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对她做什么,只不过问了她一些话,谁知道她根本不肯认真回答我。”
“你都问了些什么?”
周伟民又把经过说了一遍。然后耸耸肩,无奈地说:“就是这样,难道我哪里错了吗?记不记得妳来应征时,我也是这么对妳的啊!”
罗亚怡懊恼地叹气:“情形下一样嘛!我是自己来的,而她是我介绍的人。是你说过不介意她的经历,要给她机会学习,我才强拉她来的,否则你以为她真这么不自量力?唉!因为她太单纯了,又刚离婚,我希望她的生活状况不要一下子变得太差,所以才帮她的,没想到弄成这样。”
“她——结过婚?”
“嗯!结婚一年多,这个月才离婚的,她和我联络时我也吓了一跳。”
“这么说……她没工作经验是因为结婚了?”
“结婚前在补习,准备出国念书吧!结果竟结婚了,当然就不工作了,因为她先生的生意做得还不错!”
“看来这就是她不愿回答的原因了,她——为什么离婚?”
“我不知道。喂!你……你连这种事都问,她和你根本不认识,怎么会回答你嘛!而且才刚离婚,心情一定很差……”罗亚怡皱眉道。
“她不说,我怎么知道?她看起来不像结过婚的样子啊!”周伟民说。
“我该陪着她的,这样你一定问得和气多了。你这个人就是这样,老是不知不觉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自大表情,尤其对新进员工。哎呀!都怪我老公,连个孩子也看不好。”
“别怪妳老公了,其实妳心里在怨我,对不对?”周伟民叹口气:“坦白说我也真有不对的地方。这样吧!明天妳再带她来,让我们彼此再给彼此一个机会,妳说怎么样?”
“不知道她肯不肯呢!人家都哭了,一定很严重。”
“我并没有什么恶意啊!如果她架子这么大,那我也没办法,秘书也只好再找了。”
“我!我会尽力说服她。”
周伟民点点头:“那好吧!开始忙了,先替我打这分会议报告。”
见他立刻就能回到工作上,罗亚怡真羡慕。不过话说回来,周伟民又没个儿子跌破了头,也没有一个哭哭啼啼的学妹需要安抚,当然不用烦喽!
唉!今天哪!真是倒霉透了。罗亚怡没好气地叹口气!
“不!我不会到妳们公司上班的。”柯文文语气非常坚决。
“文文!……”罗亚怡也不知该用什么理由说服她。
“学姊!我真的感激妳的好意,但我相信自己是无法跟那样的人共事的。”
“周伟民并不像妳想的那样。”
“我没有‘想’怎样,一切都是我亲身的体验。妳说他亲切、好相处,我看他根本就是骄傲、自大,又没有礼貌。当个总经理并没有什么好自傲的,我不晓得他凭什么那样咄咄逼人。”柯文文想到今早的情景,仍是气愤难平。
“这……这是因为今天早上情况特殊,妳不该以这个来判定他的为人啊!和他一起工作几年了,我比妳还了解他的为人处事。文文!妳听我劝,跟我去公司吧!
想想妳目前的处境,这样的机会不是很难得吗?”
柯文文苦苦一笑:“是很难得。但我是人,我有自尊,他说的那么明白了,我又不是白痴,怎么会听不出来?人家都说了我没那么好的能力接这个工作,我何苦不要脸地硬要去求?学姊!我真的没那个脸再去了。其实周先生也没有错,是我自己没有衡量一下自己有几两重。”
罗亚怡见她似乎真的铁了心了,只好使出杀手锏:“唉!既然妳坚持不肯回去,那好吧!我跟妳一起辞职好了,反正他对我学妹这个样子就是不给我面子,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学姊,千万不要啊!”柯文文这下可急了:“妳辛苦了这么多年才爬到现在的位置,不但工作好,薪水又高,妳不是一直很满意的吗?可不能为了我而放弃,没这么严重的。”
“谁说没有?周伟民那家伙要我拉妳回去,妳都不肯了,可见他一定对称很过分,否则妳怎么会这么坚持呢?亏我和他多年共事,又是好朋友;今天他这么待妳,如果我还没事一样地待在公司,岂不是太没原则了?”罗亚怡说得慷慨激昂、口沬横飞,甚至拍了墙壁来加强她的愤怒。
柯文文不知道罗亚怡会为了她这么激动,心里感激之余,也不晓得该如何是好,只知道再怎么样也不能连累学姊,她是这么好心地帮她啊!
“学姊!妳听我说……我今天真的是太紧张、太害怕了,而妳又有事不在我身边,我……其实周先生真的没有欺负我什么,完全是我小题大作。妳知道的,我根本没见过什么大场面;而且……我对自己的一切都很……很自卑,才会发生今天这样尴尬的情形。这完全是我自找的,周先生根本没有错,妳……妳不要怪他,更万万不能辞去工作啊!”
“真是这样?”罗亚怡故意揪紧眉,怀疑地问。
“嗯!”柯文文急忙点头。
“那妳还有什么好坚持的呢?周伟民都已经说了嘛!希望你们再给彼此一个机会。文文!妳的生活才刚开始,如果能得到这个工作,一切都会顺利多了。好啦!明天再试一次,好不好?”
“学姊,我……”
“妳真想看我陪妳辞职?我可不是开玩笑的喔!”老天,她当然不是,因为她太了解这个学妹,文文绝不会让她牺牲这么大的。
“不!妳真的不可以这么做,我……我会良心不安的。”
“好!那就走吧!”罗亚怡拉起椅子上的她。
“走?去哪里啊?”
“去买些一衣服,上班好穿啊!”
