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知道了。”
她松了口气。要是再像昨晚那样折腾,她一定抓狂。
弄得漂亮固然重要,但太浪费时间了。
等丫鬟帮她在发间系上玉绳缀饰,艾然立刻飞也似地跑到隔壁,轻敲了房门也不等回应,迳自推门进入。
“艾姑娘,难道丫鬟没告诉你,任何人都不准靠近这儿吗?”耿于怀没抬眼,光凭声响便猜是她。
“有啊,可是我不是任何人。”她是这个计划的一分子,她也想知道八贤昨晚到底找到什么。
看向魏召荧,他脸色和平常没两样,倒是八贤的眉头像是快打结。
“八贤,发生什么事了?难不成在我卜算的城仓里没找到任何东西?”尽管觉得不可能,但八贤的脸色教她忍不住做此猜测。
“根本不知道里头到底有什么,因为城仓起火了。”
“什么?”
“昨晚要知府带我前往时,城仓早已着火,虽然现场有人扑灭火势,天空也下着雨,可那把火偏是邪门,硬是将整座城仓烧得只剩两面墙,其余的都塌了,烧剩的渣也被大雨冲走,夜里无月无光,根本无从分辨到底放了什么。”八贤无奈地叹了口气。
艾然百思不得其解。
不应该是这样的,扣住的赈粮明明就放在城仓里,对方放这把火的用意难道是要毁灭证据?
可是照设定,应该是可以拦劫的,怎会生出这把火来?
难道真因为她的存在让原本设定的情况都发生变化了?
“艾然,这意谓着你料得没错,否则城仓不会无故着火。”魏召荧低声说道,朝她招着手。
她徐缓走到他身旁。“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照道理说,只要找到城仓内的赈粮,就可以定楚行的罪。
如果没在这里将楚行论罪,那接下来要如何进行?
她脑袋都快要打结了,故事的发展已经脱出她的设定,她这个造物主受到某种力量的摆布。
“艾然,这不是你的错,而是他们早有防备。”魏召荧轻柔地握住她的手,噙笑安抚。
“可是这么一来……”
“会如此也是艾姑娘太急于建功,才会打草惊蛇。”耿于怀毫不客气地酸她。
艾然闻言,猛地抽开被握住的手。
魏召荧疑惑地看她一眼,却见她竟退开一些,像是蓄意和他保持距离。思忖着原因,目光不由得移到耿于怀身上。
“于怀,不关艾然的事。”他沈声道。
“确实,但既然掌控了赈粮的下落,她就该在赴宴前将这件事说出来,而不是在筵席上才道出,让他们有所防备。”
“对不起,是我没想那么多。”艾然垂着脸。
她以为事情就算怎么绕,结局还是一样的,谁知道会变成这样……忖着,不禁怀疑,该不是自己心境的转变,导致人物个性和设定全都跑掉了?
就好比耿爷,在设定中他是斯文谦柔的,怎会老是针对她咄咄逼人……问题是,在这种情况下,她到底要怎么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
“艾然,与其自责,倒不如换个角度想,城仓失火,表示有人被你的卜算给吓着先下手为强,可是赈粮绝不可能全藏在一座城仓里,肯定还有蛛丝马迹可以查,而我已经找到头绪。”
“真的?”所以这一切都还有挽救的机会?
“艾姑娘,你身为料事如神的术士,却是一点忙都帮不上,还要召荧想法子,你这个术士也未免太摆着好看。”
耿于怀言语间的挑衅,就连八贤都察觉不对劲。
“谁说的,我当然还有别的主意。”她硬着头皮道。
“说来听听吧?!”
她咬了咬牙,觉得耿于怀愈看愈讨人厌,绝不想让他看扁了。“走一趟晋平县。”在她的设定里,那些扣住的赈粮是从晋平县运来的,那么追溯源头,应该是可行之道。
耿于怀微眯起眼。“如今正是危急之时,你是打算独自去?”
“我……”
“当然是我和她一道去。”魏召荧淡声截断艾然未竟的话。
“召荧,眼下到底是什么状况,你岂会不知?你这时候前往晋平县,难道不怕太过冒险?”耿于怀沈声提醒。
他微眯起眼。“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何况我已经调来寻阳屯兵,还有何不妥?”
昨晚寻阳屯兵已至,加上派出去的探子也已取回各县的帐册,他费了一晚核对,已经看出端倪,当然要打铁趁热,找出证据。
“闲杂人等在场,我不便多说,只是你,压根不需要为了配合她而一道前往。”耿于怀目光复杂地劝说。
“不,就算艾然不说,我也打算走一趟晋平县。”
在事情产生更多变数之前,他必须抢得先机,如此才能教她避开所有危险。
临行之前,魏召荧特地叮嘱八贤盯住楚行和其他官员,并告知极可能发生的状况。
马车是耿府的,但随侍在侧的全是寻阳屯兵,领兵人名为林宽,他目光炯亮有神,高大身形给人极大的压迫感,就算褪去军服,换上一袭布衣,也教人难以忽视他的存在。
“大人,非得今天去吗?”艾然坐在马车上,掀开车帘望去,外头雨势滂沱。
“怎么了?”坐在对面的魏召荧目光落在帐册上。
“他们都在淋雨耶。”前后左右皆有士兵扮成的随从,虽说身穿短蓑,但雨势这么大,有穿跟没穿实在没什么差别。
“他们是训练有素的屯兵,一点雨不算什么。”他眼也不抬地道。
艾然微噘着嘴。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这里离晋平也有一段路,要他们一路淋雨淋到晋平,实在是教人于心不忍。
“把车帘放下吧,雨打进来了。”横过的手臂随着语音将车帘扯下,阻绝了她的视线。
“抱歉。”她呐呐道。
“雨是打湿了你身子。”
“喔。”她抚着袍上的水渍。
“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你今日如此无精打采?”
“没啊。”她还是不看他。
他阖上帐册,干脆坐到她身旁。“是于怀那席话让你觉得心里不舒服?”
“没。”她摇着头。
“于怀没有恶意,他是我在吞云城的内应,知道我想做什么,只是心急想帮我而已。”
“我知道。”她咬咬唇。
事实上,耿于怀是在嫉妒她吧!要是她没出现,他们的感情便是从这里开始滋长的,偏偏她这程咬金破坏了一切,甚至连故事都改变了……
而她也怕,西媞害大伙淋雨去到晋平,结果还是一无所获,该怎么办?
“那么,你是恼我昨晚吻你?”
她蓦地瞪大眼。他没说,她都忘了这回事了。谁要她一醒来就听到坏消息,压根忘了他昨晚强势的告白。
“尚未过门,这么做确实是逾矩了,是我情难自禁,我向你道歉。”
她皱着眉,总觉得这话听起来好像哪里怪怪的。偷觑着他,却见昏暗的马车内,他的双耳红得吓人,脸上倒是没太多表情。
这人就是这点可爱。“大人,尚未过门亲吻算是逾矩,那你毁我清白就不算逾矩吗?”
“……那是权宜之计。”
“所以不用道歉?”马车晃得她头晕,她干脆把头枕在他肩上,感觉他的身体震了下,又动了动,调整了个让她更舒服的姿势。
嗯,她喜欢这种感觉,好像在她很累的时候,有个人可以让她暂时依靠,好像在她一筹莫展时,有个人可以陪她共思对策,让她感到安心,不再彷徨。
“你想要我道歉吗?”
“嗯,不用。”听着他温柔的嗓音,她微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