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如一,两人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一起去黄昏市场,一起回温暖舒适的洋房,一起……简直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这如胶似漆的神仙眷侣生活就这么过了一年又几个月,终于遭天妒——雷震刚这么想。
他那远在天边的弟弟回国——
雷氏企业大楼的董事长办公室内,雷震浩就站在他的面前,告知:「老兄,我在国外为你卖命这么久,现在难得放长假,我打算带蕙心去环岛二度蜜月,你不会反对吧。」
「哦,请便。」雷震刚当下批准。「这事儿,你有跟妈和老爸提过吗?」
「有。妈和老爸也计画出外旅游,庆祝结婚三十周年纪念呢。」很巧合的是,他和蕙心的结婚周年日期,和爸妈的结婚周年都在同一天。
「这样啊。那天是情人节。」方弥生从妹妹手中抱来小外甥——雷家齐。
小外甥才一岁大,非常怕生,除了父母亲之外,其他人若想抱着他玩,他一定是哭得惊天动地,惨兮兮……
唯独他例外。
方弥生思忖:八成是当雷震刚的褓姆当久了,身上有「奶妈」的味道,所以小宝宝就安静的腻在他怀中。
这份特殊待遇,令他过足了当舅舅的瘾。
雷家齐长得白嫩嫩,五官融合了父母亲的特色,是个非常漂亮的小男孩。但那个性究竟像谁?
方弥生至今仍不知道。
轻摇晃着手中的小宝宝,方弥生依依不舍小宝宝将随着父母去二度蜜月。「才回来两天就要告别,舅舅会好想你。」
方弥生嘴里说着小宝宝听不懂的话,清秀的脸庞磨蹭着小宝宝白嫩嫩的脸蛋,鼻端渗入由婴儿身上散发的甜甜奶香,莫名的令人产生一股满足感……
小宝宝抓着他的手指含进嘴里咬,有点坚硬的东西磨着肉,方弥生不禁皱眉「啧」了一声,问:「蕙心,家齐是不是在长牙?」
「嗯。哥,家齐会咬人。」
「哦。」这点跟他的「死相」挺像的。方弥生只敢在心里比较,可不敢说出口。
雷震刚看着办公室内,多了两大包的行李,一大包的尿布,还有一台宝宝推车,他问:「你们打算等会儿就出门二度蜜月?」
「是啊。」雷震浩笑得合不拢嘴,那俊帅的模样足以迷死芸芸众生。「老兄,你放
心,我这趟回来,绝对不会去打扰你和弥生的恩爱生活。」他保证。
在家族里,谁不知晓老兄的个性恶霸、脾气暴躁,虽有爱情的滋润,但是极度没有安全感——因为曾经被糊涂的弥生抛弃过。
正应验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这句谚语。
「嗯。」雷震刚就担心家里来些甩不掉的亲戚,他的煮饭婆的厨艺愈来愈精,不仅抓住了他的胃,连带也抓住了一堆亲戚的胃口。
他家里的书柜架上,有一层放满了食谱,书桌上搁着两人的照片,阳台晾着两人的衣服,厨房冰箱摆放两人喜欢的食物,客厅的电视柜里头存放两人爱看的DVD影片……
他满足于另一半渐渐融入他的生活,即使两人之间没有孩子、没有公证结婚、也没有任何法律上的约束与保证,但是他相信,只要用心经营两人之间的感情,一样可以历久弥新。
方弥生试图从小宝宝的嘴里抽出手指头,他轻声诱哄:「小乖乖不可以乱咬东西,会有细菌哦。」
方蕙心走到方弥生的眼前,说:「哥,没用的,家齐很固执,一旦抓到什么放入嘴里就是咬着不放。」小宝宝宁可咬衣裳也不肯吸奶嘴呢。
「这么固执啊。」这点也和他的「死相」也挺像的。「真是……」方弥生在心底犯嘀咕:「这是基因不良的遗传。」
这小家伙很黏人。「你每天照顾他很累吧。」
方蕙心的脸上漾起一抹幸福的笑容,「哥,有孩子在身边陪伴,和过着两人世界的感觉不同呢。照顾小宝宝虽累,但他所带来的欢乐和满足会让人忘了所有的疲惫。」
「那就赶快带着你的儿子走吧。」雷震刚很煞风景的下逐客令。
他不喜欢小孩,尤其是爱哭又爱闹脾气的小鬼头。
养小孩有什么好处?
除了吃、频换尿布、爱哭闹之外,他真的找不出任何优点。
雷震刚摆着一张很酷的死人脸孔,锐利的眼一眯,锁定在方弥生怀中的小鬼头快回到母亲的身上,少赖着属于他的男人!
