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童纷若脸上、身上的「旧伤」在鬼斧的用药和特别照顾下,复元得极快,几乎连疤痕都找不出来了。只是既然旧伤这个名词出现了,那么就一定有新伤,一会儿是她去替人排解纠纷,不小心捱了一拳;一会儿是KTV里又有人闹事,她无端端被卷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又打了一场群架……只是鬼斧很怀疑,真的是无端端吗?不是她严重泛滥的正义感又作祟了吗?
KTV外面,鬼斧就坐在车上等着即将要下班的童纷若,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一颗心不停地猜测,今天她会不会又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念头都还在心头盘旋,他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慢吞吞地走出KTV的大门,头低得不能再低,一张脸眼看就要贴上前胸。
他有股不祥的预感。
不管她再怎么磨蹭,终究还是得来到车边。童纷若认命地打开车门,一屁股坐了进去,头却始终都没有抬起来。
「对方最近都没有再采取行动,我想他们是被你的身手吓到了,不敢再来找我的麻烦。」
「为什么不抬头看我?」他轻哼了哼,心里已经作了准备,她的脸上大概又增添新的「勋章」了。
终究还是得面对现实。童纷若只好硬着头皮抬起头来。
这一看让鬼斧又是心疼又是怒火盈胸,「今天又是怎么一回事?」他眼中炙热的烈火几乎可以将人焚烧殆尽。
她怯怯地道:「我今天和一个一直很吊很狂、老爱占人家便宜的同事起了冲突,不爽地大干了一架,就是这样。」
大干了一架?瞧她好好的一张脸上多了两个黑眼圈,简直可以媲美大陆的国宝熊猫,嘴角破了皮还肿起来。「对方是男的?」
他看起来好象很生气。童纷若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该死卜个大男人怎么可以动手打女人,而且下手还这么重!鬼斧极为火大地打开车门,一条腿跟着跨出车外。
童纷若实时探手拉住他,「你要做什么?」
「去找那个打你的男人,『教导』他一些绅土风范。」他的话字字散发出淡淡的血腥味,所谓的教导肯定是用拳头教。
他的气愤是因为她被打了!她顿觉心头暖洋洋地,原来有人为自己打抱不平、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觉这么好!鼻头一酸,一股热气猛地袭上眼眶,她突然好想哭,却得努力忍住,刚刚即使被打得再痛、再重,她都咬牙忍下来了,为什么鬼斧只是说了几句话,就叫她软弱的想哭?
「不、不用了……」鬼斧的身手那般厉害,要是被他「教导」过,即便不死也非去了半条命不可。
「不用?」他霍地转头,无法置信地瞪着她,她一点也不生气吗?
她一脸无辜地说明,「因为他的情形比我更惨。」
这还差不多。他满意地咕哝一声,「今晚的课是七点,我们先到诊所去,我帮你的伤口擦药。」
她没敢有其它意见,「好。」
鬼斧缩回跨到车外的腿,关上车门,掉转车头往及时妇产科诊所而去。
因为相距不远,只需五分钟的车程就到了。
「跟我进来。」他瞥了她一眼,先行下了车走进诊所内。
「喔。」童纷若没有异议,低垂着头跟在鬼斧的身后爬上诊所前的阶梯。
以往,要她走进及时妇产科诊所还非得死拖活拉一番不可,今天她倒是难得地听话。
进至第一手术室,他依然板着一张脸,「坐上去。」
她乖乖地就定位坐好。
鬼斧拿来一些药品,便着手开始替她脸上的伤痕作处理。
药水一碰到她嘴角的伤口,她便忍不住哀号了一声咒骂连连,「痛痛痛……妈的,你能不能轻一点,该死的,好痛耶!」
「会痛啊?」他像是发现新大陆似地打量她,漂亮的娃娃脸上扬起一抹散发出危险意味的笑,「我还以为你是钢筋铁骨,不怕疼的呢!」
童纷若的声音立时细如蚊讷,「怎么可能会不疼嘛!」
「那你冲动地跟人家打架的时候,就该想到痛的是你自己的身体。」让他老是得替她担心。
「呃……那时候气得要命,哪还记得了那么多……」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终至听不见。
鬼斧的声音更形低柔,「我嘱咐过你什么,都把它拋到脑后了?」
「下次……我会努力记住。」她有些心虚。
下次?她每次都这么说,却还是三天两头地受伤,事情就这么一再地循环,没完没了。
其实只要她别让自己受到大严重的伤,唉……他也只能试着多包容她一些了,谁叫她的个性本就如此呢!
