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中,一抹纤细雪白的身影弯下腰照拂一株小山茶,乌黑亮泽的发丝披泻而下,黯黑间依稀可以瞧见一张清丽绝伦、雪白无瑕、精致脱俗的娇颜。
女子美得教人神魂颠倒,若非亲眼所见,绝不敢相信世间会有如此美丽且不染一丝尘俗之人。
女子雅致的脸庞无喜亦无忧,似盛有万语千言的眼瞳凝睇着快要失去生命力的小山茶。
她的人生与这株随时都会死亡的小山茶相差无几。
死亡,对她而言一点儿都不可怕,反倒是活着才是最大的痛苦。她的心日日夜夜遭受鞭挞凌迟,每多过一天,痛苦就多加深一分,层层叠叠不住地往上堆积,终有天那苦涩难熬的悲苦会将她整个人都淹没掉。
强烈渴望过有一天当她合上眼睡着时,隔日便再也不会睁开双眼醒来,可失望总是伴随而来,她的愿望未曾实现过。不管是在十六岁那年或是现在二十九岁这年,甚至是在往后垂垂老矣的五十岁那年,恐怕她的愿望都不会有实现的一天。
也尝试过自我了断,不再去感受那永无止尽的悲苦,可不知是幸或是不幸,守在身边的丫鬟珍珠,屡屡救下性命垂危的她。
多次下来,除了在手腕留下了明显的伤疤外,死亡离她总是有一段距离,日子久了,她的心总算慢慢归于平静。也是心有未甘,不肯就这么死去;也是不想再让珍珠日日夜夜为她忧心得夜不成眠,于是打消了死意,决定交由上天安排。倘若老天爷认为她不该活在这世间,那么她便会死去;倘若老天爷认为她受到的惩罚还不够,那么她便会苟延残喘地活下来。
依目前看来,死亡对她而言并不是件简单的事。
想要像年轻时无忧无虑地再度绽放笑靥,可笑容早离她远去;想要哀伤地哭泣,却也早已哭干了泪,她的眼再淌不出半滴泪来,她的心也已如槁木死灰,激不起半点涟漪了。
双眸无神地转望向住了十多年的冷清院落,她还得在这儿待上好久、好久,恐怕唯有死亡才能将她带离“菩提寺”吧。
……不!连死亡也无法使她离开这儿,因为她会被葬在苍凉的后山中,于黄泉路上继续吞咽满腔的悲苦。
天际忽地飞掠一道闪电,紧接着即是轰雷巨响,骇了她一跳。依稀间,她听闻到跶跶的马蹄声,且愈来愈接近“菩提寺”。
“菩提寺”地处僻静,非香火鼎盛的寺庙,平日便甚少有香客前来,更遑论入夜。许是赶路的旅人正巧途经“菩提寺”,方会传来阵阵马蹄响吧。
未再将急促奔来的马蹄声放在心上,波澜不兴地回头帮快要枯死的小山茶整理干枯的枝丫。
岂料,在她尚未理解发生何事时,纤细的腰肢却陡然遭人由后方以蛮力抱起,尚来不及惊呼出声,身子已腾空往外高飞!
是谁究竟是谁抓她?又为何要抓她?
衣婳净惊得倒抽口气,委实想不透怎么会有人抓她?她在“菩提寺”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已十多年,除了姊姊的来访与书信外,再也没见过其他外人,突然间莫名遭人绑走,且还没瞧见对方的模样,要她如何不心惊?
心底的疑问并未持续太久,当落坐于马背上,转头看清抓她的人时,她立即停止挣扎,怔怔地凝望着对方,一瞬也不瞬,就怕在眨眼间他便会消失不见。
“驾!”甫从“菩提寺”带衣婳净出来,冥剑渊便策马狂奔。他日夜兼程赶来“菩提寺”,为的就是带她走。
冥剑渊不晓得自己是否得了失心疯,居然会马不停蹄地前来带走这个缺心少肺的女人。早在十多年前,他便立誓从今往后再也不见她一面、不想她一回,没想到今日竟破了誓,不仅见了她,甚至还发疯似地将她掳走。
他到底是怎么了?带走她想做什么?不是早已对她恨之入骨,恨不得生生世世都不再见她一面,连她的消息都不愿意听,连同她的家人亦一并憎恨吗?既然如此,为何要大老远地跑来找她?