雷震浩看了一眼手腕的表,「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我和蕙心马上离开。」
临走前,他吩咐:「小宝宝大约每四个钟头就饿,牛奶需要泡二百一十CC,他喜欢吃软糊糊的水果口味麦粉、布丁、咸肉粥之类的,记得要时常检查他的尿布,还有他便便的时候全身会很用力,若不马上处理,容易引起尿布疹。最重要的是,他不肯自己独睡,喜欢跟大人一起睡觉,这是极度没有安全感所造成的。」他儿子有个糊涂的妈,搞不清楚儿子重要还是老公重要?
他忍了一年,终于逮到机会可以暂时摆脱那黏人的小鬼。当舅舅的有义务帮忙带小孩,尤其是一个肯黏着舅舅的小孩。
「小宝宝好动,开始学走路,除了睡觉之外,必须时时刻刻小心注意安全。」
雷震浩交待完毕,牵起老婆的手心,安慰:「你放心,孩子交给弥生照顾,绝对没问题。」瞧瞧他大哥,被服侍的一点怨言也没有,非常满意呢。
望着他们俩走出门外,雷震刚才从惊愕之中回神,他吼:「雷震浩——你忘了带走你儿子!」
雷震浩从门外探头进来,刻意怱略老兄难看的脸色。他说:「老兄,我刚才忘了补充,我这趟回来绝对不会去打扰你和弥生的恩爱生活,但是我儿子会。」
说罢。他立刻消失在雷震刚的眼里。
方弥生看着办公室内的行李、尿布、宝宝推车,一瞬恍然明白,「原来这些行李是准备来给我用的啊。」
「弥生,那些东西不是给你用的。是那小鬼用的。」准备破坏他的两人世界……雷震刚的脸色登时铁青。
他找不到下一个替死鬼来带小孩;爸妈和震浩、蕙心都去旅游庆祝结婚纪念日,丢下一个恼人的包袱,让他没好日子可过。
为了这小鬼,他的煮饭婆暂时卸下秘书之职,在家当全职褓母。
雷震刚开车回到洋房院子,凛着一张臭脸,「砰!」的甩上车门。
实在很不爽,平常这时候,他应该在黄昏市场添购食物,或是上餐厅享受美食,而不是才将公事包搁下,手上立刻塞来一个开始号啕大哭的小鬼。
「哇——」雷家齐清澈的眼睛迸出两滴泪,一副可怜兮兮的回头找舅舅。
「履试不爽。他还是不肯让你抱。」方弥生将小孩抱回手上,偏着头对雷震刚说道:「看来,晚餐只好麻烦你下厨。」
「这有什么问题。」雷震刚随即露出僵硬的笑,他的煮饭婆都开口要求了,他当然不会拒绝。雷震刚转身走往厨房的脸色实在难看,恨得牙痒……
方弥生抱着孩子一起进入浴室,察觉雷震刚跟在身后,他回头问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洗澡。」
方弥生立刻拒绝,「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齐让你抱着就哭,浴缸里挤不下三个人,所以……」家里还有另一问浴室,他的「死相」该识相,闪远点。
方弥生目前的生活重心就放在孩子身上,小心翼翼的呵护,防止出任何差错,否则无法对妹妹交代。
小宝宝非常喜欢玩水,手上抓着塑胶小鸭子玩具,塞入嘴里的是鸭屁股。
雷家齐眨啊眨的大眼望着雷震刚,显得一脸无辜又无害,完全不知道雷震刚备受冷落……恨的更牙痒……
方弥生只手托腮,侧躺在床,轻声念些床边故事哄小宝宝睡觉。
雷家齐双手抱着奶瓶吸吮,渐渐垂下的眼睫终于阖上。
片刻后,方弥生才悄悄取走小宝宝的奶瓶,轻手轻脚的下床,转身去厨房将奶瓶洗净。
小宝宝参与他的生活,打乱了他的生活步调,平常这时候,应该是和雷震刚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或是两人在床上亲热滚床单……
脸上倏地窜起一抹红,低着头掩饰他也会想要雷震刚的怀抱。
「你在发什么呆?」雷震刚随手将水龙头关上,瞪着他黑鸦鸦的脑袋问道:「是太累了吗?」瞧他洗个奶瓶也洗到发傻。
呃,方弥生一时之间找不到理由来回答,可不敢说自己正在想他。
雷震刚取走他手中的奶瓶放入消毒锅内,不禁抱怨:「你有了孩子就忘了我。」
「才不是……」
方弥生杵在男人的眼前,敛下的眼映入男人的大掌正在解开他身上着衣扣,随着衣杉掉落,脸上的热气不断往上冒,冰冷的气息贴近,温热的唇吻着他的脸颊,不禁低喘了几口气,双手揪住男人的肩崁,唤:「震刚……」
「嗯,跟我说你想要。」掌心在高烫的肌肤游移,迷糊的家伙忘了今天是他们俩第一次见面的纪念日。
更正确的说法是他对他一见钟情的纪念日……
「快点……」方弥生担心睡在床上的小宝宝会醒来。但又犹豫着该不该阻止一切继续进行,小宝宝会爬,万一醒来掉下床……
「啊!」方弥生紧抓着洗手台,湿润的眼眸映入男人蹲在身前取悦着自己,抿紧唇克制腻人的呻吟出口,赫然——
「哇哇哇——」
方弥生登时回神,双手一推,赶忙扯回下身束缚,惊慌失措的匆匆离开。
雷震刚愣在厨房,想着发生了什么事?