两个人的相处本来就不容易,必须彼此多包容体谅才行。
%%鬼魅闲来无事地端着一杯香片,晃到鬼斧面前,「你认为在你这样的保护下,对方还会有机会采取行动吗?」
他瞥了他一眼,眼神用有抹肃杀的冷光透射而出,他可不会同意让纷若去冒一丁点的风险,「不然呢?」
鬼魅不怕死地在太岁头上动土,虎口上拔毛,「不放出饵食哪能钓到大鱼?又不是姜太公钓鱼,还愿者上钩、不愿者回头咧!你难道忘了冥主要你全权负责小潮儿的产检和生产?夏家这个Case已经耗去我们太多的时间了,这太不符合时间效益。你还想要拖多久?」他的抱怨也不是挺认真的,只是无聊时候拿来闲磕牙打发一下时间,如此而已。
「我没忘,我会准时回去替狂潮小姐做产检的。」不过他可不会让纷若去当诱饵,对方要的可是她的命啊。
鬼魅故作讶异地挑起眉,「难道你要让事情就胶着在这里没完没了吗?」
鬼斧眼神犀利地瞪了过去,「事情进展到什么地步,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鬼魅干笑了几声,装傻道:「怎么会?我和夏家的人又不熟。」而后话锋一转,「其实你应该相信咱们的能力,在我们的保护下,他们怎么可能伤到『童兄弟』的一根寒毛呢!」因为第一次见面的错认,他便一直戏称童纷若为童兄弟。
鬼斧索性沉默以对,表明坚决的立场。
「不过也差不多了,他们的耐性也该要告馨。」鬼魅看似思索了一下,其实话中另有含义。
他知道了些什么?鬼斧敏锐地听出他话里的弦外之音,正打算逼问明白之际,耳上的耳环式耳机传来童纷若心急如焚的声音,「封印,怎么办?诗柔她今天没来上课,我打电话回去也没人接听。」
「别急,慢慢说,也许她是逃课和男朋友出去玩了。」他试着安抚她紧张的情绪。
真是叫人感动得全身起鸡皮疙瘩啊!鬼斧什么时候也会安抚别人了?鬼魅一脸惊恐地望着他。果真是爱情真伟大啊!
听到鬼斧的声音让童纷若莫名地安下心来,「不可能,诗柔没跟我说过她有男朋友,而且,她很重视她的成绩,不会随便逃课的。」
「你就这么确定?」就算是再好的朋友之间,还是会有一点点小秘密,毕竟人总是会有一些不欲人知的隐私嘛,这也是情有可原的。
「当然,我们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她斩钉截铁地回道。「啊——」她突然惊呼了一声。
「怎么了?」他恶狠狠地瞪了一旁挤眉弄眼的鬼魅一眼。
童纷若怒不可遏,「妈的,一定是他们。」
「他们是谁?」
「黑猴那群小混混,你用手术刀射穿了他们的手,还要他们把手术刀拔出来还你,记得吗?黑猴他一直想要诗柔当他的女朋友,诗柔不肯,我也不肯,所以他才会老是找我的麻烦,一定是他趁我不在诗柔身边的时候抓走她。妈的,要是他敢对诗柔乱来,我不会放过他们的。」童纷若凶狠地撂下狠话。
「他们为什么要找你的麻烦?」鬼斧的重点在她身上。
「呃——」她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不过还是乖乖地回答。「他们一直以为我是诗柔的男朋友,所以……」
他在脑中大致归纳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你的意思是说,你会和他们发生冲突全是因为那个沉诗柔?」
「对啊。」童纷若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事有轻重缓急,当务之急是去把诗柔救回来,而不是在这里和他讨论黑猴找她麻烦的原因。「有话等我回来再说,我先去把诗柔救回来。」多拖一分钟,诗柔的处境就多一分危险。
鬼斧定定地问:「你现在在哪里?」
「教室外头的走廊上。」她是趁着下课时间和鬼斧联络的。
他在心中盘算了一下时间,「你现在到侧门去,我马上到。」
