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结束之后,观礼的人群涌到教堂门口,想探视佳瓦的情况如何并致哀悼之意,却全都被警长和贝尔克特以其情绪仍不稳定为由拒绝了。有几位老太太不死心地坚持要等到佳瓦醒来才肯走,也都被医生好言劝回。
数人默默地守在床边,经过许久,时近中午,医生提议到他家吃顿午餐,警长拍着肚子点头附和,贝尔克特则是自愿留下来陪佳瓦。
温丝黛本不愿离去,但顾虑到要替昏睡的佳瓦和留守的贝尔克特准备餐点,她也只好先回家去。贝尔克特早巴不得她快走,更是举双手赞成这个提案。
三人离开之后,休息室内只剩下躺在床上的佳瓦及贝尔克特,还有在门外守着的几个警察。整间教堂空荡荡的,只有在门外守卫的警察偶尔迸发的咳嗽声回荡着。
面对着人气骤减的冷清,贝尔克特长长地吁了口气,感觉心头的压力也稍稍减轻了。
就在此时,皮鞋鞋跟踩在平滑的石板地面的声音清脆地响起,宣告着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此人先向站在门外的警察询问,然后轻敲休息室的门。
贝尔克特应声出来,锐利的眼神毫不客气地把来客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他的年纪莫约三十出头,相貌出众迷人,英挺的脸庞有着贵族般的傲慢和潜沉内敛的精明干练,镇定沉着的灰眸中隐约可见难以揣摸的神色。他穿着剪裁合身的三件式西装,打扮得入时合流,态度彬彬有礼的却也毫不畏惧地迎向贝尔克特的瞪视。
……活像个法庭上诡辩造作的律师!贝尔克特在心底厌恶地嗤哼着。不待对方开口,他率先出声:
“弗列特·达·冯尔南先生,请问您有何贵干?”声调冷淡得可以。
仿若没察觉到贝尔克特刻意的粗鲁无礼,弗列特稍微欠了欠身,微微一笑:
“请问佳瓦·以撒亚先生在吗?敝人有要事想与他私下会谈,能烦请您代为通报吗?”
贝尔克特板着一张脸,声音里有着压抑不下的强烈不耐:
“他现在身体不适,恕不能见客,您请回吧!”
弗列特的眼里闪过一抹讶异,他再度强调:
“但我真的是有‘要事’……”
贝尔克特不客气地打断他:“您还是请回吧!”
弗列特又试了几次,但贝尔克特仍是冷硬如石地不为所动。终不得其门而入,他叹口气:
“好吧!既然他有病在身,那我就不勉强了……请向以撒亚先生表达我对丧礼的遗憾……蓝特是个很有责任感的年轻人,却没想到他会因这种不名誉的事而自杀,实在令人难过……唉,不多说了,我先告辞。”说完就转身离去。
贝尔克特对他状似悠闲的背影投以轻蔑的瞥视,一副咬牙切齿的痛恨模样。
此刻,手机突然响起,贝尔克特反手轻阖上门接听电话,休息室里只剩下佳瓦一人。
感觉有些迟钝,思考也变得浑沌不已,佳瓦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或许是生病时所吃的药剂中含有强烈的安眠成分,经过一星期以来,体内自然而然地产生抗药性使他提早清醒过来。虽说是醒来,但也只是指意识上苏醒,而肉体仍然沉睡着,明白地说,他是处于心在活、大脑在动,但却连眼睛也睁不开、手指一根也抬不起来的状态中。因此,他可以听到贝尔克特和门外人的交谈,却不能有所动作。
当他知道门外站的就是弗列特·达·冯尔南时,心脏猛地一紧,他拼命挣扎想起身,却气恼地发现身体完全不听指挥使唤。使不上力,他只能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虽然不甚清晰而且是模糊断续的但他还是专注地倾听,迫切地想知道是否有任何关于弟弟蓝特的消息。
没有。
随着弗列特转身离去,他的心也跟着一沉,失望的感觉让好不容易集中起来的精神再度涣散,伤悲如潮水向他袭冲而来,深沉的无力感再度让思考变得浑浑噩噩一团乱。不久,意识飘远扬缈,他又再次陷入无边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