趁现在还来得及时立刻扔下她,然后骑着马潇洒离去,当作今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不过是恶梦一场。
扔下她!丢下她!抛下她!理智不断地驱策他作出正确的决定,可左臂却不受大脑控制,自有意识地将她的腰肢紧搂住,不留一丝空隙。
马儿似了解他的心意,扬蹄狂奔。马背上的人一个不小心就有摔断脖子的可能,冥剑渊拥有一身高超的武艺,纵然不小心跌下马背,对他并不构成任何影响,但对毫无武艺庇身的衣婳净则不然,她只消摔下马背,肯定非死即伤,可她不在乎。她的眼瞳自他出现后就不曾移开过,始终定定地看着他;她的双臂并未紧紧搂着他的腰杆,而是轻轻抵着他坚实的胸膛,将生死交托于他的左臂上。
他若要她生,她就生;要她死,她就死。端赖他决定。
冷峻的脸庞比记忆中清瘦许多,那双黑得发亮、炯炯有神的眼瞳如今写满怨怼,唇角失去了笑容。今日的他是她旧日造成的果,一切都是她的错,责无旁贷。
她的心因她所造的果而用力撕扯着,流淌着鲜血。
一声声响雷惊心动魄,划过天际的闪电则教她看见了他呈现不自然惨白的脸,他的唇角抿成一直线,似乎正隐忍着莫大的痛楚。
他怎么了?见到她真让他如此难以忍受吗?既然如此,为何要来?纵然心底满腹疑问,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他们已分离太久、太久。
天际再次闪过一道白光,衣婳净发现他的胸膛突地颤动了下,接着,鲜血缓缓由他的唇角流下,她瞪着那触目惊心的鲜血,无法说服自己相信所见的画面。
“你……受伤了?”她的声音支离破碎,本以为泪水早已哭尽,可一见到他唇角的血,双眼便感到一阵酸楚,此时方明白,原来她的泪尚未为他流尽。
冥剑渊冷冷一笑,没把吐血一事放在心上,双眸直视前方,继续专心地赶着路。
“很疼吗?”雪白小手无法克制地抖颤着,轻柔地为他拭血。
“疼?早在十二年前,我就不晓得什么是疼了。”他自嘲一笑,将她的手拍开,不许她碰触。
是她将他伤得遍体鳞伤;是她使他尝尽世间所有苦楚;是她让他明了一颗心不断遭人挖刨、深刺会有多痛;是她教他日日夜夜置身于无间炼狱,遭烈焰狂焚。
他恨她,恨到每想她一次,就加深一分恨意,长年累积下来的恨意已堆叠到比山高、与天齐。
他的话刺痛了她,教她肩头一缩,无从反驳起。
“怎么?觉得事实难堪?难以接受?”他讽刺她敢做不敢当。她以为躲在“菩提寺”就可以将前尘往事一笔勾消吗?世间岂有这么便宜的事!
他总算明了自己为何会在身中剧毒后,还不顾性命地策马狂奔到“菩提寺”来抓她了,原来是要她为过去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在她负了他、欺骗了他之后,岂能任她逍遥地躲在庙宇,只对外说忏悔就能了事?这些年来她付出的代价还不够清偿她的罪,还不够!
所以,他抓走她就是要她付出代价,他要她知道当他不好过时,她也甭想好过!他的心因兴起的报复念头而好过许多,嘴角扬起一抹残酷的笑容。
“别表现出一脸难受的模样,你不是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吗?知道吗?看见你虚伪的伤心表情,便教我打从心里感到恶心!”她伤他一分,他便还她十分、百分。过去是他太傻、太过仁慈,才会由着她躲在“菩提寺”,现在可不!他要将她揪到阳光下,要她清楚听见世人是如何非议她!
