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慢慢享受吧,记得别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啊。”黄泉再三看了看他俩落难的模样,确定不会忘记后,漾著窖张扬的笑意摆手离开。
轩辕岳揉看眉心,“师兄,这世上究竟有多少众生与你结过仇?”
“数也数不清……”
“……”他看破了。
与热闹吵杂的大殿相比,钟灵宫外头就冷清了许多,乘看云朵而来的皇甫迟甫落地,就迎上了一直在这儿等著他的藏冬。
“你来啦。”就知道他不会丢下那两个小子不管的。
皇甫迟没心情与他寒暄,“情况如何?”
“里头正热闹看呢。”藏冬跟上他急急往前的脚步,有些不放心地问:“前国师大人,你不会是想杀光那些众生吧?”
皇甫迟神色肃杀地反问:“有何不可?”
“那样会为人间带来麻烦的。”藏冬赶紧拦住下起手就完全不懂分寸的他,“你都离开钟灵宫收山了,那就别再大开杀戒了吧。”
“藏冬!”
藏冬别过脸,诧异地看看鼻青睑肿的申屠令,十万火急地往他这边跑来。
“怎么连你也来了?”不是听说魔界之魔不让他插手此事吗?还有他那张睑是怎么回事?
申屠令两手按看膝盖频喘看气,好不容易匀过气息后,他急切地问,语气里完全掩不住担心。
“臭小子呢?”他还是打趴大批看守他的魔兵这才有法子赶来救儿子的。
藏冬一手指向里边,“快被吃了。”
“我这就去救他!”申屠令听了,当下就冲的往宫里头跑。
始终不发一语站在一旁的皇甫迟,不悦地皱著眉心,一记金刚印就将申屠令给拦在原地闪躲。
他冷冷轻哼,“我的徒弟不需要你来救。”
“那是我儿子!”申屠令这才看清身旁之人是谁,所有新仇旧恨随即填满了他的胸臆,扯开了嗓门大刺刺地当看他的面告诉他。
皇甫迟毫不迟疑地再赏他一记七星大法。
“他是我一手养大的孩子。”不闻不问了近二十年后,现下冒冒失失地冒出来就想把他的徒儿认走?门都没有!
当燕吹笛的生父与养父正式在宫外热烈开打后,劝不了架的藏冬偷偷摸摸地溜进人山人海的宫内大殿上,敛去了所有气息凑到了关著他们的铁牢边。
他小声地道:“燕家小子,听说你很抢手啊。”
“啊?”
吃饱喝足的燕吹笛本来等得快睡著了,见救兵来了,他连忙醒醒神,拉过也在打眩睡的轩辕岳一块儿蹲至藏冬的面前。
“哪,你家师父和申屠令正在外头抢儿子呢。”
燕吹笛愣了愣,随即一睑喜出望外。
“当真?”这么说来……皇甫迟终于愿意认回他这个徒弟了?
“来吧,都别在这蹲著了,咱们去外头看戏。藏冬握住两根铁栏,轻而易举地将它拉开一个容人通过的缺口。
宫外万里湛蓝的晴空下,一具身影横飞过天际再重重落至地上,远处一脚瑞翻了申屠令的皇甫迟拍了拍衣袍,不屑地横了他一眼。
“不自量力的东西。”
“至少我没你不要睑!”拉不下面子的申屠令一跃而起,指著他的鼻子大骂,“抢别人的儿子算什么意思?想要儿子自个儿不会去生一个啊?”
皇甫迟森冷地提醒他事实,“本座可不像你生了就扔。”
“我们魔界的事要你来插手?你会不会管得太宽了?”被踩看心中之愧的申屠令更加不依不饶。
“你们?”皇甫迟很不耻于他的自作多情,“燕儿只是个半魔而已。”
“半魔也有一半是魔,好歹我是他的爹!”
“少往脸上贴金,燕儿可从没认过你。”
“你才别燕儿燕儿的叫得那么亲热!”
“我养的,不行吗?”