一阵婴儿的啼哭声音传来,他才意会——臭小鬼……坏了他的好事!
几日下来,雷震刚的身价暴跌,在公司呼风唤雨,在家却沦落为方弥生的跟班,只能奢望他的煮饭婆会多看他一眼。
嗟!
雷震刚瞪着那安稳趴睡在方弥生怀中的小鬼头,「他睡多久了?」
方弥生将电视遥控器交给雷震刚,清秀的脸庞仍显得一脸昏昏欲睡。
「现在几点了?」他半躺在沙发上,怀中的小宝宝不安分的蠕动,抬手轻拍小宝宝的背,安抚着继续入眠。
雷震刚拖起他的上半身,整个人坐在身后让他倚靠在胸前,刚硬的冷面孔瞬间变得柔和,下颚抵在他顶上的发,开口轻声说着:「现在是下午两点半。」
「嗯,宝宝大约睡到四点醒来。」
「你要不要也睡一会儿?」他会让他靠着,会注意趴在他怀中的小鬼头,难得的周末假日,他不在乎两人没走出屋外散步,没开车到旅游景点观光,没上阳明山欣赏夜景。他只想陪着他的煮饭婆,让他好好的睡上一觉。
「弥生,这几个夜里,你经常在半夜起床泡牛奶,每天早晨七点还得起床为我准备早餐,臭小鬼又喜欢黏着你,几乎二十四小时全天候看顾着。他想玩,你就得陪着他玩,他哭闹,你就得耐心哄着,现在他睡着了,你也安心的睡觉,我看电视节目。」
雷震刚调整姿势让他靠在怀抱,客厅的大沙发椅上挤着三个人,方弥生稍微挪动身体舒适的半躺着,小宝宝依然安稳的睡在怀中。
「震刚,蕙心和震浩再过几日就回来,换我们去庆祝纪念日好不好?」
「咦,什么纪念日?」雷震刚讶然。
方弥生回想着两人从认识到同居,除了会过情人节、生日之外,两人根本就没有值得纪念的日子。
仰起脸来,细凝上方正低下头来的雷震刚,脑海继续想着两人的生活点点滴滴——
他喜欢为这男人做家事,喜欢两人一起上下班,一起回到舒适的家。
方弥生悄然将他的手拉至胸前,喜欢这男人环住自己的感觉。
「震刚,我不在乎我们俩有没有结婚,不在乎没有小孩,但难免会羡慕别人可以庆祝结婚周年纪念日。我们找一天来当作是结婚纪念日好吗?」他想和雷震刚厮守到老,想着两人等到七老八十岁的时候,可以庆祝金婚或是钻石婚纪念。
雷震刚闻言,当然说:「好。」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他马上决定:「今晚,我们俩就去挑一对戒指。」
他们俩何须刻意安排出国结婚,彼此都了解对方的心意比什么都来的重要。
「一张结婚证书无法保证夫妻之间会有至死不渝的感情。弥生,我很固执,只喜欢你一人而已。」就像那小鬼头喜欢黏着他,别人不论如何诱拐都拐不了。
方弥生一瞬感到害羞的别过脸庞,唇瓣漾起一抹幸福的偷笑——
他知道,倚靠的男人有着不良的基因,个性霸道又凶恶,虽是个大男人主义者,却会为了他而不惜放下身段做些家庭琐事。
方弥生略显歉疚的说:「震刚,别跟我计较这阵子冷落了你,也少做许多家事。」
「我不会计较这些。」雷震刚落下唇亲吻着他的发,心下明白既害羞又糊涂的他愈来愈在乎自己,「我们要厮守到老呢。」
「嗯……」方弥生一手护着怀中宝宝,另一手则纠缠着男人的指节,紧紧不放。
这周末下午,雷震刚心情愉快的陪着心上人,看着他在怀里沉入梦乡,内心渐渐涌起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不禁思忖两人等到十年后、二十年后……会在这个客厅,一起过着属于他们的纪念日。
——番外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