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抉择对她而言很痛苦,但是一站到他的立场想.关晓茵几乎是立刻就有了答案。
适合他的女人何其多,萧医生与他理念相合,之前张婶也介绍过一些女孩子给他,其巾不乏长相清秀、个性温婉……怎么想都比她好相处得多。
而医业是他毕生致力的工作,他从来没有一天中断看诊,这份工作包含他人生所有的挫折与成就?
很明显了,不是吗?
关晓茵独自坐在客厅,父母都回饭店去了,她要求一个人留下,和左介群单独谈谈。
“好,你就自己跟他谈,早上我们会派车过来接你。”关运鹏最后勉强答应,“到时候,我们就直接回台北。”
她用沉默表示无异议。
夜风吹来,一阵凉冷漫递全身,她动也不动地坐著,思索说法、加强自己见到他时可能会溃堤的软弱……
答!
左介群站在客厅中央,拉熄点灯器,脸色稍显疲惫,“怎么坐在这里?”
关晓茵抬头,发现天亮了,她竟无知无觉地坐了一整夜。
“我……”她开口,感觉嗓子微哑,顿一声,“在等你。”
他闻言微笑,疲累的线条化开不少.信步走川她,“乡亲太热情,看完诊讲讲话就大半夜了。一宣布我们要结婚的消息,更不得了。”被乡民道贺恭喜得好像他得到诺贝尔医学奖,财叔差
点要去拉大红布条——
“我要跟我爸妈回去。”
左介群难得一愣,他盯著关晓茵的唇,仿佛想确定刚才的开阖,是不是真说了他听见的话?
“我要跟我爸妈回去。”她见他没反应,再说一次。
“回去做什么?”他脑中闪过各式臆测,然而整个晚上没睡,他理不出清晰的思绪,直接反问比较干脆。
“我跟我爸妈谈了很久,他们说的对,过去的生活还是比较适合我。”她耸肩,“结婚的事你就忘了吧,我要离开这里。”
“你们谈什么?”他皱起眉,昨晚她还在他怀巾,为了嫁给他而热泪盈眶,不过一个晚上,他不相信她的心意会这样大翻转。
她顿了下,“他们只是提醒我,世界上有一种生活是什么都不用担心的。”
她强迫自己微笑,“在台北,我随便住都是两、三百坪的房子,出入名车配司机,想吃什么叫厨师来家里做,高兴就去参加Pany,不高兴就去shopping一何必要放弃那样的生活?”
她对他摊手,“对了,我妈在台北还帮我物色了儿个好对象。我一直没跟你提过,其实我想要找一个“体面又温柔的”未婚夫,陪我参加校友会……”
左介群保持沉默,黑眸直直望著她,关晓茵看不透他在想什么,润润唇继续说:“这就是我没跟你提过的过去,因为我一说,就会忍不住想回到那种生活——她看向他,压抑下所有感觉。“现在我爸妈点醒了我,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不适合在一起.我想我们还是尽早分开,回到各自的生活吧。”
话说完,她转身要走。
他却大步欺近,拉住她,双手制握她肩头,坚毅的眼牢盯她。
“你看著我说。”
他了解关晓茵,她是受委屈绝对不会透露的人,碰到困难只会自己想办法面对,就怕不能处理,会被别人看轻……
越是倔强的人,越害怕受伤。所以不由自主说一大堆谎,不敢直视任何人。
“关晓茵,你看著我说。”他坚定要求。
关晓茵吸口气,抬眼瞥他,再别过脸去。“这样有什么意义?反正我是要离开的。”
“你爸妈到底跟你谈什么——”
一只铝环抵上他的胸口,垂眼看去,她白皙的臂伸得直直的几乎是指著他的胸膛。
“这个还你。”她垂脸道:“钻石如果没有三克拉,就别拿出来了,我可是关晓茵,我只接受最好的!”她昂起头,直视他。
左介群不动,关晓茵松手,铝环咚地掉到地上,连个圈都没滚,像他们再无转同余地的情形。
“对了,那些衣服和席梦思,我会派人收走?”听有不适合这里的,终究要跟她一起离开。
她推远他,转身朝门外走……左介群突然拉住她手腕。
他没有开口,只是沉默地挽留。
关晓茵一震,没有回头,眼泪疯狂上涌,脚步停顿两秒,可一想到他可能遭遇的黑暗手段,随即毫不贪恋地抽身。“不好意思,我食言了。”
她放开他。
父亲派来的车噗噗噗引擎未熄,停在平房边,她抬头挺胸往外头走。她没有说谎,她是关晓茵,向来只接受最好的——
他就是最好的,这次她却要不起了。
她背影如常,优雅地坐进黑头车.轻声对司机吩咐,“走了”
引擎一加速,她即将被载往人人称羡的生活,心口却透著冷冷的风。
那里没有他,再豪华有什么用?
