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瞧他眉清目秀,竟是俊得叫人眼睛一亮,这孩子小时已是这般相貌,长大必是超越潘安、宋玉这些美男子,然而虽是相貌堂堂,但确实如成嫔所言,有七分像极云嫔,太后心一沉,登时有如乌云罩下,一张脸风雨欲来。
“云嫔,你说他是云家哪个远亲的孩子?”太后冷声问。
阿紫四肢冰冷起来。“这是嫔妾母亲旁支,嫔妾一位表姨的孙子,过继到嫔妾死去兄长的名下。”她照之前想好的说词说。
“这血缘离得这么远,长相还能与你这般相似,这是怎么回事?”太后神色越见森然,明显疑心云暮的出身了。
“这……也许这孩子与嫔妾有缘……因为长得像,才让嫔妾收养……”
“嫔妾与自家同母的姊姊尚且不相像了,你与这孩子倒挺像亲生的,这还真是有缘,而且也巧合得太不可思议了。”成秋雨道,话里充满浓烈的嘲讽之意。
阿紫白了脸,眉眼间露出几丝慌乱,“这……”
“暮儿像姑母有什么奇怪的,奇怪的是你们吧?为什么老喜欢管人家的闲事?”云暮见不惯旁人逼迫娘亲,不满的说。
众人霎时被说得脸色青黄。“大胆无知的孩儿,这可不是闲事,云嫔的身分是皇上的妃子,若有污秽的传言流出,这伤及的是皇上的威严。”莫香凝斥道。
“为什么暮儿像姑母会伤及皇上威严?”孩子天真不解的问。
“哼,你若真是云嫔生下的,这表示云嫔竟敢未婚生子,分明欺君罔上,玷污皇上,还将野种带进宫里,让龙颜扫地!”成秋雨冲口而出。
她这话一出,四周气氛立即凝结下来。
莫香凝与季霏嫣都瞧了成秋雨一眼,这话直白不加隐讳,固然痛快污辱了云嫔,但同时也羞辱了皇上的龙威,成秋雨一时口快,恐怕反而会触怒了太后。
成秋雨话一说完马上发觉自己说错话了,立即捣紧了嘴,不安的看向太后,果见太后的面容已是阴晦难测,看成秋雨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利刃。
成秋雨心惊,缩着膀子,不敢迎上太后的目光。
“暮儿不是孽种,你不可胡说!”云暮在一片死寂中指着成秋雨,迸出这话。
阿紫怕他再说出不该说的,忙朝他低喝道:“暮儿,太后娘娘面前不可造次!”
云暮仍满面怒容,“可是这么说是污辱姑母也污辱暮儿。”
“别说了……先别说了。”她提醒他,生怕他把自己的身世说出来。
云暮其实没忘记父母的交代,坏人没抓到前不能说出来他爹就是皇帝的事,方才自己只是见成嫔话说得难听,气不过才会反驳,这会儿冷静下来,便忍住不出声了。
“云嫔,哀家相信你的清白,更信皇上睿智,不会受人朦骗,这欺君辱圣之事不可能发生在皇上身上,但为避免流言传出,哀家要即刻将孩子送走,一刻也不得多留。”太后沉声说。
圣颜不可辱,不管这孩子的来历如何都留不得,她打算先将孩子赶出宫去,随后再秘密杀了,让这事到此为止。
至于口不择言的成嫔,之后再好好的修理她那张嘴!
阿紫哪里猜不到太后的盘算,暮儿绝不能离开自己身边,否则定有生命危险。
“不,孩子无辜,请太后开恩!”她焦心的道。
“住口!你闹出这等传闻,哀家不杀你已是恩惠,莫要得寸进尺了。来人,现在就将孩子带走!”
“太后,不要!”阿紫抱住云暮,不让慈凤宫的人带走他。
朱丹也赶上前帮忙,三人抱在一起,慈凤宫的人不敢用强,只得垂手围住他们。
“云嫔,你敢违逆太后的懿旨?还不放手让人将孩子带离!”季霏嫣狠声说。
阿紫摇头,带着云暮向太后磕头求情。“太后,请留下暮儿吧!嫔妾求求您了。”
太后一脸阴沉,丝毫没有动容,涉及儿子的龙威尊严,她绝不心软宽容。“还等什么,带走!”
