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沅摇头,想起那一日还像作梦一样,不是说姑爷是个柔弱的公子儿、手无缚鸡之力吗?
但是那一日,他的身手了得,朔月堂的武师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他一个人出拳俐落,招招狠绝,就把五十几人全打了出去。
从那一天起,姑爷在朔月堂的地位突然翻了好几翻,以前是因为她家小姐而不得不尊重这位姑爷,如今则是因为顾晨希用拳头证明了自己的能耐,只是她家小姐——林沅有些无言,好像全然不知。
渐渐的,她好像有点理解姑奶奶心中的担忧,他们似乎、好像、真的不了解姑爷。
于咏贤没有再细问,只是确定顾晨希没有受伤就放下了心,“于华全是脑子抽了什么风,敢闹到朔月堂来,庆幸没伤了夫君,不然我肯定让他吃不完兜着走!”
林沅心想以顾晨希的能耐,根本无须任何人替他讨公道。
“堂主。”薛日泓人还未到,声音就来了。“看来气色好多了。”
“打套拳都没问题。”于咏贤扬着下巴说。
“你还是省省吧。”薛日泓将手中的帐本给放下,“这是彭四叔要我拿来给你瞧瞧。”
于咏贤实在没什么精神,“晚些再看。”
薛日泓点头,“也行,明日我再过来跟你拿。怎么没有看到你的美人夫君?”
“听沅沅说,一大清早便去了钱庄。”
“看来这顾家家主也当得挺累的。”薛日泓不由感叹,“太极说,最近渡口来了艘商船,来者有胡商、歌姬,颇有异国风情,等你身子好些一起去瞧瞧。”
“不如今天去吧。”于咏贤坐起了身子,打起精神。
“你身子才好。”
“我躺了好几日,身子骨都僵了。我们先去瞧瞧,若真有趣,等晚上夫君回来,我自个儿再带他去。”
“原来又是为了他——你什么事都先想到他,你啊,这辈子,完了。”
“胡说八道什么。”于咏贤不客气的踢了他一脚,“我去换衣服,等我一会儿。沅沅,你不要进来了,我自个儿来就成了。”
她从小就不习惯有人伺候,所以除非必要很少让林沅动手。
“沅沅,我听说前几日,于华全来朔月堂惹事,被顾少打了出去?”
林沅一听,用力点头。
“而且我还听说,顾少身手不错?”
“何止不错,”林沅赞叹,“简直出神入化。”
薛日泓一脸怀疑,“你这丫头是不是跟在于咏贤身边太久了,受她影响,也把顾少当神了?凭他?他就一个京城来的公子哥儿。”
“薛少爷,我说的是真的,”林沅举起手,一副对天发誓的样子,“当时在场的人都看到了,姑爷的身手真的很好,还有人说,姑爷身手了得,说不定薛少爷跟小姐都会是姑爷的手下败将。”
“你说笑吧!就凭顾少那德行?!”
“薛少爷,姑爷好像从来都没说过自己不会功夫。谁说长得好看的人就不能是强者?”
这个问题问倒了薛日泓,他抚着自己的下巴,顾晨希那外貌确实很难令人联想到是个高人,但现在想想——
“你说的有理,像我如此玉树临风,风华绝代,不也是个高手吗?”
