是穿着粗布衣裳,在田地里刨食、山林里狩猎的老百姓,奴婢又怎会瞧不起爹娘,瞧不起姑娘呢?」
「那就坐下来和我一起吃饭——不对,是啃馒头。」江夕荷说道,说完自己觉得好笑就笑了起来。
「姑娘感觉起来好像有些不一样。」迎夏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笑脸说道。
「怎么个不一样?」江夕荷微笑问她。
「奴婢也说不出来,就是觉得姑娘像很开心。」迎夏说着停顿了下来,然后出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她。
「有什么话就直说没有关系。」江夕荷对她说。
「姑娘是真心想嫁给那樵夫吗?奴婢听说他长得又老又丑又很凶狠的样子,姑娘不怕吗?」迎夏好奇的问她。
「你听谁说他又老又丑又很凶狠的?」江夕荷整个哭笑不得。
「奴婢听春花说的。」
「春花?」
迎夏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后又老实手认道:「春花是听迎春说的。」
「迎春?」江夕荷愣了一愣,她还真的是好久没听见这个名字了。
没想到经过了那回的教训之后,她竟然这么快又在江家后院活跃了起来,甚至还敢再来置喙有关于她的事,当真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痛啊。
「迎春说的话你也信?」她嘲讽道,「那丫头向来爱慕虚荣,喜欢攀高踩低,在她眼中也只有身分尊贵或家财万贯的人是长得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彬彬有礼的,其余的全是凡夫俗子、不堪入目。」
像张世凯那人渣在迎春眼中就是英明神武、气宇非凡了,呵。
「迎春她其实人不坏,只是比较懒和比较爱银子。」迎夏轻声道。
「算了,别提她了。」江夕荷摇头道,「坐下来吃吧,你应该跟我一样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