慈凤宫的人见太后已怒,哪敢再迟疑,立刻动手将云暮自阿紫怀中拖出,强行分开他们,朱丹伸手要阻止也被打了巴掌,摔在地上。
“暮儿不要与姑母分开,姑母——姑母——”什么都不怕的云暮见真要与娘亲分开了,终于抑制不住地大哭。
“暮儿!”眼见孩子被拉走,阿紫心碎的想去抱回他,但身子有伤,又让人给拉住,救不回孩子,急得泪流满面。
殿上众人看得称心,这云绦紫自进宫起就嚣张至今,这会儿的惨状正大快人心,瞧她之后还敢趾高气扬、骄傲自满吗?
只是可惜了,为保皇上颜面,她若真是偷生了孩子,别说朝她问罪,这事连传也不能传出去,太后更不会声张,万一属实,那当真是国丑。
季霏嫣见云暮被拖着出去,心下最是高兴,出宫后就算太后没有派人杀他,自己也不会放过他,这孩子可是皇上的龙种,当前西朝唯一的皇嗣,她得在没有人知道前先杀了他!“姑母!”云暮哭喊。
“暮儿!”阿紫激动不已,挣扎着想过去,朱丹也被打得脸颊通红,仍是忍痛的去扶阿紫。
在一殿混乱中,一对龙纹锦靴快步走进大殿。“都给朕住手!”
阿紫一颤,明黄的身影已骤至身前,将她抱进怀里,她抬眸看去,见到谷若扬的凤阵里尽是烈火,她知道,他很生气,怒到极点了。
“救暮儿……”她声音哽咽破碎。
朱丹见皇上驾到,这就有救了,登时也哭了出来。
谷若扬眉间黑气深沉。“别担心,有朕在。”他朝阿紫轻声说。
他话语才落下,云暮已让尤一东送回来阿紫身边了。
“皇上,暮儿不离开姑母!”云暮哭着紧紧攥着他的衣袖说。
他神色一痛,“暮儿哪里也不会去,就待在朕和你姑母身边。”他将云暮抱起,态度亲昵安抚地对孩子说。
云暮这才放心的抹去眼泪。“可姑母受伤了,衣裙上都是血。”
谷若扬这才看到阿紫裙上透出的血迹,顿时浑身血液像冰霜般凝冻住了。
“谁打的?”立即问道。
“哀家命人打的。”太后让人搀扶着起身,怒道。
他目光一沉。“母后为何这么做?”语气生冷无比。
太后不曾见儿子这么跟她说话过,不由得心下一凉。“她傲慢无礼又目中无人,哀家给她一点教训。”
“她再倨傲鲜腆也是儿子给她的恩宠,母后该打的是儿子,而不是她。”
“你!”太后气结,为了个阿紫,他竟当众顶撞她?!
“皇上,是嫔妾不好,太后打得没错,您不要与太后置气。”阿紫不愿见他母子反目,连忙劝解。
“你是朕的女人,该不该打由朕定夺,母后不应该不知会朕一声就打。”他怒气未消。
“好啊,你怪母后没知会一声就打你的女人,那你让一个莫名其妙的孩子进宫又怎么不与母后商量了?”太后索性瞪向他怀里的云暮。
“暮儿不是莫名其妙的孩子,暮儿也不是野种,暮儿不要离开姑母和皇上!”云暮怕又教人拉走,马上抱箸谷若扬的颈户说。
“野种?谁说你是野种?”他凛怒道。
“是她说的。”云暮立刻指向成秋雨。
成秋雨惊跪下来,“皇……皇上息怒。”
“杖毙!”他二话不说,只吐出这两个字。
成秋雨大惊,“皇上饶命!”
“带走!”没人可以说他的孩子是野种,这女人该死!
尤一东立即吩咐下去,要人将成秋雨带下去杖毙。
“等等,哀家不准。”太后没想到皇帝竟为了一个外姓孩子,要杖毙自己的嫔妃,气得一喝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