她注视著玻璃车窗,眼泪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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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你不吃饭吗?”
萧可媛走进左介群没点灯的客厅,看见坐在椅子里弯背沉思的身影?“财叔他们很担心你,要我过来看看。”
她边解释边探头到他面前。“喂,不要都不出声啊,很可怕的!”
左介群稍稍抬眼。“……你们不用担心我。”他只是在思索,她离开的理由。
“不用担心你?那怎么可能?!”她在他身边挥手,“关小姐都走了半天啦,你窝在这里,把大家吓死了。你看,手上拿了垃圾也不知道要丢!”
萧可媛上前要取过他掌心的铝环,他猛然一缩。
“你不要碰!”
就算是晓茵丢弃不要的东西,他也不想让人触碰。
“怎么啦?”她被吓了一跳,看他缩拳握紧抓紧拉环,心里不解,也不跟他争了。“去梳洗一下吧,我来做菜给你吃。”
纵然看他这样消沉,她心有不忍,不过到底还是暗暗觉得,关晓茵离开得正好——刚巧助她一举争取回他。
她喜孜孜地往厨房去洗手,左介群阴郁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你别弄了,回去吧。”
“那怎么可以?!”她转身,像从前那样,坐到他椅旁的扶手上,轻轻挨近他,“你现在一定不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还是我来吧。”
“我不需要人照顾。”
萧可嫒叹息,左介群坚持的时候,很难有人能左右他。
“好,那我不照顾你,就存这里陪陪你吧……像以前那样聊聊天,什么都可以说的。”
她觑著他,他脸上仍然是一片阴冷,没有开口的兴致。她抿嘴,“关小姐都离开了,你还是不愿意看看我吗?”
左介群看她。
她低下头,“那天你们跟她父母的谈话,我有听到。”不像乡亲们被隔在外面,头昏的她躺在房里,听得可清楚了。
“关小姐的父母都不支持你们,你干么还要强求?这样跟她在一起,不是很辛苦吗?”
左介群没有作声。
“所以我觉得这个结局也不错啊,”萧可媛自己接下去,“关小姐回去过她舒服的大小姐生活,而你跟我留存这里。”
她知道左介群还在难过,她没有要求什么.也不想打扰他.只希望陪在他身边。
让他知道她在这里,他可以眼睛里有她吗?
左介群看著她,瞳底却是另一个女人的样子。
他不是不知道萧可媛的意图,但此刻他满心只有晓茵……她到底为什么要离开?她不知道他无法回到一个人的生活了吗?
这屋里有太多她的影子,重过来叠过去——生气的样子、快乐的样子、烦恼的样子,甚至是与他对峙时候的样子,全都可爱得好像她还在眼前,她真的才离开半天吗?他想念得胸口沉重,闷得隐隐纠痛。
“我想要她也在这里。”他沉沉说。
萧可媛无言了,再这样下去,怕是守候百年他也宁愿继续孤寂。防守无效,只好主动出击。
“介群,”她覆住他的大手,“我离开过你,但是绕一圈同来.我才清楚最该爱谁……”
他没有回应,她索性抓住他的掌,“以前我不懂,放开了你的手,但这一次我回来了——”她轻轻使力,“即使你放开我,我也会牢牢抓住你,希望你再次接受我……可以吗?”她偏脸问.
左介群没同答,垂敛眼睫,定定注视两人的手.
他松著掌没握住她,但她的手紧紧攀住他指掌,脸上满是坚定不移的决心。
“可媛,”他的嗓音疲累低回,“谢谢你选择回头,可是我也清楚了,世界上有些人是你该爱的,而有人……你不能不爱。”
他喜欢照顾人,但是可嫒非常独立,两个人爱得轻松,不用负担对方的情绪和问题——直到遇见晓茵他才明白,去包容女孩子的脾气,讨好她的需要,解决她的困境,照顾她的安全……比爱得轻松更愉快。
“那才是恋爱,彻头彻尾为对方付出,挖空心思绞尽脑汁想怎么对对方好,然后发现,对方也这么想著,正为自己考虑、担心、毫不保留。”
这时候,你再想不起自己应该要爱谁,只知道有一个人,不得不爱……再怎么困难,也不想放弃。
“有一天你会碰到的,”左介群轻轻放开她,“有人告诉你,你是他无法不爱的那个人……”他站起身,疲倦表情拉开微笑,眼色恢复锐亮意志。“那时候你可能会了解,我想追回她的决心。”
是啊,为什么要眼睁睁让晓茵离开?既然知道她有苦难言,既然他完全不想放弃,那么她放开了他,又怎样呢?
