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轿并没有回到冷家人所居住的风云堡,而是送到冷君威的别苑「绝冷之馆」。
轿子停放在院落中,仆役们被遣退到后堂,所有迎娶阵仗也立刻被遣散,在这私人的领域中只剩两人。
轿子里的梦影忽然感到四下异常沈静,心底着实发慌。「小碧─」她呼唤,但得不到回音,倒是有个冷酷低沈的声音回答她──
「还得要我请奶出来吗?」
梦影掀开轿子的帘幔,从珠帘盖头望去,只见冷君威立在轿外,一身白色马挂,英挺焕发,不可一世。
「小碧呢?」梦影不安地问。
冷君威表情冷冷地,没有回答,梦影走出轿外,眼见四下无人,心底一惊「你把小碧怎麽了?」
「奶以为呢?」冷君威抑住她的手腕,调戏地问。
「你杀了她?」梦影惶惑不安地猜测。
「我像个杀人魔吗?」
「她见过你的长相,你很有可能那麽做!」他总是威胁她,弄得她很难不这麽联想。
「若要杀她,在路上就动手了。」他甩了她,不愿和她磨菇。「进屋里。」
「不,你得告诉我她在哪儿。」梦影无法信任他。
冷君威没有回答,不耐烦地走上台阶,梦影却无助地立在轿子前,望着冷清的院落。他见她没跟上来,有些恼火地停下脚步低吼:「奶杵在那儿做什麽?」
「你┅┅的家人呢?」她感到疑惑。
冷君威紧盯着她,冷漠地道:「在风云堡。」
「你的┅┅正室呢?」梦影忍不住地问。
「正室┅┅」冷君威扯着唇邪笑。「不就是奶吗?!」
「我?」梦影诧异。
「还得要我提醒奶吗?早在十年前我和奶就拜过堂了。」他语带讥谓。「风光的迎娶只是给足奶爹面子。」
梦影垂下眼帘,这场婚礼和她想像的大不相同!不过他竟「厚道」的想到爹的面子,颇令她感到意外。
「奶到底进不进来?」他不想在门口跟她讨论这无聊事。
「这里是哪里?」
「绝冷之馆,我的别苑。」
梦影悄悄抬眼,看见门庭上的四个大字──这是那日他带她来过的地方。
「可以进来了吗?或者要我抱奶?」冷君威冷酷地说。
「我┅┅可以自己走。」梦影踞促的步上台阶,走向他。
他高大的身影带给她莫大的压力,一闪神她竟踩到裙摆,跌了一蛟,大红裙撕裂了┅┅莫非这是个不祥的兆头?!
窘迫之际,冷君威伸出「援手」,将她拦腰抱起。
「对不起。」梦影慌乱地低着头说。
「奶在向地板道歉吗?」他调侃她,将她抱进富丽堂皇的屋内,直接进了「新房」,将她放在床上。
梦影失神地看着这座精致的厢房,不知所措。
「待会儿会有丫鬟来服侍奶沐浴更衣。」冷君威没有停留,转身便要离去。
「你上哪儿去?」
「最好别过问我的行踪。」他头也不回地说。
梦影独自留在厢房内,过了一会儿,丫鬟们进来了,小碧也在其中,并且换下原先的衣着,穿上和冷家丫鬟同一式的宽袖罗裙。
她俏皮地向梦影眨着眼睛,梦影见到小碧总算宽了心。
待丫鬟们准备就绪,小碧便发号施令。「好了,奶们全退下去,这儿有我就成了。」
「是。」丫鬟们鱼贯地走出厢房。
当厢房只剩她们主仆二人之时,小碧孩子气地欢呼。「小姐小姐,奶猜我现在是什麽职务?」
「什麽职务?」梦影微笑地问。
「『浴前』大使啊!哈哈哈!」小碧抱着肚子笑弯了腰。「小姐,奶不知道啊,刚刚在后堂有位总管编派了十个服侍奶的丫鬟,还把她们全交给我管理呢!」小碧乐不可支。
「难怪那麽威风。」
「我对奶的生活起居比较了解嘛。」小碧开心地说。「小姐,我为奶宽衣吧,咱们入境随俗,新姑爷为奶准备了精致的新衣呢!」
「哎呀!这嫁衣怎麽破了?」小碧正要解下梦影的腰带,这才发现裙摆上的裂缝。
「不小心跌倒弄破了!」梦影细碎地说着。
「反正这穿过一次就不再穿了嘛,破了也没什麽大不了的。」小碧装作无所谓地安慰,俐落地为梦影褪去红衣。
梦影眉儿轻蹙,纤白的足跨进放满花瓣的浴池。
香郁的热水本可令人放松,暂忘红尘俗事,但此刻的她却是心有千千结!