“现在?”柯文文叫道。
“现在不去哪有时间去?走啦!我已经和家里说过会晚点回去,可以陪妳好好逛一逛。”罗亚怡拉着她就往外头走。
“学姊,我真的不想到妳们公司工作。”柯文文直到上车了,还一直重复这句话,无奈罗亚怡就像没听见似的,径自哼着歌。
“现在刚好换季,衣服比较贵。不过妳急着穿,非买不可喽!”罗亚怡对皱着眉头的柯文文说。
“可是我……我没这么多钱啊!”柯文文面有难色:“这套衣服要七千多元,太贵了。”
“哎呀!不管怎样妳都得先买两三件上衣,再买件窄裙,买件长裤,好互相搭配嘛,逛了这么久,价格都差不多,我看就买这两套吧!钱的事妳先别担心,我这儿有,等妳领了薪水,再还给我就好了。”
“不行啦!妳已经帮我很多了,怎么能又让妳替我付钱?”
“那我来付吧!”后头忽然发出的声音让躲在一旁商量的她们吓了一跳,两人都转头去看。
“何光达?”罗亚怡讶异地道。
柯文文见是他,冷冷地问,声音有些颤抖。
“你在这儿做什么?好像我没看见这里卖男装啊!”
何光达依然是温文有礼,面带亲切的笑容。而这只有令柯文文觉得加倍恶心。
他对罗亚怡打声招呼,然后转头对柯文文说:“虽然我们因个性不合而分开,但还是可以做好朋友,不是吗L.刚才我在对街见妳们下车,觉得很眼熟,办好自己的事后,发现车还在,所以进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是妳们,真巧啊!”
“你没事就请走开,我没兴趣和你做什么好朋友。”
“文文!别这样嘛!”罗亚怡拉拉她。
何光达笑脸对罗亚怡说:“文文这些天一定很麻烦学姊吧!她就是这样的人,依赖心比较重,现在……没我在旁边照顾,说真的我还满担心的,希望学姊能多费点心,替我……”
“何光达!你不必来这一套,我柯文文就算饿死,也不要你这种畜生来照顾,你走吧!少在这儿满口仁义道德,想骗谁啊?有必要吗?”柯文文咬牙切齿地说。
罗亚怡看了这一切,觉得很纳闷,究竟他们是怎么了?一个彬彬有礼,一个却像见了杀父仇人一样。
而何光达听了柯文文的恶言恶语,脸上竟仍是一贯的笑容。他摇摇头,叹口气:“看来文文还不能适应我们离婚的事。我还是走吧!免得她又情绪失控。”他拿出签帐卡,招呼专柜小姐过来:“这位小姐要买那两套衣服,麻烦结一下帐。”
专柜小姐一听,马上堆了满脸的笑,正伸手去拿,柯文文早了一步抢过签帐卡,然后走过去拉开大门,用力将卡片扔了出去。专柜小姐尖叫,罗亚怡也吸了口气。
“我不屑用你的钱,你出去!”
何光达楞了楞,终于走出服饰店。他给了柯文文一个愤怒的眼神,却小心地没让别人发觉;这就是他,何光达,惯用的伎俩,在人前永远会保持优雅的风度和温和的笑容。
何光达离开了,情况却变得非常尴尬.小姐们以怪异的眼光看着她们,彷佛她们是疯子一样。其实柯文文倚着大门喘气的样子,也令罗亚怡感到担心了
罗亚怡从皮包里拿出签帐卡:“帮我把那两套衣服装起来。”
这次专柜小姐不再那么开心,而是带着防卫的眼神,边走过来还边注意柯文文的动静。
结了帐,拿了衣服,罗亚怡推着柯文文出了服饰店大门,总算松了口气。她让文文坐进车里,自己也赶快上车:“文文!妳……妳没事吧?”柯文文摇摇头。
“喂!妳说说话嘛!我会担心的。”
“我真的没事。”她终于说:“刚才……刚才真对不起,我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了,只要一看见他,我——我就很激动,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双手掩面,啜泣起来。
罗亚怡转身抱着她,拍拍她:“好了!没事了!妳别哭嘛!”她叹气:“妳只是还不习惯,虽然离了婚,终究朝夕相处了一年多,当然有感情喽!妳是不是还爱着他?”
柯文文立刻抬起头,吓了罗亚怡一跳:“不!我不爱他!我对他只有恨,我恨不得他死掉。”她坚决地说:“学姊!相信我,我真希望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他,他是个恶魔,是个禽兽,妳知道吗?”
“我……我看他很客气,不像是……”
“他在骗妳,他总是在骗人,骗所有的人,妳不能相信他,妳不能相信一个魔鬼说的话。”
“好!好!妳别激动,我相信妳。”罗亚怡虽然一肚子疑问,却明白现在是什么也问不出来的,于是又拍拍柯文文:“很晚了,我们回去吧!妳洗个澡好好睡一觉,什么也别想,明天还要上班呢!”
柯文文疲惫地叹息,点头。
当天晚上,柯文文好不容易睡着,却又被恶梦惊醒。老天!难道连忘记这么丑陋的事都做不到?她太脆弱了,该如何让自己坚强来面对这一切,或试着淡忘呢?
就这么呆坐着,直到阳光照进窗内。
罢了!多想又能怎样?今天还有一场仗要打呢!挥别过去不容易,迎向新生活更难,除了叹气,她不知还能怎么做。
罗亚怡准时来接她,看她穿着米色衬衫、橙色窄裙、白色高跟鞋,眼睛一亮:“哇噻!真漂亮耶!咦?怎么脸色这么差,黑眼圈都出来了?是不是没睡好?”
“没有啦!”柯文文苦笑:“走了吧!迟到可不好,我给妳那位总经理的印象已经够差了,可不想再加一笔。”说完拉着她往车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