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她在公园里很狼狈的哭过一场,辛武扬体贴的没再逼着她要答案,只是沉默的牵着她的手慢慢走回家,可她却没办法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脑子里老是想起他说的那句!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怎么办啊怎么办?一直都只会欺负她的辛武扬,突然对她吊诡的温柔,就算是圣人也觉得难以承受吧?这般极端的转变,他到底要她怎么办呢?
阮芷青失神的咬着铅笔在唇前上下摇晃,脑子里怎么都挥不去辛武扬在公园里抱住她的景象。
而且当时他竟然还伸出舌头舔干她的泪耶?!光想就觉得好害羞……
“发什么呆?你在思春喔?”季惠文抱着最新一期的设计杂志及型录走进办公室,一进门就看到阮芷青果坐在位子上,一会儿皱眉、一会儿要笑不笑的神游太虚,忍不住打趣道。
谁知她随口胡诌的玩笑话,竟犹如一支尖锐无比的利箭刺进阮芷青的心窝,差点没让她中箭落马。
阮芷青红着脸扶住桌面,刚才还真的差点坐不稳跌到椅子底下呢!
“胡、胡说什么啦?”要不是她太清楚季惠文没有所谓的特异功能,真会以为那女人有读心术呢!“思你的大、大头鬼春!”
她怎么可能对辛武扬思春?她只是想不透他怎会一而再的对她这么温柔而已,绝对不是思春!
“是吗?”季惠文挑起柳眉,睨着她的眼神多了抹兴味。“我认识你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我记得某人总会在撒谎的时候结巴,而那个人好像正巧就是你。”
阮芷青深吸口气,真是讨厌死这么了解自己的好友。“我、我才没有结巴。”
“不是结巴,难道是跳针喔?”没好气的将新书放到桌上,季惠文发现桌上放了张卡片,好奇的拿起来。“咦?这卡片哪来的?”
“喔,就刚才有人送花过来,八成又是你的仰慕者。”这种机率太高了,阮芷青早就见怪不怪。
只是她怎么从来都没收过男人送给她的花?
她不否认和惠文站在一起,自己就明显差了点!季惠文外表柔柔弱弱,鬈鬈的波浪形长发衬托着尖尖的瓜子脸,大大的眼、小小的嘴,身上穿的永远是飘逸的雪纺纱洋装,像极了一尊娇弱的洋娃娃,假如她是个男人,也很难不对惠文动心。
她看起来就很像需要男人保护嘛!
相形之下,站在惠文身边的她自然就整个逊掉了。虽然她也是长发,不过直直的发最常用橡皮筋扎在脑后,也不习惯穿那种粉粉嫩嫩、会飘来飘去的衣服,而且几乎都是穿素色的衬衫或T恤,搭配直筒牛仔裤,怎么看怎么没有女人味。
难怪男人都会送花给惠文而不送给她……
可是连一束都没有也未免太丢脸了吧?真教人面子挂不住哪!
“听你酸的咧。”喜孜孜的看着卡片,季惠文可有可无的虚应道。
“当然酸啊,每隔两、三天就有人送你花,你看看我,连花梗都没收到过一根,哪能不酸?”她无比哀怨的抱怨道。
微挑柳眉,季惠文神秘的笑了笑。“你有辛武扬就够了啊,要花梗干么?还要丢掉多麻烦?”
她跟辛武扬之间有个天大的秘密,是阮芷青所不知道的最高机密。
因为身为阮芷青的同学兼好朋友,她间接的认识了辛武扬。还记得两人刚认识不久,辛武扬便私下来找她,要她帮忙“盯”紧接近阮芷青的每一个人。
她不笨,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辛武扬的用意。
老实说,她还挺感动辛武扬对阮芷青的深情,所以她几乎不经考虑便决定帮他完成这个艰难的任务。
啥?一点都不困难?!不不不,真的很困难。
虽然芷青一直以为自己对男人完全没有吸引力,事实上却有很多欣赏芷青的男人,只不过凡是透过她打探消息的,全让她巧妙的告知芷青“已经”有护花使者;至于没向她打探消息的,她则暗中通知辛武扬,让他自己去解决。
她不知道辛武扬是怎么去解决那些她无法搞定的男人们,但他的确做得很成功,因为他让芷青真心认为自己没有男人缘。
关于这点,她应该给辛武扬热烈的掌声,可她又有些怜悯他,因为芷青到现在还没弄懂他的心意,这恐怕是让辛武扬不得不扼腕的事实。
这傻呼呼的女人呵!到什么时候才会开窍呢?