冷君威静坐在书房内,等候岩毅的消息。
「城主。」岩毅终於从山寨里的竹林赶回来。
「进来吧!」冷君威下令。
「禀报城主,山寨的竹林里的确有一位孙大娘,但她病入膏肓,已无法言语。」岩毅恭谨地呈报。
「哦!」失去了一道线索。冷君威陷入沈思,书房内一片静讥。
孙大娘发现伤痕累累┅┅失去记忆的我┅┅
坦白说,他并不相信梦影所编的谎言,更不信她失去记忆。
如今这个孙大娘无法证明她的清白,更加令他怀疑。
但他若是坚信娘亲所言,却也是疑点重重;梦影若与人私奔,便不可能成为山寨主之女,这其中必有不为人知的内幕┅┅
看来,如今他只有一个方法可以探知梦影的清白。
宁静的午后。
沐浴后的梦影正卧床小憩,小碧则坐在椅子上打瞌睡。
睡梦之中梦影似乎听见了鸟儿的啁啾声,起身,果然看见关云怀的白鸟停伫在窗栏上。
「是关大夫的白鸟!」小碧霎时清醒。「一定是他回来,发现奶竟然嫁人了!」
梦影心头一悸,踌躇地举起手,白鸟立刻飞到她的指头上。她颤抖地取下白鸟脚下的传讯,怔怔地看着鸟儿展翅飞出窗外,许久才打开字条。
一看之下脸色倏地苍白!
「关大夫说什麽啊?」小碧问。
梦影没有说明,眸底有一丝苦涩。就在此时,房门忽地被推了开来,冷君威入内──
慌张之中,梦影把字条塞进衣服的织带间,小碧吓得低下头去,两人看上去就像做了什麽亏心事似的!
冷君威敏锐地发现主仆俩的异状,但他不动声色地遣退小碧,走向梦影。
「我以为奶在午睡。」
「醒┅┅了。」梦影深悠的眸子闪烁不定。
「睡得好吗?」
「很┅┅好。」
「房里有缺什麽吗?」
「没┅┅有。」
「为什麽不敢看着我?」
「没┅┅」她慌张地抬起小脸,心虚地否认。
他冷笑,倾下身惩罚般地占有她可恶的小嘴,毫不温柔地吻她┅┅她在说谎,他轻易地便能看出,但┅┅她为何而说谎?
他微愠地拉住她的柳腰,一转身将她压在床上,掀起她的罗裙让她的亵裤及诱人的双腿全呈现在他眼前。
「你┅┅要┅┅做什麽?」她羞涩得浑身颤抖。
「天底下哪有女人这麽问丈夫?」他邪恶地说,捉弄地分开她颤抖的双足,将脸贴进她的腿间。
她又惊又羞,不知如何是好。
他邪笑扯开她腰间的系带,褪下她的底裤,目光落在柔丝绵密的幽园上,轻佻的舌缠住她的花瓣,辗转落在小巧的花蒂上,熟练地折磨她┅┅
「喜欢吗?」他无情地问。
她颤抖地摇头,蒙蒙的眸子蓄满耻辱的泪。
「别告诉我┅┅没人碰过奶。」他眸光邪佞,语气嘲讽,手指不客气地戳进她柔软的小径中。
「啊!」突来的刺痛令她战栗得差点昏厥。
「别这样┅┅求你┅┅」她的泪滚落而下。
「将来奶绝不会再这麽求我。」他看见了她的泪,但并未施予同情,反而扯开她的衣襟,隔着诱人的肚兜,粗鲁地吮吻她的柔波,将她柔嫩的波心化成两颗珠玉。
在他不断地挑弄下,她的身子渐渐悖离了自己,一股奇异的渴望在她的腹下泛滥。
她羞耻地别开脸,身子微微发颤。
他淡漠地凝视着她,解开自己的衣衫,自负地将狂烧的火炬送进她紧小的花径之中┅┅
梦影痛得全身紧绷,以为自己将因此气绝┅┅
「奶┅┅居然是冰清玉洁之躯!」冷君威难以置信地盯着床铺上的落红,万万没想到她竟守身如玉,与人私奔的说词不攻自破!
十年前,是娘对他说了谎!
这麽一来,梦影的失踪一定和娘有干系了┅┅
他无法再轻浮地待她,他因心疼而放慢了速度,缓慢到像厮磨般温柔,心折地亲吻她颤动的唇瓣┅┅
她的滋味像羞涩的小花,生怯的模样令他心生爱怜,望着她楚楚动人的眼波,他才明白原来自己仍然深爱着她。
十年来,那份爱不曾消失,只是无止尽的猜忌,模糊了他的真情;他无法对任何女子付诸情感,因为自幼起他便将心交给了她,可偏偏此刻的她竟忘了他!
