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看着那不是树木就是与她的腰同高的杂草林,再想到可能一脚踩下去的是湖或是潭,她还真的不敢乱走。“那你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你……如果我在天黑前还没有回来,那就代表……”
朱小小想也没想的捣住耳朵,“我不要听!你也不要吓我,我知道这里很危险,但你看来不像短命的人,我也不像会守寡的人,所以你少乌鸦嘴!”
勤敬不想告诉她,这里还有个“活墓场”之称,不少人误入此地就不曾再走出去,这也是为什么他不愿派赫总管带一群人来搜山的原因,届时就怕会添更多条人命。
拉下她的手,他只说:“那记得把我们的马儿顾好,别让它乱跑。”
她这才笑了开,“当然,马儿要是跑了,你可能要我背你下山,那我不自找罪受了?”
黑眸流露真情,他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朱小小,你真的没有我想像的那么笨,事实上,你的笨是一种独一无二的乐观,是一种对生命的知足与喜乐,我竟到此刻才体会出来?”
朱小小虽然有点儿受宠若惊,可是她也莫名的感到不安,觉得这一席话很不吉祥,“勤敬,你老实说,你这一走进去是不是很危险,连你都没有把握可以全身而退是不是?要不,怎么会破天荒的赞美我,还把我说得这么好?我不习惯,也不想习惯,我突然会怕了,我跟你一起走,出了什么事都在一起,死也同一天也没关系……”
他的手突地捣住她的唇,“小傻瓜,脑袋怎么会装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会武功啊,我现在就进去了,答应我,一定不可以跟上来,免得我出来了又得进去找你。”
她只能点头,看着他高大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那一片茂密的林木之中。
但随着时间的经过,她迟迟不见他回来的身影,眼看四周比先前看来更暗了一些,更凉了一些,错落的枝叶形成令人发寒的诡谲黑影,隐隐好像还听到几声乌鸦啼叫,朱小小更加忐忑不安,猛搓着自己泛凉的手臂。
他怎么还不回来?!
只要一不小心掉进去,若没人瞧见就必死无疑,旧为根本是找不到人的!
赫总管的话突地一闪而过脑海,朱小小脸色一变。不行!万一他真的跌落到哪个地方……
回头看着那匹陪伴她的马儿,她解开了绑在树上的绳子,“你走吧,我也没把握自己会不会回来,但不管有没有,我一定会有勤敬陪着我,所以,你先走吧,走啊!”
马儿扬了扬头,这才奔驰而去。
回头看着前方那片偶有山风拂过,透了点光线的森林,朱小小深吸了口气,无畏的走了进去,一边喊着,“勤敬——你在哪里?我走进来了,你出个声音啊,勤敬——”
她曾在老家的森林里捡柴火,也曾追过野猪,所以对森林并不陌生,知道自己得做些记号,否则容易迷路,所以,她一边找勤敬,一边撕下裙子的里布绑在较高的树干上,并尽量维持直线行走,让视线较清楚,可是他到底去了哪?怎么都没看到人?
第8章(1)
勤敬小心翼翼的找寻双胞胎未果后,几乎可以确定两个小家伙没有入山,然而就在他要返回找妻子时,一个突如其来的窸窣声却从左后方草丛里传来,并持续往另一个方向奔去。
为了一看究竟,他追了上去,没想到一脚踏进一个颇深的水潭中,他紧急抽身往后,一个突如其来的冲力却突地从他身后撞向他,从眼角余光,他看到那是一只奔驰而过的公鹿,但他已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往右前方跌飞过去后,一路翻滚而下,“扑通”一声跌入湖中,感到一个尖锐的东西划过他的胸口,痛得他呻吟一声,感到血在流。
喘着气儿,勤敬逼自己跟下坠的力道搏斗,挣扎着浮出水面后,奋力让自己游到岸边趴着,再咬咬牙,以内力封住身上几个穴道。
这简单的动作这会儿竟用尽他全身气力,想爬上岸却连脚也抬不起来,只能飘在湖边载浮载沉。
他还不想死,他要活下来,可是,每一次呼吸,他就感觉得到血液在流失,而愈来愈沉重的身子也似乎要被拉下湖里去。
不行,他要撑住!不然小小一定会跑进林子里找他,他的妻子,他知道她不会丢下他一人离开的……
但尽管如此,随着时间愈来愈久,勤敬已快陷入昏迷,甚至听不到一个殷殷叫唤的声音已离他愈来愈近。
朱小小快吓坏,也快急死了,这座偶尔才见得到光的鬼森林要找到人真的不容易,她抬头再看了看天空,突然一道阳光射入,照亮了前方的杂草树,她眼睛倏地一亮。那些草有被压过的痕迹!她心儿一喜,急忙跑了过去,却见到令人血液冻结的一幕。
就在勤敬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刹那,有一双小手及时拉住他的领子,将他提了起来。
“你使点力气啊,我使尽吃奶的力气也拉不起你这个贝勒啊!”
迷迷糊糊间,勤敬跟着使力,勉强撑开了眼,看到朱小小整个人趴在湖边,小脸儿因为用力而涨得红通通的,撑着他的小手还颤抖着,还来不及感动,“啪”的一声,他竟然被狠狠的甩了一耳光。
“你……你疯了……”
“很好,你醒了,快给我起来!”
他努力的撑起身子,撑起最后一丝理智,待把自己整个撑到岸上后,视线才完全模糊,随即失去意识。
“太好了,你竟然给我昏过去了!”朱小小难以置信的瞪着浑身湿淋淋的男人,他的唇发青、脸发白,最重要的是……“咦?”
一道染红的血水在他已湿透的胸口渲染开来,她想也没想的就去扒他湿衣服,一看到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仍汩汩的流着刺眼的鲜血,顿时明白他为何起不来,肯定是摔下去时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割到了,这可怎么办?
对了!她俐落的将衣服撕成条状,还得搬动他,才能将他的伤口紧紧以布条绑了起来,待包扎完时,已是力气用尽的倒坐在地上。
现在应该要去求救,可是……
抬头看着天空,不行,再过一会儿只怕天就要黑了,她一定得趁天黑前带他离开这座林子,否则在这个地方过夜,他不是冻死就是流血过多而亡。
主意底定,朱小小将他的双手搭在自己的肩头,让他趴在她小小的后背上,咬着牙,开始拖他走。七岁时,她曾经以这种方式将重她许多,也大她许多的一头山猪给拖回家里,没想到现在她十五岁,竟是用这种方式扛自己的丈夫回家。
天色渐黑,时睡时醒的勤敬讶异于她小小的身体所蕴藏的力量及温暖。
他觉得很冷,但她的背好温暖,这小小人儿,到底还有多少惊奇等着他发掘?
朱小小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几个时辰,数不清因软脚而跌倒了几次,只知道要咬紧牙关,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当她看到在静寂夜色中隐约可见的勤王府灯笼时,再也撑不住的双脚跪下,整个人趴倒在地,而她身上的男人也重重压向她。
她的意识也远了,口中仍呢喃着,“快、快……救他!”
隐隐约约中,她听到几个仓卒的脚步声奔向他们。
*
动王府灯火通明,上下一阵忙乱,大夫来了又走,小厮、丫鬟们也忙忙碌碌,又是备热水、又是清洗主子的伤口及身子,折腾了一整夜,就连倪太妃也来探视,待了一会儿后,才又去看勤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