“我并没有让你倒尽胃口的意思。”明明被他的话刺伤,可不想他再感到恶心、难以入目,她刻意表现出满不在乎的模样,不流露出半点伤心。
天知道受到伤害的人不仅只他一人,她同样遍体鳞伤,同样鲜血淋漓,他真以为与世隔绝的她,心灵上能获得平静?他真以为她是心甘情愿地待在“菩提寺”?
她活着,一直都比死亡要痛苦百倍!千倍!万倍!
但心里的苦无处可诉、无人可说,只能一遍遍地含泪咽下,就算咽不下,也得和着血强硬吞下。
她痛不欲生,他可知道?
“是吗?”冥剑渊仰头大笑,压根儿就不信她。猛地,心口又是一阵翻搅,一口温热的鲜血再次沿着嘴角淌下。
“你怎么了?”看着他不断吐血,使她心痛如绞,可怕会惹得他不高兴,唯有克制着不再抬手为他拭去唇角那抹刺痛她心扉的红。
鲜血虽是沿着他的嘴角淌下,隐没在他的衣襟,却仿佛流进她的心,用力划下一道道血痕般。
为何他会一直吐血?是谁伤了他?他的伤究竟有多重?
“告诉你一个会使你开心的好消息。”冥剑渊扬起一记轻松潇洒的笑容。
好消息?什么好消息?
“你的恶梦即将解除了。”
“什么意思?”她不懂。
“我就要死了。”他说得满不在乎,仿佛是生是死他并未放在心上。
“什么”他的话教她晴天霹雳!这不是真的!他怎么会死?他不过是伤得重了点而已,从前他也受过极严重的伤,但他挺过来了,她相信这次也不会例外,他绝不会死的!不会!
“你是开心到听不清?还是佯装不懂?没关系,我可以再说一遍。我死了,你便解脱了。”他的口吻充满讥嘲。
“你不会死的……”她的语气无比虚弱,不知是要说服他抑或是说服自己。
“别假惺惺,你不一直都希望我死吗?”他当她在装模作样。
“不!我从来都不曾希望你死去!”如果他们两人之中必须有一个人死去,她希望那人是她。
冥剑渊冷冷一笑,没傻得将她的话当真。
“我早已看穿你的真面目,你不觉得再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太过费事也太过可笑吗?”他讨厌见她一脸哀伤地睇望着他,恍若爱他如昔似的,那只会提醒他,所有她曾做过的丑陋事迹。
“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我也不求你相信,我只希望你能好好医治身上的伤。”她深吸口气,要自己别在意他的话,是她伤了他,他有权利发泄心中的不满。
“治不好了。”他自嘲一笑,正因为治不好他才会来找她,但于见到她清丽雅致如昔时,前尘往事却再次涌上心头,令他气血翻涌,方会使得先前以内力强行压制住的剧毒又在体内流窜。
“……不可能。”他一定是在和她说笑,他一定是在吓她,她不会相信他的谎言。
“正因为治不好我才会来找你,该是让我们好好算帐的时候了。”身上所中的奇毒寻不到解药可解,除了等死外别无他法,但他想到了在等待死亡降临时,还是有其他事可做,比如……好好回敬曾经欺骗、玩弄他感情的女人!
衣婳净看着他,自他眼底寻不着一丝玩笑意味,赫然明白他说的全都是真的,一股寒意立即自脚底窜升,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她从来不曾这么害怕过,就连自我伤害时,她都未曾感到恐惧,可现在她真的好怕,好怕他真会自人世间消失,那么她活着就更没半点意义了。
天际划过更多的闪电,响起更多的响雷,豆粒般大的雨滴哩啪啦地痛打在两人身上。
雨滴似两道清泪,挂在衣婳净颊上,她已痛得肝肠寸断。
倾盆而下的大雨将两人身上的衣衫打湿,痛彻心扉的衣婳净怔怔地望着他,任由排山倒海而来的痛楚将她淹没吞噬。
每当她以欲语还休的眼神凝望他时,他的心就会整个揪结在一块儿,即使已十多年不见,他的心仍无法控制地为她揪疼着。
该死!他并不是为了怜惜她、心疼她而来,而是来讨回她所欠他的!想想这些年来他所受的罪,他绝不能对她心慈手软!
