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百无聊赖地拿起包包准备付钱,这才发现顾颐寒要办理护照的证件都在她包包里,她忍不住打开他的护照,照片里那双忧郁的眼神,依旧牵动着她的心。
再往下一看,他的生日是七月二十九日。
原来他是狮子座的?难怪那么霸道……
咦?等等,七月二十九?!语心低头看了一下手表的日期──那不就是今天吗?
今天是他的生日……
语心的情绪开始七上八下地波动起来。
该怎么办呢?他的生日耶……她该为他做些什么呢?身为他的秘书,礼貌上,她至少该说声「生日快乐」吧!
就把他当作一个普通的朋友,他是她的老板,她至少该对他说声「生日快乐」的。
可是……语心再低头看看手表,十一点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对他说这句话。
不管有没有机会,语心决定先回办公室再说,顾颐寒偶尔也会忙到这个时候的。
语心赶紧付了帐,快步走出咖啡厅,路上经过一间还没打烊的蛋糕店,她站在橱窗前犹豫了好一会儿,然后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五分钟后,她走出店门,手里提了一盒小小的生日蛋糕。她想,这只是一个小蛋糕,这样一份小小的心意,应该可以被接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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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心回到公司,顾颐寒办公室的灯果然已经关了。
算了,他本来就不可能在的嘛,今天是他的生日,想为他庆生的人多得是,哪里轮得到她?他中午不是约了珍妮一起吃饭吗?现在说不定正在哪间PUB里狂欢呢!
她难掩脸上的失望,望了望手上提着的蛋糕,这,说什么也是她的一份心意……
语心一手提着小蛋糕,一手轻轻推开他办公室的门,准备把蛋糕放在他的桌上,却在推开门的剎那间,整个人怔在门口──
一片漆黑中,隐约可见他坐在窗边的黯淡身影,他推开了窗,斜坐在窗台上抽着烟,整室的黑暗,几乎快将他吞没。
他在那里,彷佛已经好久好久……
那样寂寞的背影,几乎要撼碎她的心,寂寞得令她想哭。
他没有去狂欢,没有参加庆祝派对,今天是他的生日,他却一个人坐在二十二楼办公室的窗台边,寂寞地,静静地,抽着烟。
二十九年来,从来没有人为他庆祝过生日,没有疼爱他的父母亲,家族里也从来没有人在乎他的生日,懂事后,这一天,他总是习惯自己一个人过。
语心犹豫了好久,终于提起手上的小蛋糕,对他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柔柔的对他说了一声──
「生日快乐……」
那轻柔的声音彷佛天籁一般,飘入顾颐寒的耳际。
他回过头,黑暗中,尹语心看不清他的眼神,只看到他身后一片银色的月光……
原本沈静的氛围逐渐沸腾,空气中扬起一股激动的气息。
顾颐寒蓦地站起身,在夜色里向她走来,彷佛蛰伏在黑暗中的猎人,目光如炬,定定地锁着她。
就是这个女人,害他整天心神不宁,害他开始懂得在乎一个人,害他开始习惯她的存在,习惯她温柔的语调和甜美的香气……可这一切,却都是他最痛恨的习惯。
语心愣了愣,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天啊,她又说错了什么吗?惊涛骇浪前总有预警,面对来势汹汹的他,她真怕自己被吞没。
直到顾颐寒站在面前,她才看出他炽热的目光,是多么的热烈而不寻常。
她的心跳开始失速,像站在高空弹跳的桥边,膝盖微微发软。
他一手揽住她的腰,热烫的双唇贴住了她的,吻住了她的惊呼声,吞没了她的理智。
这个吻,太深、太美妙、太危险……和上回那种轻佻、挑逗、试探的感觉不一样,这回,他是真的要她了。
他的吻大胆热情地往下滑,放肆品尝着她的甜美,语心的手一松,蛋糕摔落在地上……
这个男人,她真的已经无力抵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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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语心在自己的房间醒来,那甜蜜的笑容彷佛一直挂在她的脸上。
一直觉得他会是个温柔的人,但没想到他还有火山一般的热情。昨晚的他,那温柔而热烈的激情,竟是如此令人销魂。
想到待会儿一上班又可以见到他,脸蛋又忍不住泛红,原本反对办公室恋情的她,这会儿却体会到近水楼台的甜蜜了。
语心穿着白色的蕾丝睡衣,轻快地跳下床铺,像个小女孩似的开始精心梳妆打扮。
打开衣柜,黑色的、灰色的、蓝色的,今天统统不列入考虑,为了配合今天的心情,她挑了一件淡黄色普普风的花样洋装,既能表现她愉快的心情,又不会太过张扬。
系上一条白色宽腰带,就是时下最流行的五○年代复古风。
恋爱就要展开了吗?她满心这样以为。
可是,当她开心地踏进办公室的那一刻,却突然发现,事实永远会往你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一份早报大剌剌地摊在她的办公桌上,上面的头条新闻,一字不漏,就是昨天那纸传真的新闻稿。
她以为花十万块可以封锁住那篇报导,没想到,却只是为这篇新闻多添了一点花边色彩。
什么多情女秘书、风流企业家,连她拿出私房钱的事都被写了出来……俨然是一篇煽情的绯闻报导。
她拿着报纸,转身想去向顾颐寒解释,却发现他早已站在她身后。
「你……」语心惊惶地后退一步,看到他脸色又已恢复以往的冷淡漠然,她的心已经沈了一半。
顾颐寒手里拿着一张二十万的支票,冷冷地看着她。「这是妳的钱,拿去。」
语心摇摇头,咬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脸上那冷酷睥睨的表情已经吓到了她。
「对不起,是我自作主张,却把事情弄得更糟了……」语心的头低得不能再低,她知道,他一定很生气、很生气。
都怪她,如果她早点把事情告诉他,也许就不会弄成这样,现在,弄得好像是她背叛了他似的。
顾颐寒心一沈,原来,报上写的都是真的。
「妳早就知道了?」他有一种被骗的感觉。
语心低着头不说话,她甚至不敢面对他。
顾颐寒的眼神顿时变得黯淡而黑暗。「这么说,昨晚……妳是同情我?」他还以为是两情相悦,他居然还被那小小的蛋糕感动了,原来她早就知道了一切,蛋糕只是她施舍的一点怜悯吗?