原本一脸严肃的林沅,一下子就萎了。自恋也是种病,或许该请小七给薛日泓看看。
或许是大病初愈,于咏贤模样有些憔悴,但躺在床上好几日,如今可以出来走走,精神看起来倒是好了许多。
胡人带来的歌姬、舞姬在渡口的一艘画舫上表演,平时是一位难求,但因为有太极在,轻而易举就给他们弄了个最好的位子,不单可以看到台上的表演,还能见到外头热闹的街道景色。
于咏贤一脸兴趣盎然的看着几个妙龄女子穿着只能勉强遮体的丝纱,用着婀娜多姿的身段,配合着歌声舞动,豪迈奔放得令在场的人都看得热血沸腾。
林沅看着于咏贤跟着鼓噪拍手,不由一叹,看那些舞姬露出的半截肚子,她还真是有些接受不了,不料她家小姐竟然能看得乐在其中。
“听说晚上点起灯火,更是别有一番风情。”于咏贤对薛日泓说道:“等等帮我向太极说一声,晚上给我留张桌子,我要带夫君来。”
薛日泓一笑,“留张桌子自然没问题,只是你不怕你的美人夫君被迷了去?”他故意看了看四周,“你瞧这四周的男人,那表情可巴不得扑上去。”
“你也想扑上去吗?”于咏贤好笑的反问。
薛日泓一愣,“自然不会,这不过就是表演,欣赏便是,我没那些男人这般下流。”
“这就是了,我夫君与你一比,更是个君子。”
薛日泓翻了个白眼,不想跟她说话。
这场舞让于咏贤看得痛快,还特别交代林沅多打赏些银子。
“累吗?若不累就不急着回去,”薛日泓说道:“我还叫了些酒菜,都是特色菜,尝尝。”
“好。”于咏贤自然乐得接受。
“病才好,别喝酒。”薛日泓制止了她伸向酒壶的手。
“大口吃饭、大口吃肉,当然也得大口喝酒才痛快。”
“我也不想管你,”薛日泓说道:“只是若你因为不忌口又病倒,别说我爹不放过我,你的美人夫君也不饶我。”
“难得——”她一脸玩味,“听你这口气,你怕我夫君?!”
薛日泓露出“你很荒谬”的神情,“笑话,我怎会……”
“薛少爷就是怕姑爷。”林沅不留情的在一旁放冷箭。
“沅沅,话多。”
林沅耸了下肩,闭上了嘴。
于咏贤忍不住哈哈大笑,倒也没再将手伸向酒壶,确实小七有交代,她暂时不能贪杯。吃得正乐,底下嘈杂了起来,于咏贤好奇的看了过去。
原来是几个方才表演的舞姬换了身衣服,下去逛市集。
虽说穿的是汉服,但是轮廓深邃的五官骗不了人,自是引起不少的目光注视,只不过有群人突然挡住了那几个姑娘,为首的是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小姐,”林沅也看到了,“是于华全。”
看到三叔父的独子,于咏贤想到在她病时,他竟带人来朔月堂惹事,脸色微沉。
看他走路不太俐落,应该是有伤在身,于咏贤不知道是不是来闹事的时候受的伤,毕竟她病时实际发生何事她也不清楚,只是肯定这个家伙没救了,伤都还未好全,就上赶着惹她的眼神瞟了下薛日泓。
薛日泓会意的嘴角一扬,神不知鬼不觉的溜下去一探究竟。
于华全当街就将自己看中的一名胡人舞姬拉进怀里,当下把人吓得脸色发白。
“放手!放开我。”
发出的惊呼带了点异国风情的语调,就算是于咏贤听来都觉得勾人,更别提色欲薰心的于华全了。
“进了妓寮还想当烈女,昨夜收了爷的银两,说要陪我一日,现在翻脸不认人,以为爷好欺负。”
于华全啐了一声,前几日才在朔月堂被他瞧不起的顾晨希给打了一顿,在家躺了好几日,昨夜才好些出来看到这舞姬主动上前,还以为这是对他有意,谁知道收了银子就翻脸不认人,今日若不让她从了他,他的面子要往哪摆?
正要将人拉走,这女子却不知哪来的胆子,用力的咬住他捉住她的手,趁机跑了。
于华全咒骂了一声,立刻带人追了上去。
那名舞姬慌不择路,竟直直的撞上从另一头走来的一群人。
若说巧,还真是巧了——于咏贤不由靠向前,看得更仔细些,那舞姬竟然撞上了漕帮帮主的次子。说起这个柳智言,应该没人想得出一句好话形容,满脸横肉,脑满肠肥不说,还不学无术,欺压善良,若说于华全是渣,柳智言就是个滓,换言之两人是半斤八两,就是渣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