冥剑渊板着脸睨看她,他的表情是冷然决绝的,嘴角不住淌下的鲜血使得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似随时都会倒下。
“如果是这样,我宁可你没来……”她凄然低道,声音似冰晶般脆弱,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纵然她想见他想得快疯了,纵然她等他等了十多年,可假若这次相见的机会得拿他的命来换,她宁可什么都不要,宁可继续过着饱受相思折磨的日子,也不要这世间再没有他可以想望。
一想到他随时会死亡,她的心就宛如遭人用力撕扯,痛得她喘不过气来。
“你是怕我会在死前拉你一同作伴?”他误解她的语意,冷冷一笑。在他们初相识时,爱她就像呼息般自然;在发现她心若蛇蝎之后,恨她也变得和呼息一样自然。这些年,他是以满腔的恨意为粮食过活的。
她轻摇首,并未多做解释。
深夜的滂沱大雨将两人彻底淋湿,衣婳净纤弱的身子不住地颤抖,不只是因为这场突来的大雨,更因他带来了教她绝望的消息。
冥剑渊、冥剑渊……这是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啊!看着他死去远比杀了她要教她痛苦千百倍,她想要帮他,却不知从何帮起,她该怎么办?
苍天啊!为何要这样待我?我付出的代价难道还不够吗?
“被我说中了?”她的沉默让他更加肯定他没料错。
衣婳净维持一贯的态度,对他的误解不澄清,不管他要带她上哪儿,也不管他会说出多少教她伤心欲绝的话,她都要跟在他身边,就算他厌了、倦了,要赶她走,她也不会离开。
她要守着他,倾尽全力地守护他。
他讨厌她以沉默来敷衍他,怒气瞬间占据他的心房,剑眉聚拢,低吼一声便粗鲁蛮横地吻上她的唇。
直到粗暴地占领了她的唇,这才发现他对她的唇思之欲狂。他的动作始终不温柔,一味地将满腔怒火加诸在娇嫩的唇瓣上。
衣婳净不挣扎、不反抗,甚至可说是欢迎他的吻。尽管他粗暴地弄疼了她,可是她想念他的怀抱已经想了好久、好久,她思念他的吻也思念了好久、好久。
他们俩就像久别重逢的两个半圆,终于找到了另一半,紧紧镶合在一块儿。
马儿似感受到主人的怒火与迫切,不再疾驰,停下步伐,缓慢踱步。
衣婳净的双臂情不自禁地勾住他的颈项,让他得以加深这一记带有惩罚意味的亲吻。他的气味、他的吻,皆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如今能再领受到,教她百感交集。
骤雨间,两个人绝望地激情拥吻,身体是冰的,心是凉的,可那吻却火热得足以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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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哥,麻烦你再帮我请更好的大夫过来,可以吗?”衣婳净走出房门,细着声央求小二哥帮忙。
小二哥生平从未见过天仙下凡,直到衣婳净和冥剑渊夜半上门投宿,尽管他们两人被大雨淋成了落汤鸡,可依然不减衣婳净绝伦出众的美貌,他当场看呆了,久久说不出话来,只觉自己正在作着一场好美、好美的梦。
“姑娘,没问题,我这就去!”小二哥拍着胸膛,保证绝对会为她请来更高明的大夫,救治房中那个昏迷不醒的男人。她的声音清透宛若冰晶,听她说话犹如听见飘飘仙乐般,小二哥不由得醉了,不管她有何要求,即便要赴汤蹈火,他都愿意尽心替她办到。
“劳烦你了,小二哥。”衣婳净由衷地感谢。
“姑娘不用客气。对了,姑娘,你没事尽量别出房门。你晓得的,客栈里龙蛇杂处,我担心有些人会对姑娘不怀好意。”小二哥忧心地提醒。虽然有男人同行,可与她同行的男人病倒了,打从进厢房后,便没再见那个男人起身说过只字片语,要他如何不去担忧?倘若她遭人调戏,那半死不活的男人就算想救,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明白,谢谢你了,小二哥。”衣婳净了解小二哥的意思,虽然她甚少有与外人打交道的经验,可也明白外头的世界并不如想象中的美好,外头的人也不全都是好人。