“关辛武扬什么事?”忽然听见他的名字,让她的心脏狂跳了下,阮芷青不安的换了个姿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讨厌死他了。”
“是,我知道。”拉开抽屉,季惠文由里头拿出一个以棉线缠成的怪娃娃。“喏,这个给你。”
“什么东西?”拜托,她生日还没到好吗?惠文干么送礼物给她?她好奇的接了过来,把那个造型有点怪又有点可爱的娃娃翻来翻去,看个透彻。“别怪我没提醒你,我早过了玩娃娃的年纪。”
“你真土耶,亏你还是做设计的。”没好气的横她一眼,季惠文没见过比她还不关心流行事物的设计者。“那是巫毒娃娃啦,超流行的,现在的小女生几乎人手一个,还有人带好几个呢!”
“喔!”长这样也能流行喔?可爱是可爱啦,不过她只能说世事无奇不有。“麻烦你说重点,这娃娃干么用的?”该不会要把这个娃娃别在身上吧?
欧卖尬,她已经二十三岁了,着实不再适合携带这么可爱的娃娃,否则肯定会被人说幼稚。
“这是守护系的南瓜人,希望能为你带来好运。”其实她觉得辛武扬根本是阮芷青专属的南瓜人,怀抱着一颗守护她的心,静静的守在她身边保护她、照顾她。
嗯~~好浪漫哦!
“我运气还好吧?缺一个好男人倒是真的。”阮芷青不以为然的耸耸肩。
“那就但愿它能为你带来一个好男人,能守护你的好男人。”季惠文撩撩浪漫的波浪长发,意有所指的祝福道。
看来辛武扬的革命离成功还很远,真教人忍不住想为他掬一把同情之泪哩!
“是不是这么夸张啊?”阮芷青惊愕的瞪着南瓜人,一瞬间她感觉惠文的想法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不可能那么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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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南瓜人真具有某种不知名的神力,而且在几个小时后就发生作用了。
下了班,挥别正欲赶赴约会的季惠文,阮芷青信步走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随意看着街边商店的橱窗,偶尔伫足观看,下意这样也会有男人上前“搭讪”。
“阮小姐?真巧,没想到会在路上遇到你。”斯文的男人顶了顶鼻梁上的眼镜,毫不掩藏眸底的欣赏之意。
“呃,周先生?”哇咧,就那个近来常往工作室跑的化妆品企业小开周育维嘛,阮芷青忙扯开笑脸应道。“是啊是啊,真巧、真巧。”
虽然她不擅与人应酬,可周育维也算是她的衣食父母之一,她总得给人家一个好脸色才是。
“阮小姐下班了?”周育维瞬也不瞬的凝着她。
“对啊。”废话喔,不下班她在这里干么?阮芷青微僵的撇开脸,被他瞧得她都感觉自己似乎头上长了怪角呢!
“不嫌弃的话,我能请阮小姐陪我吃顿晚餐吗?”周育维直接提出邀请。
“啊?”这周育维……不会是煞到她了吧?她好像有点开窍了,可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反应。“吃饭?”
话一脱口,她随即懊恼的拧起细眉,感觉自己着实蠢毙了。
哎哟~~人家没经验嘛!这可是第一次有男生约她吃饭呢!
“对,吃饭。”周育维被她天真的模样逗笑了,不吝啬的重复一次。“不知道阮小姐愿不愿意赏光?”