「喂……」她原本还有话要说,却因为通讯中断而作罢,转身进到教室内随便收拾了一下东西,背起背包立即朝侧门移动。
当她走到侧门的时候,大概也花了五分钟左右,鬼斧的车子正好来到她的身边停下,车窗降下——「上车。」鬼斧倾过上身交代她。
童纷若不疑有他地打开车门坐进车内,「你要陪我去找黑猴他们吗?我知道他们常去的那家电动玩具店,就在……」
他将车子重新驶进车阵中,冷冷地说:「那不关我的事。」
「什么?」她一愕。
「其它人怎么样都和我没关系。」他不想管也没兴趣管。
她和诗柔的感情甚至比亲姐妹还好,「诗柔不是其它人,我们就像是姐妹一样,我不能不管她。」
他爱理不理的,「我只管你的事。」
他只管她的事……哪也就意味着他只在乎她一个人了,童纷若的心因为这个发现而雀跃了起来。呃,她是很高兴自己在他心中占有这么重要的地位,但是,她还是得去救诗柔才行。
「可是我一定要去救诗柔。」
「我不去。」他仍旧无意插手。
「好吧,」她退而求其次,「那你送我到那家电玩店就好,我自己去救她。」
「别想。」鬼斧一口回绝她的请求,他保护她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亲自送她去涉险!
连开车送她去也不肯?算了,大不了她花点钱搭出租车去就是了。「停车,我可以自己想办法去。」
「如果我说不呢?」前方正好是红灯,他把车子停住。
童纷若打开车门,也不管车子还在路中央,低头就要跨出车外。
灯号已经转绿,车阵又要开始前进,他及时探手拉住她,「等等。」
「妈的,你放手。」她甩不开他的手。「你不想去救诗柔我不勉强,可是我非去不可。」
后头的车辆已经开始鸣按喇叭。
他一鼓作气地将她拉回车上,关上车门,然后迅速驶离。
童纷若还是不停地在挣扎。
真是拿她没办法!他不得不竖起白旗。「好,我陪你去。」
她的动作一顿,还有些怀疑,「真的?」
「对。」不然她非去不可,他还能怎么办呢?
她生怕他反悔似地,赶紧将电玩店所在的位置告诉他。
鬼斧依言带着她到那家电玩店去,果然在店内的某台赌博性电玩前发现黑猴的身影。
童纷若冲上前去,一掌重重地拍在电玩的荧幕上,「妈的,把诗柔交出来。」
黑猴一见是童纷若,立即拉下脸,口气无比的凶狠,「我都还没找你算你害我的小弟们受伤的那笔帐呢,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妈的,我知道是你把诗柔抓走的,马上把她交出来。」她对他的顾左右而言他简直快气疯了。
「你真以为我怕了你不成!」黑猴恼火地站了起来,探手就要掀起童纷若的衣襟。
一个冒着寒气的声音陡地响起,「如果你还想留住你的手,就别碰她。」
黑猴闻声浑身一震,伸出去的那一只手,在碰到童纷若的衣襟前硬生生地停住,僵在半空中。「我……我什么事也没做。
「你抓走沉诗柔了?」鬼斧也不废话,直接导入重点。
「抓……抓走诗柔?」黑猴骇了一跳,「没、没有,这段时间来我都没再去找他们,怎么可能抓走她?更何况天涯何处无芳草,我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女人替自己惹来麻烦。」
童纷若不信,『你说谎!」
鬼斧不发一语地直视他,犀利的目光一如他的手术刀叫人胆寒。
黑猴打了个寒颤,生怕这个娃娃脸的男人,又用那无比锋利的手术刀来对付他,连忙迭声解释,「我没有,我刚刚说的全是他妈的真话,我发誓。」
她很怀疑,「你的发誓有几分可信度?」
「我相信你,以后别再骚扰她……她们两个,否则……」他想保护的只有童纷若,会临时改口也将沉诗柔包括在内,是为了要减少日后的麻烦,童纷若是不可能坐视沉诗柔有难而不管的。鬼斧的视线在他的身上兜了一圈,未出口的警告全在他的眼神里表露无遗。「我们走吧。」
「可是……」童纷若频频回头,真的不是黑猴吗?那还会是谁?