“姑娘甭再跟我客气,我这就去请更高明的大夫过来。”小二哥害羞地呵呵笑了两声,忙去办她请托的事。
“谢谢。”送走小二哥,衣婳净担忧地合上门扉,回到冥剑渊身边。她请小二哥帮他换下的湿衣袍已用火烤干,而她则因被他带走得太过匆忙,以至于没能准备换洗的衣衫,只好湿着一身,坐在火边尽量烤干。
现下她最担心的是他,他的脸色苍白且毫无血色。大夫来看过,说是他中了奇毒,然则大夫束手无策,连药方都不敢开便摇头离去了。大夫这一摇头,让她的心瞬间跌落至谷底。
“剑渊,不要死,我知道你不会轻易死去的,是不?”他是个骄傲的男人,岂会输给毒物,轻易倒下?
她轻执起他的手,移至唇边,低喃祈求上苍不要再残忍待她。这些年她付出的难道还不够多吗?究竟还得付出多少才算够了?
因为无助,因为无计可施,所以她写了封信,请小二哥托人带信到“幽冥山庄”去,要他们尽快派人赶过来。这儿离“幽冥山庄”不远,相信他们接获消息后便会很快地赶来。
目前衣婳净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床沿看护他,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能做,教她好沮丧。
十六岁之前一直深居于“衣家庄”内,十七岁之后便长居“菩提寺”,外头的世界对她而言是陌生的,加上日常生活有珍珠在一旁打理,许多事她都不懂。今日冥剑渊陷入昏迷,她得提起精神,凡事打理妥当,但想不到她做起来并未太困难,许是为了冥剑渊,这世间再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得倒她了。
她的手抚上他的发,抚向他那紧锁的眉锋。他之所以皱眉是因那奇毒,抑或是……因她?
“剑渊,我想你,一直都想着你。”正因知道他听不见,她这才敢放胆说。想他,心会痛,可这痛提醒了她,曾有过的幸福与快乐,提醒她曾经有个男人爱她爱到愿意付出一切,包括他的性命。
他对她的爱、对她的好,一直都深深烙印在她的脑海中,每想一次,心就甜一遍、苦一回。曾经,她以为拥有了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一切,不料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有,反倒失去了一切,失去了以生命深爱的男人……
“嘿嘿!小美人,想一个将死的男人有啥乐趣啊?”
突地,房门遭人由外踹开闯入!
“你是谁进来做什么?出去!”衣婳净骇了一跳,美眸瞪着忽然闯入、形貌猥琐的男子,下意识地挡在冥剑渊身前,不让人有伤害他的机会,心里尽管怕,但仍鼓起勇气喝令他离开。
“小美人别这么凶,我是好心进来安慰、安慰你的。老陪着一个将死的男人不无聊吗?让大爷我陪你玩玩不好吗?”原先关长空还觉得被大雨困在这间小客栈闷得发慌,暴雨中想找点乐子打发时间都难如登天,本想就这么无聊地睡大觉算了,没想到竟会让他耳尖地听见她与店小二的对话。
光是听见那清澈如冰晶的嗓音,他的魂就要飞了,所以他打开房门窥看究竟是谁在和小二哥说话,这一看简直惊为天人,这才明了原来自己是交上了好运,方能在这间小客栈遇见教人心荡神驰的美人儿。
这女人美得精致,美得清灵,看不出年岁,还是姑娘家的打扮,关长空猜想,她的年纪约莫二十出头,不会再多了。
关长空从旁偷偷观察,发现与她同行的男人病了,这对他而言是一亲芳泽的大好机会。放眼望去,投宿于这间小客栈的人不多,小二哥出外请大夫了,掌柜的年纪老迈,其余房间住的客人不是老的老、小的小,不然就是年轻书生,只除了他拥有一身武艺,试问有谁能阻止得了他接近美人儿?