有他牢牢抓住她就好了。
左介群攫起车钥匙,大步往外走。
“介群!”萧可媛叫住他。
他侧过脸,看她。
“我可不可以问你……”萧可媛有些迟疑,不晓得现在问还有什么意义,但她好想知道。“为什么我放开你的时候,你没有留我?”没有像今天这样积极想挽同,为什么是另一个女孩得到了他的努力?
左介群微微停顿,轻眨下眼,“因为那时候,没有你离开我,又提醒我。”没有她的离开,他不会发现最爱,没有她今天的提醒,他不会顿悟该牢牢抓住谁。
“……是吗?”她的存在,是为了圆满他下一段的感情啊。萧可媛自嘲一笑。“你快去吧!”她朝左介群挥挥手。
她也不是输不起放不下的人,不属于她的心,再留也没意思……她的明天,说不定有不同的美丽,谁知道呢?
左介群转身,率性挥手同礼,跳上车,发动引擎,驾车驱向台北——货车扫尘卷进阳光里,尘埃颗粒闪闪发亮.乡景一片风和日丽。
萧可媛在屋里看著。
果真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吗?没有走过这一段,不会出现这个结局。
她抬头,望了望天空。
那里,正晴朗。
他的语句决断,左贺群莫名感到热血汹涌。
每一分家族势力吗?弟弟从来就厌恶动用到家族背景解决事情,当年说要去乡下,立刻远走高飞,切断所有家族的庇荫。
现在竟然要他出动家族势力,帮他追老婆?!
“歇,看在我帮你这个忙的份上,可不可以透露一点点——一点点就好。”左贺群降低要求,想挖到内幕的冰山一角也好。“是谁让你愿意做这些以前打死不碰的事哪?”
左介群停顿片刻,脑海里浮现关晓茵的脸,他无声微笑,“一个离开她身边,我就会寂寞的人。”
总是要拚命奔到彼此身边,紧紧抱拥了,才能消除不断不断从体内深处漫流出来的寂寞。
虽然在一起偶尔意见不合,但即使会吵架,还是想跟她一起,只跟她在一起。没有别人可以像她一样,抚摸他想念的疼痛。
“好!”左贺群卷起袖子,准备大展身手,“看我的,你别挂电话,包准马上给你消息!”从来没听过弟弟这种语气啊,做哥哥的怎么能袖手旁观?
左介群操控方向盘,听著那头的哥哥骚扰了一堆亲朋好友。二十分钟后,终于从一个当记者的堂妹那里问到确切地址。
“你听好了,是……”
左介群侧耳仔细听,忽然瞥见右前方黑头车队,极像早上来接关晓茵的车辆。他眯起眼睛瞧,加速靠右,近距离打量。
防弹窗后掠过关李英玉一丝不苟的发型。
“怎么样,你记不了吗?”左贺群兴奋地问。
车队打灯要下交流道,左介群迅速跟进,跟话筒说:“不用了,谢谢,我找到她了。”
“什么?!我花了——这么久的时间,不要无视他啊?!“回去再谢你。”左介群切断左贺群的抗议,眼露锋芒,这一次绝对,不再让她走。
车队在休息站停下,雨已经停了,第三辆车门弹开后,关运鹏跨下车。“每个休息站都停,是想要多晚才到台北?”
关李英玉上前劝,“哎呀,茵茵很少出来,才会哪里都想看看……”
“想看?那不会以后再来玩!”挑今天,故意的嘛!
关运鹏瞪著女儿,关晓茵回头,望著被雨洗过的清朗天际.眼色萧索。
离开他多久了呢?她不敢看时间,只能要求每个休息站都停一下下。心底清楚他没有追来的理由,下意识却还在拖慢离开的速度……
这样舍不得,好好笑,明明就是她为他决定、要跟他分开的,她哪有资格说对他想念?
可是她想得眼眶酸涩,胸闷心悸,分离变成活生生的痛,她看花也掉泪,看树也掉泪,和乡下有关的风景她都再三贪看……最美好的,总要离开以后,才知道了。
她知道了,叫是又怎么样呢?
想见的人不能再见,想到这个,她眼泪掉得更凶。
“还在干么?”关运鹏转头,指著女儿。“要去厕所就快去,这样拖是想等什么?”
“小茵?”
背后的声音让关晓茵浑身一震,心跳漏拍她不敢动,怕是幻觉,转身只会失望。
但她看到父亲脸色变了,于是急剧回头,泪水汇聚得更多.蒙胧视线。
她喘不过气,大口呼吸,“你怎么……”怎么会来呢?!
“晓茵!”左介群忘了还想说什么,脑海里喧嚣了一整天的人就在眼前,他什么都不管的大步跨过去,用舣臂紧紧确认,她在他身旁。
她就在这里,他的怀抱就是她该在的地方。
关晓茵有些晕眩,拥抱里满是熟悉的味道,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紧紧回抱住他。
他拆穿了她所有的谎,她知道,可是她一点都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