鬼斧揽着她走出烟雾弥漫的电玩店。
她努力、用力地想了好半晌,却还是一点概念也没有,「妈的.我想不出来还有谁会抓走诗柔,怎么办?」她懊恼不已。
他心里已经有个谱了,「八成和开箱型车要抓你的那一群人有关,他们没有办法抓到你,只好从你的好朋友身上下手。」
「他们会不会伤害她?」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要怎么样才能找到他们……」
他将喋喋不休的她推进车内,然后绕到另一边上车,「他们的目标是你,沉诗柔只是用来威胁你就范的筹码,在还没抓到你之前,他们不会笨得伤害手上的王牌。」
听他这么一说,她稍稍安了心,「你能不能帮我找到他们?」
他胸有成竹地说:「不急,他们会找上你的。」
&&&事情果然不出鬼斧所料。
翌日,童纷若在KTV上班的时候,有个小男孩拿了一个奇怪的布包进来。
「小弟弟,你要找谁?」童纷若正好就站在大门附近。
即便是要唱KTV也该跟父母一起来才对吧。
「有个叔叔要我把这个布包交给一个叫做童纷若的小姐。」小男孩扬了扬手上的布包。
交给她?「我就是。」童纷若纳闷地伸手要接过那个布包。
小男孩却退了开去,一脸诧异地瞪着她看,「别想骗我,你明明就是男生,我答应要把布包交给童纷若小姐,不是男生。」他的态度很严谨,一点也不马虎。
不得已,她也只好出示身份证来证明她的性别,真是叫她……哭笑不得。「现在可以把布包交给我了吗?」
小男孩心中虽然还有疑惑,不过,他认得身份证上的字和照片上的人,的确是她没错,因此将布包交给了童纷若。
「谢谢。」她伸手接过布包,先掂了掂重量,很轻。不知道会是什么东西?
小男孩达成任务之后就一溜烟地跑走了。
童纷若将布包拆开来,一绺柔软的发丝赫然出现在眼前,另外还附有一个金戒、一纸信笺和一张地图,心下一震。
她拿起金戒翻看,果然在里面发现刻字,这是诗柔领到第一份薪水时买给自己的礼物,是抓走诗柔的那些人送来的。她连忙又摊开信笺一看究竟——童纷若小姐:你的好朋友沈诗柔小姐在我们手上,如果你希望她平安无事的话,就到地图上用红线画出的地方来,当然是越快越好,迟了我们就不能保证沉诗柔小姐还能完好无缺,还有,只准你一个人来。
童纷若怔怔地望着手中的地图,心中很是为难,对方只许她一个人去赴约,她应不应该将这件事告诉鬼斧?
可是如果不说,当他发现的时候一定会很生气,而她并不希望他生气。妈的,事情为什么会这么难搞?为什么……她手中的地图和信笺突然被一只平空冒出来的手抽走,她的视线顺着那只手看去——鬼斧那张好看的娃娃脸摹地映入眼帘。
看来上天已经替她作出选择了。
他仅仅瞟了一眼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他们果然找上你了,你刚刚是不是想要偷偷地跑去赴约?」
吓!这么神?连她心里想什么都知道。「哪、哪有!」她当然不会承认。
「没有最好。」他绝对不许她只身去冒险。
「我们是不是待会儿就去救诗柔?」救人当然是越快越好。
即便是要去救沉诗柔也是他去,他不打算让她同行。「不用急,我会把她救回来的,你只管好好照顾自己就是了。」
不用急?「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救她?我也和你一起去。」事情是因她而起,她当然不能置身事外。
他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她的提议,「你不能去,我会分心。」
她的身手或许差他很大的一截,自保应该没问题。「我可以保护自己的。」
「不行。」就是这件事没得商量。「我会负责把沉诗柔完好无缺地带回来,这总行了吧。」
她当然知道鬼斧是关心她,所以她也只好妥协,「……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