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该起了。方才慕容公子顶着晨光回京城去了,说是有急事来不及同您告辞,下次您回京城再聚。」
隋风舟起身揉了揉太阳穴,仔细想想昨晚并不曾听好友说起,为何如此匆忙回京?
但是疑问随之又扔到脑后,毕竟好友不是过于简单的人,书香门第出身,若是真能够保住本心,又怎么会桃李满天下,一言一行暗暗影响着朝堂?
好在好友效忠交好的是太子,算是大越正统,只是贵妃所出的二皇子也极得皇上宠爱,不时有争斗之事,忠义侯府因为掌兵,历来只忠于皇帝,倒是能够置身事外……
「罢了,随他去吧。」
早饭后,隋风舟照旧去了桃林,却是半晌都没有听到墙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周福眼珠子转了转,派了个小厮出去探看,听到结果后,上前给主子倒茶时就状似不经意说了一句,「听说任姑娘今日不舒坦,待在家里歇息,刚才周方那小子去买豆花,还说今日的肉酱少了呢。」
果然,隋风舟举起的茶碗半晌没有放下,「拿我的帖子请刘大夫去任家看看。」
「是,少爷。」
周福麻利的去刘家医馆请人,原本刘大夫还挺不情愿的,毕竟医馆正是忙碌的时候,但周福这个人精,早就寻了他的脉门。
「刘大夫有所不知,这任姑娘就是当初那两张药方的主人,若不是她,我们少爷也没有今日。如今她病了,我们少爷也是心忧……」
「你怎么不早说,还不快走!」
果然,刘大夫恨不得一步迈去任家,他可是对能写出那两张药方的人好奇至极,早就想拜访,一直被隋风舟阻拦,任凭他骂了多少句忘恩负义,那小子也不肯松口,如今有这样的机会,他怎么可能错过?
周福偷笑,却是紧随着去了任家。
第十五章 信任是奢侈的事(2)
任瑶瑶哪里是生病,无非是心头有些烦闷,两世为人,第一次喜欢上一个男子,就面临这样为难的处境,她怎么可能不难过。
昨日刘氏发现了其中端倪,早起见闺女有些发蔫,直接就把她留在家里,恨不得以后都不让她抛头露面的出门了。
任瑶瑶倒是不担心会从此失去自由,偶尔休息几日也没什么不好。
她刚刚发好面,坐在树下吹风发呆的时候,刘大夫就到了,几乎一打照面,刘大夫就猜得眼前这姑娘没有病症,毕竟谁家病人也不能满脸思春的害羞苦恼啊。
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诊了脉,末了不等疑惑的任瑶瑶询问周福,刘大夫就连珠炮一般问起了那两张药方。
所谓久病成医,任瑶瑶前世一直同病魔抗争到死,站在历史巨人的肩膀上,不敢说指点,但偶尔一句话也会给刘大夫耳目一新的感觉。
一老一少谈了整整一上午,倒是颇有些忘年之交的感觉。
若不是辉哥儿放学回来吃饭,怕是还要继续谈下去。
临走之时,刘大夫想了想,到底还是说道:「丫头啊,话是开心锁,不说不明,别因为误会错过了好缘分,我当初若是……唉,罢了,你们年轻人啊,自己折腾去吧。」
刘大夫揺着头走了,周福也是赶紧跟上去,留下任瑶瑶倚在门扇旁,半晌没有说话。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前世没谈过恋爱,总看过无数偶像剧啊。
但是,如今的境况她要怎么开口?隋风舟从没说要娶她,她又有什么立场质问他以后是不是要三妻四妾?索性继续装鸵鸟好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再说……
周府里,周福斟酌了半晌,还是说了实话,「少爷,刘大夫说任姑娘没什么病症,只不过有些……思虑过重。
「思虑过重?」
隋风舟眉头皱起,转而却是又松了开来,眼底有喜色慢慢蔓延。「知道了,下去吧。」
周福很是疑惑,憋了满肚子的问题,实在不懂为什么任姑娘思虑过重,自家少爷不但不着急,反倒好似放心很多?
京城里,朝堂上主和和主战两派终于吵出了结果。
战!
毕竟粮草充足,与其送给敌军求和,不如杀出大越的威风。
十万大军整装待发,只等皇帝下旨封了西征大帅就能立刻出征,杀光侵略者,夺回被侵占的城池,护佑大越子民。
但在这个时候,早朝上,一直旁听观政的太子突然出列,跪倒磕头道:「启奏父皇,孩儿前日得了一种新式榨油之法,简单方便又耗费极少,若是推行开来,实乃大越之福。」
「什么榨油之法,让太子如此欢喜?」
皇上好奇问道,朝臣们也是面面相观。
一向受皇帝宠爱的二皇子笑得张扬,也是问道:「大哥一向读书,近日怎么还对榨油这样的小事起了心思?」
太子也不答话,淡淡一笑,转而一扫往日的沉默隐忍,挥手示意殿外的太监捧上来一只坛子,亲手舀出一勺亮汪汪、黄橙橙的油,倒进甜白瓷盅,献给了皇市。
皇帝仔细看了两眼,嗔了嗅味道,忍不住赞道:「不错,没有辛辣味道,这素油到底用何物所榨?」
「回父皇,这素油的原料是花生,就是农家随便种在田里的那种红皮豆,平日多用作喂牛马,偶尔用盐腌溃了做咸菜下饭,不想榨油却是比菜籽要出油多几信,而且法子极简单,即便百姓自家都能随手榨两斤食用……」
太子侃侃而谈,连带又说起了民生,甚至连菜籽油多少文一斤都说得清楚,听得一众老臣和皇帝都是连连点头。
「皇上,太子殿下如此关注百姓,实在是大越之福啊。」
「就是啊,皇上,开战在即,太子得了新式榨油之法,实在是吉兆,是大越昌盛的吉兆。」
几个老臣纷纷夸赞太子,他们平日都是抱着中立态度,从不肯轻易参与到太子和二皇子的争斗之中,如今若不是欢喜至极,也不会失了分寸。
太子虽然低垂着眉眼,嘴角却是怎么也忍不住的勾了起来。
反观二皇子气急败坏的脸色都变了,要知道素油一直是他外祖家里在把持的,年入银两无教,尽皆支持他争大位,撒出去收买了众多三四品官员,隐隐有把太子挤到墙角的架式。
不想如今,冒出一个新式榨油法,居然直接掀了他的根基。
皇帝自然把两个儿子的神色都看在眼里,心头却是轻松。年岁渐长,他就如同养了两只老虎的猎户,越发看重平衡之道。
天家无父子,只有生死权势。
「太子做得好,这等榨油之法,实乃百姓之福,如此大功,当赏!」
皇帝正在斟酌如何赏赐的时候,太子却是再次跪倒,「父皇,儿臣有事禀告。说起来这榨油之法也不是儿子得来,算是借花献佛。」
「咦,这倒是怪了,究竟何人得了花,借你的手献上来?」
众人都是疑惑,太子也没有卖关子,直接道:「是忠义侯府长子从北地托人送到儿臣这里,儿臣找人试验榨过了,自认无错,这才献到父皇跟前。」
忠义侯本来对皇子们的争斗并没有放在心上,所有心思都放在出征一事上,怎么样算起来都是他挂帅最合适,等等若是他主动请缨,皇上必定会多三分赏赐,是不是就可以给大儿子讨个闲职挂着,好歹有个庇佑的官帽,只不过先前答应大儿子去北地提亲就要延后了……
没想到他正想得出神,突然听到太子提到自家,一开始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好半晌才赶紧出列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