“赏光!当然赏光!”开什么玩笑?她怎么可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男人约她吃饭耶!这下总可证明她不是男人绝缘体了吧?哇哈哈哈哈~~
“噗!”周育维忍不住又笑了,绅士的弓起自己的右臂。“请。”
诧异的瞪着他的臂,她随即扬起嘴角,有点期待又有点害怕受伤害的将自己的手臂勾上他,感觉……好像还可以喔。
接下来她和周育维度过一段气氛还不错的晚餐时光,然后她表示该回家了,因为明天还得上班。
周育维也很体贴的表示愿意送她回家,理由是现在社会乱象多,他不放心让她一个女孩子独行。
于是阮芷青便开心的坐上他的车,终于体验到“香车美人”的乐趣。
原来香车美人也不过尔尔嘛,跟一般坐车没两样。
周育维将车停在她家楼下,她打开车门,正准备将脚伸出车外,不料他却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臂,冷不防在她颊畔印下一吻——
哇哩咧~~现在是发生了什么事?
呆滞的抚着脸颊,望着周育维的车屁股扬长而去,阮芷青整个人呆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反应。
她被偷吻了耶!被一个不怎么熟、只请她吃过一顿饭的男人偷吻了,这感觉还真……诡异啊!
她竟没有因此而感到特别高兴,反而觉得有点嗯——她跟他一点都不熟,这样就被吻了,真的有点恶心捏!
“舍得回来了?”
就在她还没回神之际,身后一道男音响起,狠狠的让她惊跳了下。“吼!死辛武扬,你不这么吓我,心里就不舒坦是吗?”
“我看是你吓我比较多吧?”他冷哼了声。
“屁咧!我什么时候吓你来着?”哼?哼什么哼?哼久了不怕鼻子变成澎恰恰吗?哼哼哼!
他不发一语,深深的凝着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要命,他这么阴阳怪气的闷不吭声,让她很不习惯。
“刚倒完垃圾。”他瞬也不瞬的盯着她,仅有嘴皮子可有可无的掀动了下。
“呃……喔,那倒完了该回家了。”她很有礼貌的,既然他比自己先到这里,那么她就等他先上楼,她殿后。
谁晓得辛武扬竟是动也不动,维持原来的姿势还不打紧,连眼睛都没放过她半秒钟。
“你、你又怎么了?干么不讲话?”讨厌讨厌,他这样看得人心慌慌啊!
“你让他吻你。”他平静的阐明事实。
冷不防的,阮芷青打了个寒颤。
辛武扬看起来跟平常没两样,平静得似乎没有情绪波动,但她就是感觉到他生气了,而且很气,气得犹如随时准备爆发的火山。
“我、我没同意啊,他突然拉住我,脸就凑过来了,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嘛!”她也很无奈好吗?他干么对她发脾气?
难不成……他吃醋了?!
她的心脏控制不住的惊跳了下,一张脸没来由的胀得火红。
见鬼了!她最近的脑袋好像不太正常,怎么老是胡思乱想?不行,抹掉、抹掉,她不能再这样乱想下去了,不然她迟早有一天会疯掉!
“所以,其实你不喜欢他?”辛武扬紧蹙的眉心似乎松开了些。
阮芷青闻言挑起秀眉。“你也觉得他想追我吗?”或许是终于证明了自己还是有点男人缘,她蓄意挑衅的扬扬唇。“人生的机缘真的很奇妙,在我二十三岁的现在,终于开始有男人追我了。”
辛武扬危险的眯了眯眼。“我记得没错的话,是我先表态要追你的。”
“有吗?”她装傻,对自己装傻的功力越来越强而感到沾沾自喜。“这种事又不是嘴里说说就能算的,人家好歹请我吃了顿饭,还亲自送我回家,相较之下,他显得有诚意多了。”
辛武扬突然笑了,可笑意却不曾到达眼底。
“你笑什么?”牙齿白喔?