站在不远处眼看看他俩动完手脚后,接看便开始在嘴皮子上过招,一神二人僵著脸,皆很不想去承认他们认识站在门口丢人的那两位。
“师兄,你选哪个?”等得不耐烦的轩辕岳开口中断了那两人的吵嚷,同时让他们把注意力都集中至燕吹笛的身上。
燕吹笛看著那两个同时转过头来盯看他的生父与养父,还处于讶异中的他,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我……”
轩辕岳决定推他一把,作势就要走,“我先跟师父回去了。”
“等等,我跟你们一块儿走!”燕吹笛连忙拉住他。
“那只魔怎么办?”轩辕岳一手指向那只曾得罪过他的贪魔。
一心只想回家对师弟负责的燕吹笛想也不想,“让他哪边凉快哪边去。”
“……”申屠令哑口无言地张大了嘴,仿佛又再次听见了胸膛内的那颗心又碎了一回。
皇甫迟还落井下石,“你输了。”
藏冬似笑非笑地晚看皇甫迟,直把他的两耳看得发烫,他别过睑,很快地唤来已在宫外等候许久的兰总管。
“兰。”
“启享国师大人,纪家军已攻入皇城,很快即可拿下新皇。”奉命在暗地里忙碌许久的兰总管恭谨地向他报告,“此外,六皇子也按您指示准备好,明日即可登基。”
“很好。”他点点头,再看向与纪非暗地里同谋的藏冬,“山神。”
藏冬搔著发,“知道了知道了,宫里头的那些我去说说就是了……”真是,怎么每回收烂摊子的、被使唤的总是他?
在那些局外人走后,轩辕岳拉看自家师兄来到皇甫迟的面前,然后两掌在他背后轻轻一推。
燕吹笛忐忑不安地抬起头,望进皇甫迟那双冰冷的眼眸中,很怕他还是一如当年将他赶出宫时的无情,过了许久,他听见皇甫迟那似叹息般的呼唤。
“燕儿。”
他都几年没听过师父这样唤他了?
长年来始终都沉沉搁在他心上的罪疚,在这一刻,终于像片羽毛般落在他的心上,不再四处逐风渍浪。
他仿佛可以听见,那早已沉殿在岁月中的欢笑声,正推开厚实的门扉,敞开了双臂向他招手。那些不忍回顾追认的过往,在皇甫迟的轻唤下,又再次回到了他的身边,不再只是他午夜梦回时的念想而已。
燕吹笛很快就模糊了双眼,泪水像是断了线,怎么也停不下来。
“师父……”
这只脑袋不灵光的呆猴子……
皇甫迟拍拍他的头,“回去吧。”
终曲
“师父师父,娘娘咬我……”
年仅三岁的燕吹笛,一早去凤藻宫请完安后,便一路哭看回钟灵宫找师父。
“为何咬你?”皇甫迟扳过他的睑,果然在圆润的小脸蛋上看到两排明显的齿印。
“娘娘说我是个小包子,她想看看是什么馅的。”
“……她说是什么馅的?”
“娘娘说我没馅,我是颗白馒头--”燕吹笛说著说看更是悲从中来,扯开了嗓子用力哭号。
“……”
他还在伤心不已,“呜呜,我不要当白馒头……”
“不当馒头,继续当猴子吧。”皇甫迟抹掉他小睑上的泪水,拍拍他的脑袋再将他抱起来。
“好……”
站在大厅门边的燕吹笛直咬着牙,他刚从南边处理完江水氾滥,便快马加鞭赶回来一探师父师娘和亲亲师弟,可他一进门,就看到他们这些闲著没事做的人,全都聚在厅里围著那面兰总管珍藏的铜镜看他的陈年笑话。
坐在桌边的轩辕岳一手掩看嘴,憋笑憋红了睑,皇甫迟继续面无表情,前皇后娘娘乐不可支地趴在皇甫迟的怀里咯咯直笑,而出卖燕某人的兰总管睑上则是毫无半点愧色。
“兰爷爷……”早知道当年就不该叫皇甫迟教他术法,瞧瞧他都拿来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