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发一语,走过去持起郑保松。
“你要带他上哪?”她急问。
他仍保持缄默,一声不吭,提着郑保松走回马车。
莫雨澄紧跟上他。他还戴着顾隐的人皮面具,她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但从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冷冽寒意,她明白他在生气。
将郑保松丢进马车里,夜离驾车离开。
她急忙跃上马车,在他身边坐下,踌躇了须与,出声道歉。
“抱歉,我方才误会你了。”
但他的嘴仍是紧闭着,一个字都不说。
见他对她视若无睹,她很着急,却不知该如何打破此刻的僵凝氛围。
两人一路沉默,直到入夜抵达下个县城时,昏厥的郑保松悠悠转醒,但还来不及开口,夜离就再点了他穴道,令他重新陷入昏迷中。
夜离持着郑保松下马车,走进客栈后要了两间厢房,将郑保松丢进其中一间后,径自走进隔壁的那间厢房。
莫雨澄跟着进去,见夜离直接躺在榻上,没像先前那样总叫她替他暖床。
她走过去才张口想说什么,他就扭过头去,无意搭理她。
被他这般冷落漠视,她心里有些难受,忽然很怀念先前他那轻佻没个正经的模样。
垂眸想了想,她放柔了语气,“夜离,你说句话好不好?先前是我以为你杀了保松哥,所以才会那么生气。”平时总是他在说话,这会他什么都不说,让她很无措。
他终于出声,“我是想杀他,你没有错怪我。”平淡的语调没有显露出一丝情绪。
“可保松哥已答应不会泄露我的行踪,没必要杀他,枉送人命。”
他冷冷提醒她,“若是你没死的消息走漏,会引起什么后果你可想过?那是欺君之罪,严重的话可能满门抄斩。”
第6章(2)
她心一惊,顿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我信得过保松哥的为人,他答应不会说出去便不会说出去。”
“你凭什么信得过他?”他质问。
“我们从小一块长大,情同手足。”更别提两家曾有意撮合他们。但她一直只视郑保松如兄长,并无他意。
他冷哼,“情同手足又如何,这世间多得是手足相残之事。”
“保松哥不会害我。”她言语间对郑保松的信任流露无遗。
“人心隔肚皮。”他冷冷讥诮了句。
她为了郑保松对他怒目相向,已使他不悦,而这段时间他花了那么多心思才稍稍得到她的信任,但对这郑保松,她却毫无条件的相信,令他更加愠怒。
“但害人总该要有原因,莫郑两家素来交好,我与保松哥也无嫌隙,保松哥没有理由害我。你放了他好不好?”
“你这是在为了他向我求情?”他眼神冷了下来。
莫雨澄不明白说着说着夜离为何又不悦了,浑然不知有人饮了醋,正酸气冲天。
“你不放他,难道要一路带着他到乐平侯吗?”
“没错。”
“你抓着他究竟想做什么?”她无奈拧眉问。
他冷哼,“要一个人不泄露秘密,除了杀人灭口之外,还有个方法,便是将人关起来。”
她震愕道:“你要把他关起来?!哥又不是犯人,你不能这么做。”
见她一再维护郑保松,夜离的心情益发恶劣。
“好,要不然你去把他弄哑,再把他的手打残,让他不能说也不能写,无法透露任何事,我便立刻放了他。”
知他是有意刁难,她沉下脸,“夜离,你明知我不可能这么做,何必要为难我?”
“我只是让你自个儿选,若不杀他、不关他,便只能弄残他,你自己看着办吧。”他以毫无商量余地的强硬语气道。
他可是为了她才破例饶他一命,一路还要带着这个麻烦的家伙到乐平侯府去,他也不乐意。
明白别无选择,她蹙眉询问:“你想将他关到何时?”
“等事成之后我自然会放他。”她对郑保松的关切让夜离的眼神更阴郁几分。
闻言,莫雨澄心念一动,神色凝肃的出声,“你究竟在暗中计划什么事?”
先是他诈死又以假的宝壶欺骗陛下,安排她再嫁乐平侯接着又让她诈死,这一连串的事背后,必然另有所图。
夜离却转过身,不再出声。
若是莫雨澄此时能多加安抚他,也许就没事了,但她此刻满心都在思付夜离究竟暗中在策划何事,没有适时劝哄,导致后来郑保松的身上又因某人恶意的粗鲁而多出了几处摔伤。
“你轻一点。”
见夜离将郑保松重重扔进马车里,莫雨澄忙上车担心的查看有没有摔伤他,见他没有大碍,她小心的将被点住昏穴的他扶好,又在他身子盖上一件斗蓬,免得郑保松着了凉。
将这一切看在眼底的夜离,眸里闪过一丝寒芒,驾着马车的他,平坦的路不走,专挑坑坑洼洼的路而行,令马车一路剧烈颠簸。
可怜被丢在车厢里的郑保松也跟着跌来撞去,昏迷中的他无法喊痛,身上多出了几处碰撞出来的瘀青。
“夜离,我来驾车。”看不下去的莫雨澄想接过缰绳。
他没交给她,对她伸来的手视若无睹。
她拧眉,委实不明白他究竟在闹什么脾气,从昨日起就不给她好脸色看。
他抓了保松哥,还执意要将他带到乐平侯府,她才是该生气的人。
这阵子看惯了邪肆轻佻的他,很不习惯这般冷冰冰的他,想气也气不起来,她叹了口气问:“你究竟在生什么气?”
“你还看得出我在生气。”他冷哼。
他浑身的冷意,都快冻着她了,她怎会看不出来。
“保松哥都让你抓了,你还有什么不满?”
这女人不知她开口闭口保松哥令他听得很刺耳吗?连哄他都不会,气死他了。
他气恼的猛然搂住她,发狠吻住那张令他生气的小嘴,他带着惩罚的味道吻得很粗暴,不时重重啃咬着她的舌与她的唇。
她被他喝咬得发疼,一双英气的墨眉紧蹙,可她没推开他,心忖若是这样能让他消气,便由着他了。
半晌后,夜离才放开她。
只见莫雨澄唇瓣被他蹂躏得又红又肿,隐隐还可见到咬痕。
他气还没消,不满的斥责,“你说你是怎么当人娘子的,相公生气了,也不知道好言哄着,反而一心记挂着别的男人。”
听见他的话,莫雨澄眨眨眼,半晌后才会意过来。原来他是打翻醋种子在生闷气,她忍不住感到好气又好笑。
“我视保松哥如兄长,没有他意。”
“那就让我杀了他,免得还要麻烦的一路带着他到乐平侯府。”他恶意的道。
“你不能杀他,我视他如兄长,他也算是你的大舅子,哪有妹婿杀大舅子之理。”瞟他一眼,见他脸色又转阴,可哄人的话她不太会说,她于是沉吟了下,才开口,“不如我唱首曲子给你听。”
不等他开口,她便轻轻吟唱起来——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何时见许兮,慰我旁徨,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听着听着,夜离眸里的怒色稍退,“你呀,唱的比说的动听。”
她失笑,夜离这性子竟有些孩子气,其实也挺好哄的。
她执起他的手,敛容道:“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夜离,你若以真心待我,我必还以真心。可你却事事隐瞒,令我难安。”
“有些事不是我想隐瞒,而是时机未到,时机到了我自会告诉你。”若他没拿真心待她,当初他只需将她交由顾隐即可,何必亲自陪着她一路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