她羞涩地眨着长长的羽睫,偷偷地注视他的眼睛,不懂他何以突然变得柔情似水。
「我不准奶也用这样的眼神看别人。」他低声命令。
「什麽样的┅┅眼神?」她柔弱的声音听起来像动人的呻吟。
冷君威再度捕捉她粉嫩的唇,用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情意,无言地对她诉说思念及爱恋┅┅
他腹下的节奏渐次加速,在爱的律动中领她一同攀上高峰。
她在他怀中沈醉、颤动,自然而然地融入他的柔情之中┅┅
她喜欢这份无法言喻的温柔感受,更陷落在他深黑的眸中,忘情地回应他──
「若是冷家对奶有任何亏欠,我一定替奶讨回公道。」欢爱过后,冷君威轻啄着梦影的脸颊,虔诚地允诺。
梦影轻柔地合上眼,心底深处有一丝悸动。
「来吧,穿上衣服,夜里风云堡有个喜宴在等我们。」他拉起她娇弱的身子,忽然一张小小的字条从她的织带间飘落,梦影心底一阵惊悸。
但冷君威已将之拾起,并且看见字条上的字迹。
二十日内我在风云城内行医,落脚在十里亭,盼能再见奶一面。
「谁想见奶?」他的眸转变成一片幽冷。
「关┅┅云怀。」梦影揪紧衣衫,低下头去。
「他不要命了吗?」冷君威揪住她的手,将她从床铺上提了起来。
「你别伤害他!我并没有答应要见他啊┅┅」
「很好,奶最好有自知之明!」他冷戾地将字条揉碎。
梦影看着纸片飞落,心情突然灰涩,方才的温柔感受就像一阵错觉,很快地便消失了,令她感到黯然神伤。
冷君威死盯着梦影眼底的泪光,恶意地嘲讽。「哀悼奶和他之间的一段情吗?」
「我已经嫁过来了,你何必多疑。」
「奶的人是回来了,但奶的心还没有回来!」他强烈的占有欲不允许如此。
梦影别开了泪眼,认为他不可理喻。「也许┅┅我本来就不属於这里。」
「奶再说一遍!」冷君威厉声低吼。
梦影背过身去,不愿对上他的怒颜。
她以为他会大动肝火,但他竟甩开她,不说一句话地拂袖而去。门「砰」地一声关上,震动了窗栏,也震撼了她的心。
入夜后──
风云堡中灯火辉煌,一场喜宴正要展开。
柴氏穿着一身喜气的红衣,率着白水仙及众家仆在厅堂接待来自各方的宾客。
「真不知是怎麽回事,君威娶了洪山寨的女儿竟不拜天地,难道这是山寨特有习俗吗?」柴氏向身边的媳妇抱怨。
「婆婆,洪山寨若有这样的习俗,咱们也只有照办,免得惹那些野蛮人不高兴。」白水仙不屑地说着,其实她认为这样倒好,至少她和冷君威还是拜过天地的,这一来和那蛮婆子就有尊卑之分了。
「唉!长老们都到齐了,怎麽君威和新媳妇还不回来?」柴氏十分不满地叨念,转而命令身边的总管。「袁二,你去大门口瞧瞧。」
「是。」袁二勤快地领命前去。
白水仙噘着唇,心下不满,小声地对贴身老嬷嬷说:「绝冷之馆连婆婆都不得进入,我也不曾去过,凭什麽那蛮婆子可以去?!」
「可能是老丑到见不得人了。」老嬷嬷低声安抚自家小姐。
「肯定是了!」白水仙杏眼一翻。
马车内气氛冷凝,一路上冷君威和梦影都没有开口交谈,侍卫长岩毅更是沈默,小碧则战战兢兢地挨在角落里,眼不敢乱瞄、嘴不敢乱说,只能枯燥地坐着,偶尔和岩毅四目交接,但她怀疑他是不是座雕像,就连马车晃动他都能稳如泰山地坐着。
马车终於停在风云堡。
侍卫长神态恭谨地开启车门,矫健地跃下车,立在门外等候,小碧也想学他的身手,但没想到长裙碍事──
「啊!呀!」就在小碧将跌落马车之际,岩毅及时伸出手臂,助她「一臂之力」,让她成功落地。
「小心点。」岩毅低声警告。
小碧不想感激他,但瞧他一脸酷样,忍不住顽皮地对他说:「谢谢你,你真多事。」
岩毅瞅着小碧,深黑的眼眸闪过一丝生动的神采,但他的表情仍维持一贯的肃穆。
「靠边站。」他指示,当作没听见这小丫鬟的大胆挑衅。
小碧见他不苟言笑,只好安分地立在他的对面,迎接姑爷及小姐。
冷君威跃下马车,体贴地朝梦影伸出手。「下来。」
梦影怯怯地伸手给他,当她触及他灼热的手心时,整颗心都不自主地震荡着,午后他霸道的占有仍令她心有馀悸!