关长空笑得淫秽,步步逼近,全然不将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放在眼里,当然,对于美人儿所下的逐客之令,也是充耳不闻。
“你快点走!再不走的话我叫人来了!”冷静!镇定!他伤不了你!
“哈哈哈!你若不介意有人参观咱们的好事,尽可大叫!至于这个半死不活的男人嘛……嗤!他是不会有机会打断咱们的好事的!”关长空卑劣朗笑,压根儿不将她的威胁放在眼里。他又不是傻子,岂会任由煮熟的鸭子飞了?
衣婳净见他有恃无恐,当下了解除了靠自己外,没人能帮得了她。她眼眉低敛,不动声色,轻轻移动右手握住藏于棉被下的幽冥剑。她不懂得舞刀动枪,更从未出手伤过任何一个人,可是为了冥剑渊,她敢动手杀掉任何一个胆敢企图伤害他的人!
“依我说,你不如顺了我,免得待会儿拉拉扯扯的,浪费大好时光。”关长空劝她识时务,他这人没啥耐性,她若是蠢得抵抗,只会伤着她。至于床上那个离鬼门关不远的男人……他倒是不介意送那男人一程。
棉被下握住的幽冥剑,无形中给了她无比的勇气。她见过的人是不多,可经验早教会她分辨何谓不怀好意的眼神。一旦确定了眼前的男人打算对冥剑渊不利,握住幽冥剑的小手就更加坚定了。
“小美人儿,你放心,我会对你很温柔,肯定比你的男人更好,绝对会给你一个永生难忘的经验!”关长空笑得更加淫秽。
“真的?”衣婳净对他眨了眨睫毛,翦翦水眸登时柔情万千。
“当然是真的!”她那一眼已夺去关长空的心魂,令他全身飘飘然的,情不自禁地接近她,恨不得马上领着她尝尽男女间极致的欢愉。
“听公子这么说,倒是勾起小女子的好奇心了。”她的嘴角扬起一抹娇羞的笑容,藏于被中的小手缓缓地、不发出声响地慢慢将幽冥剑拔出剑鞘。
“别急,我马上就来满足你的好奇心!”关长空已心痒难耐,急吼吼地扑向她。
但关长空作梦也想不到,当他扑向美人儿时,会有一柄散发着冷光的长剑指着他的喉咙!他的双手立刻举起,不敢轻举妄动,就怕持剑的手一个不稳,会在他的脖子上划下一道血口子。
“别!别!我没有恶意,刚刚不过是和姑娘开个玩笑罢了!”关长空暗地咒骂自己太掉以轻心,以为这小美人儿不具危险性,哪晓得被中会藏了柄宝剑。不过,以她执剑的手法和力道看来,她并不懂得如何使剑,要骗下她手中的宝剑对他而言易如反掌,只消转移下她的注意力,美人与宝剑还不是手到擒来。
关长空暗地盘算着,料定她没胆杀人。
“马上给我离开!”本以为她有办法伤人,但终究是无法下手,现下只求他能快些离开,别逼她动手。
“好!好!我这就离开,姑娘别生气。”关长空假意转身离开,打算趁她不备时夺剑、夺人。
衣婳净见他转身要离开,松了口气,心头的大石总算可以安然放下。不料,他竟又突然转过身来,待她察觉,以幽冥剑刺出时,已晚了一步,幽冥剑遭对方以蛮力抢夺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