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舞,你就从了本少吧!”同寝室的小晴一脸地痞无赖的样子。
黎舞没好气地瞪她一眼,“美人,给本少乐一个。”
小晴立马眉开眼笑,露出谄媚的表情,“爷——”
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黎舞无语望天,真是败给这丫头了。
“好啦,你不要再恶心我了,我代你去好了。”
小晴立马吊上黎舞的脖子,感动得泪眼汪汪,“小舞,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哪像其他那两根葱那样狼心狗肺没良心。”
黎舞吃力地将她推开,“哪个教室?再不去就赶不上点名了,如果赶不上点名,那我去了也没意义吧!”
小晴亮晶晶的眼睛直点头,“嗯呐嗯呐。”
黎舞收拾了两本书放在书包里,然后往选修课的教室走,小晴从寝室里探出半个身子,左手挥动着一方粉色的围巾,“撒哟拉拉。”
黎舞嘴角一阵抽搐,上大学了她才深刻地理解到什么叫“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这节选修课是修的《古代文学》,小晴选它的时候是抱着很好的想法的,古代文学啊,学一点那个气质就不同了不是?可是很遗憾的,她本身对这门课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觉得简直是荼毒她年轻的心灵。于是每次上这节选修课对她而言简直就是痛不欲生,偏偏上这门课的老先生严肃正经,每节课都要点名,三次不到就取消考试资格,小晴巴不得做个布娃娃诅咒那老头子。
黎舞摇摇头,不过是一节选修课罢了,不喜欢听那就不要听就好了,小晴实在是太夸张了。因为在寝室和小晴纠缠了半天,到教室的时候时间已经快上课了,教室里坐满了人,可见这位老先生对学生是多么的苛刻。
黎舞好不容易在角落里找到一个座位,便拿出她随身携带的小说翻起来。
不多久一个穿着洗得泛白的蓝色长衫的老先生走进来,“安静一下,现在点名。”
……
“任晴。”
“到。”
旁边有个男孩子淡淡地瞟了她一眼。
“秦明。”
“到。”那男孩子扬声答到。
任晴和他的名字在一块儿,大约都是一个学院的同学,黎舞这样想着,然后继续低头看她的小说。
这节课老先生讲的是一首词,“这阕《思帝乡》小令,我请一个同学来念,任晴!”
黎舞没有动。
老先生又叫了句:“任晴——”
秦明推了推黎舞,“哎,叫你呢!”
黎舞才反应过来,刷地站起来,“到——”
她声音困窘,惹来一阵笑声。
老先生轻咳了一声,“那就请你把这阕词念一下吧!”
黎舞脸涨得通红,她出来的时候根本没想要听课,更不用说带课本了,正这时一本书从旁边推过来,修长的食指指了指书上一首词。
黎舞忙低着头对着书念:“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她声音呆板,哪里念得出半点词的婉约,黎舞觉得不好意思。
老先生又问:“你说说看这首词的意思吧?”
黎舞叫苦不迭,“这首词的意思是,春天里的日子出去游玩,杏花飞扬满天,那是谁家的少年郎?足尽了风流,妾——”黎舞脸一红,周围又一阵低笑,她咬咬唇,豁出去了,看她回寝室不掐死任晴那丫头,“想要嫁给他,直到这一生的尽头,即使被无情地抛弃了,也不会以为羞耻。”
老先生点点头,“虽然还有些小毛病,但是你翻译得很好了,坐下吧!”
黎舞脸上的表情比吃了黄连还要痛苦,趴在桌子上装死,呜,她丢人丢大了。
老先生在黑板上继续讲解着这首词。
一旁的秦明推了推她,黎舞歪过头露出一个眼睛。
秦明笑着说:“你的古文学得很好吧!”
因为他刚刚的雪中送炭,黎舞对他心生感激,“我都是照字翻译的,刚刚谢谢你了。”如果他没有及时将书推过来,她都不知道怎么办。
秦明笑了笑,“任晴呢?”
“明天没课,她回家了。”黎舞拿出桌子底下的小说,并没有打算长聊。
“你叫什么名字?”
“黎舞。”
“你看的什么书?”
黎舞将书的封面翻给他看,《七种武器》。
“你喜欢古龙的武侠小说?”
黎舞笑笑,“还好吧!反正也没什么好看的。”她不过在图书馆随手借的。
“那你平时喜欢看谁的书?”
黎舞眨眨眼,指了指讲台上的老先生,“他看我们了。”
秦明笑了笑,没有再追问下去。
“……接着女主人大胆说出‘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的心里话,这是一种期盼的理想,也是一种自甘奉献的矢志不移的真挚感情。‘纵被无情弃,不能羞’则进一步说明自己为情甘愿殉身而无悔的思想,这是山盟海誓的最高境界!比‘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来得更加大胆,更加强烈,更加义无返顾。”
黎舞抬起头来,脑袋里回荡着“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能说出这样的话,那到底会是个怎样的女子啊?
……
下课的铃声响起来,黎舞收拾好东西回寝室,“黎舞——”
黎舞回过头,见是秦明,她笑着问:“有什么事吗?”
秦明低着头看着她笑,“可以给我你的手机号码吗?”
黎舞一怔,然后不好意思地说:“下次吧!我手机在寝室充电,我也不知道我的手机号是多少。”
秦明眼中闪过一阵失望,“呃,好。”
黎舞又对他笑了笑,“那么再见。”
“再见。”
秦明身边的同学赵云阳走过来,“那女孩子长得挺漂亮的。”他又说,“长得漂亮的女孩子一般比较骄傲,所以你要加油了。”
秦明一拳打在他胸口,笑着说:“说什么呢!”
黎舞在床上第三十五次翻身,她睁大眼睛看着屋顶,眼前漆黑一片,她似乎看见那个春日杏花满头的少女,满怀柔情地诉说着衷情:“我想要和你共度一生,即使被你抛弃也不以为羞耻。”
黎舞抱着头坐起身来,那个少女一定是杜撰的,否则怎么会有那么白痴的人?
心里似乎有一种渴望在深夜里蔓延,她轻轻爬下床,到楼梯间的电话那里拨了一串号码。
“喂——”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是刚被电话吵醒,声音略带沙哑,有些含糊不清,倒有三分撒娇的味道。
黎舞怔然地瞪大眼睛,她在干什么,拿着电话的手微微颤抖着,另一只手捂住嘴巴,她想要干什么?
这一刻,仿佛千言万语都哽在喉际,她想问:“你好不好?”她想说:“我想你。”她想对着他哭泣……
可是现在的她到底有什么立场去那样做?她亲手将他推开的啊!难道推开后,她反而更加难过了吗?
“喂?”声音开始委屈了,到底是谁恶作剧?罗盘看了看桌上的闹钟,快到两点钟了,难道是午夜惊魂?
沉默如潮水一般将两人渐渐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黎舞慢慢地挂上电话。
她靠墙坐下来,将头埋在膝盖里,这样的自己,让她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