她经盈地步下马车,随他走向壮观的风云堡。奇怪的是每走近一步,她的心底深处就会浮上一种莫名的惊惧,令她心悸,令她却步。
「城主、二夫人您们终於到了,老夫人已等候多时,宾客也都到齐了呢!」总管袁二迎上前来。
「嗯。」冷君威低应一声,发现握在掌心中的小手微微颤抖,且泛出汗来。
梦影怔怔地看着那个面色灰白、双眸不停转动的男子,不由自主地感到恐惧。
袁二也瞧见了「二夫人」,他心下一惊,但仍故作镇静地行礼。「见过二夫人。」
「袁二,十年前你就在冷家了,你难道没认出她是谁吗?」冷君威问道。
「这┅┅」袁二搔搔头,一脸糊涂,小心翼翼地返到一旁。
冷君威没想到这袁二的眼力似乎变差了,反应也很奇怪!他大手一挥,迈开步伐,领着梦影走进大厅。
梦影恍惚地看着厅上所有的人,看着厅堂里的一景一物,耳边不可思议地响起了大雨声,她感到身上一阵灼痛,就像被鞭子抽过似的灼痛┅┅
彷佛有个男童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姊姊┅┅奶起来┅┅」
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奶怎麽了?」冷君威紧凝着她苍白的小脸。
「没什麽。」梦影摇摇头。
「怎麽这麽晚才回来!」柴氏笑逐颜开地迎了过来,忽地,她看见梦影就像见到鬼似的,吓得连连倒退。「奶┅┅奶┅┅」
冷君威将母亲魂飞魄散的样子看在眼底,眸光变得森冷。
「这是娘。」他对梦影说。
「┅┅」梦影怯怯地想开口问候,但喉头却像是梗住了,发不出声音来。
「她是洪寨主的女儿?」柴氏失态地跌坐在主位大椅上,愕然地问。
「没错。」冷君威讳莫如深地回答。
「怎麽可能┅┅」柴氏难以置信。
「她也叫梦影。」
这二字令柴氏神情阴郁,眼神澳散,像似随时会昏厥过去。
「婆婆,您还好吧?」白水仙装模作样地走上前去关怀,没想到柴氏竟发疯似地推开她,若不是老嬷嬷及时扶住她,她就要当众跌倒出糗了。
白水仙不堪其辱,把帐算在梦影头上,恨恨地瞪了她一眼。
梦影接触到白水仙阴狠的眼光,不自主地挨近冷君威。从那女子的气势看来,她猜想这女子必定就是冷君威的正室。
冷君威走向柴氏,倾身探问:「娘,您是怎麽了?」
「我┅┅」柴氏一时说不出话来。
此时袁二机警地走上前来,提醒地说道∶「夫人、城主,宾客已等候多时。」
柴氏回过神来,和袁二互望一眼,继而心虚地对冷君威说:「咱们进去招呼客人吧。」
冷君威已察觉两人的异常,但他不动声色,决定暗地里展开调查。
餐宴后,热闹尽散的风云堡显得无比冷清。
一进西厢房白水仙立刻不满地向老嬷嬷发飚。「奶不是说那蛮婆子奇丑无比吗?我看正好相反啊!」
「这┅┅」老嬷嬷也不知要怎麽自圆其说了,那个山寨女不但美若天仙,比起自家小姐可说有过之而无不及,那张精致的小脸蛋,似水般的大眼睛,纤弱的体态一副我见犹怜之姿,是男人见了都会动心的。
「这下夫君一定更不把我看在眼底了!」白水仙胸中焚着怨妒之火。
「小姐,奶别动怒,山寨女没教养,哪比得上奶。」老嬷嬷昧着良心地安抚主子。
「我不再听奶瞎说了,看样子他们一定会圆房的!」白水仙忍不住地尖叫。
「这┅┅也未必!」老嬷嬷赶紧讨好地安抚。
「我不管,奶现在马上去探探他们此时此刻在做什麽!」白水仙像吃了一缸醋似的酸涩。
「是是┅┅我这就去、这就去!」老嬷嬷一连迭声地说,即仓促地奔到东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