她被他笑得有点懊恼,总觉得他的笑下怀好意。
“原来你喜欢那种肤浅的追求方式。早说嘛,我可以无条件配合。”月光下,高大的他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身影,看起来威胁性十足。
“哪里肤浅了?至少他是按照正常程序来,不像你……”她突然顿住,红着脸不再说话。
“像我怎么样?”他倏地上前一大步,脚尖停在距离她不到一臂的距离。
“不、不怎么样!”她气恼的抬头看他,带着点逞强的意味。
不像他什么都没表示,突然就强吻她,要是辛君扬没冲进他房间破坏了当时的迷障,说不定他就将她压倒在……反正比较起来,周育维绅士多了。
“有什么话就说啊,你不是那么胆小的女人。”他挑衅道。
“辛武扬,你不觉得你管太多了吗?”她有权利选择回答或不回答。“我自己的事我会处理,不劳你费心。”
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他不认同她的行为,那她又何必跟他继续辩驳下去?还是早点回家睡觉比较实际,明天才有精神工作。
她气呼呼的越过他,决定不再让他了。
既然他不上楼,那她就先上楼,要晒月亮他自己晒去,恕她不奉陪。
“小青!”一把攫住她的手臂,他还没跟她讨论出结果,哪有“纵虎归山”的道理?“把话说清楚,你是不是想跟那个男人交往?”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她彻底被惹毛了,不喜欢他这般干涉自己的私事。“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最好。”
辛武扬定定的看着她,眼底窜过些许不知名的情绪。“你觉得他比我好?”
“至少他不会欺负我。”她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感觉他胸膛起伏的弧度变大,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的直言直语伤害了他,但转念一想,他从小到大欺负她不晓得几百回,她这么说一点都没错,她根本不需要感到内疚,一丁点内疚都嫌太多。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难道就不能忘记吗?”她并不是那么爱记仇的女人,可为何对他总是这般苛求?
“如果换成是你,你忘得了吗?”一样是不经大脑的话,她想都没想就丢出去。
空气仿佛静止了,两双眼在空中激荡出丝丝火光,仿佛等待战斗的两只斗鸡,互不相让。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她的手,转身不再看她。“我知道了。”
“辛武扬?”她突生一抹不安,轻喊他的名。
“人生不是只有一个选择。”他的声音仿佛离她好远,似乎还夹杂着一声浅叹。“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管你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爱跟谁交往就跟谁交往,你,自由了。”
这是喜讯还是丧钟?刹那间,她竟分不清楚,只觉得震撼。
最爱管她的辛武扬不管她了?
她应该大笑、应该放鞭炮庆祝才对,可为什么她竟感到一丝虚浮不安,好似她的天地自此变色?
不,不能再想了,这绝对是喜讯,是喜讯啊!
“谢谢。”她不明白自己为何道谢,可最终,她只挤得出这两个字。
辛武扬的背影猛地震了下,无语,直至身后传来公寓大门关上的声响,他抬头望向高挂在天际的明月。
或许是太过熟悉了吧?这是他的优势也是最致命的弱势,短暂拉开彼此间的距离,才能让她看清现实。
有句话不是说,置之死地而后生?
希望等待的日子不是太久,而他,会耐心等待那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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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芷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无法入眠。
恋爱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和男人交往,就算谈恋爱了吗?
由于学生时代专心冲刺课业,出了社会后又忙于工作,她根本抽不出时间来谈恋爱,但她每次走在街上,看到一对对手牵手的情侣,心头总难免一阵羡慕。
男朋友应该是无限制的包容女朋友吧?不管她有什么高兴或不高兴的事,全可以倾倒给他,而且尽心尽力的保护女朋友,绝对不会像她那冤家邻居辛武扬,动不动就笑她、欺负她。
奇怪了,她干么没事想到那家伙?
去去去!讨厌的辛武扬,速速滚出她的脑袋!
不过……他为什么要跟她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管你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爱跟谁交往就跟谁交往,你,自由了——不由自主的,她想起他所说过的话,心情感觉很复杂。
自她有记忆以来,辛武扬就像甩不开的背后灵般跟在她身边,不论她到哪里,总会在不远处发现他的存在,正因如此,所有人才会主动将他们贴上标签,认为他们俩其实是一对。
她讨厌这种不是自己能控制的被认定感,现在他亲口承认将会撕去这个标签,让两个人有独立自主的空间,她该高兴、欢愉的,可没想到那喜悦竟是如此短暂,不过才隔不到两个小时,她就开始心慌起来。
这情绪来得莫名其妙,但她就是觉得有些不安。
难不成她在不知不觉间,早已习惯了辛武扬的存在?
不,那太可怕了!她才不要那样跟他牵扯一辈子!
决定了,如果周育维对她有好感,那么就试着交往看看,反正交往又不会少一块肉,最起码她能证明自己除了辛武扬之外,还是有吸引男人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