太可笑了,他早把那些坎坷惨淡的过去埋藏在心底,现在的他,拥有世人所羡慕的一切,他有什么需要别人的同情?她凭什么自作主张、自以为是地想来替他疗伤止痛?
这样的女人太可恶了,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别人的同情!
他宁愿全世界视他为瘟神,他宁愿所有人对他避之唯恐不及,无所谓,反正他心中早已砌好一道铜墙铁壁,早已刀枪不入。
他宁愿一直这样生活在阴暗的角落里,也不要一份温柔的关怀,只是来自于同情!
「同情?」她怔住,随即摇头。「不是这样的……」
「因为觉得我很可怜,所以勾起了妳的同情心,买个蛋糕,帮我过生日,还顺便以身相许?小姐,妳的爱心也未免太伟大了吧!」此时的他,像受了伤的动物,眼神嗜血而冷酷。
「怎么样?妳觉得我现在应该对妳感激涕零?感谢妳昨晚施舍的温柔?」
「你不要这样,我不是那种意思……我只是不希望他们拿你过去的伤痛大做文章,不希望你再受到伤害……」语心一双大眼里蓄满了泪水,他不该那样诬蔑她的感情,她对他的心意是那么的真切。
「伤害?哈!妳错了!没什么能伤得了我,我无所谓,我不在乎那些陈年旧事,爱爆就去爆,听懂了吗?我不在乎!所以不需要妳来多管闲事!」他对她狂吼着。
那些被埋藏在心底的无数伤痕,早就烙印在他心底了,还怕人家掀什么底吗?
「倒是妳,应该很在乎吧?妳以为演一场戏,就可以从秘书直接升级到总裁夫人,是不是?」顾颐寒冷冷笑道。「真抱歉,尹秘书,让妳失望了,这种戏码很令我倒胃口。」
「你……」语心哽咽着说不出话,泪水无法克制地跌出眼眶,她紧握着双手,双唇颤抖,不能言语。
他的话语如刃,一刀一刀地划在她的心上。为什么他这么残忍?为什么要对自己和别人这样残忍?
「不过,昨晚……妳的确表现得不错。」顾颐寒的声音转为阴柔,他的眼神透着轻蔑,轻轻挥着那张支票。
女人的眼泪,从来不能打动他,如果打动了他的心,他只会更残忍地对待彼此。
他的生命里,只要出现了一点点希望,他就要立刻毁灭它,以免最后受伤害的是自己,这就是他保护自己的方式。
「拿去啊……这算是妳的酬劳。」他无情地嘲讽,低哑的声音好萧瑟。
语心望着它,竟然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她拭去脸上的泪水,深呼吸,再深呼吸,然后,她用力挥开他拿着支票的手,挺直了身体,越过他的身边,走出办公室。
「我爱你,是我心甘情愿的。」她在走出门口时,这样对他说着,「所以,请你不要这样诬蔑我的爱情。」那平静的声音里,带着很深的伤痛和勇气。
她知道,爱上这个男人,只会给自己带来一身伤害,他没有感情,对她也没有一点认真。但是来不及了,她已经陷下去了……
她这才明白,为什么小露要一再提醒他是个危险的男人,原来自己早已越过了警戒线而不自知。她对心底那小小的警报声故意听而不闻,她现在知道要小心了,可是,却已经来不及了……
她推开门,走出了办公室。
语心知道,这个男人,心里有个阴暗、痛苦、没有人能触碰的伤口……
上天给了他一切财富权位,却剥夺他爱人与被爱的权利,令他成为一个孤独寂寞的人,也让他失去了爱人与被爱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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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颐寒早就是个不在乎失去任何东西的人了。
他从来就是一无所有,从出生之后,就不曾了解被父母呵护的感觉,稍微懂事后就离开顾家独自生活,半工半读考取最好的学校,靠着奖学金、公费去留学,他很自豪他有今天,完全是靠自己的力量。
两年前会答应回来接掌顾氏集团,为的只是让当初刻薄待他的那群亲戚知道,他从来没有被命运打败。一个无父无母,还背负不祥诅咒的孩子,将比他们任何一个在优渥环境成长的人更有成就。
从他有记忆以来,不知道什么叫温暖,不信任任何人,在两年以前,没有人关心过他,也没有人在乎过他这二十几年来怎么生活,直到两年前,他忽然间拥有了一切──人们的热情开始包围他,逢迎和掌声向他潮涌而来,但那里面依旧没有温暖,看尽人情冷暖的他,闻也闻得出虚伪的味道,于是,他的血液温度愈来愈冰冷……
他习惯这样的冰冷,在这残忍虚伪的世界里,他一向知道如何应付裕如,直到尹语心的出现……
第一眼,他就在她身上看到了阳光,在她的笑容里见到了温暖……那是他不熟悉,甚至感到不安的。
他是冰的,那样很好,他害怕自己渴望,所以抗拒温暖的阳光出现。
不过现在没问题了,阳光被他赶走了,他可以安心回到他习惯的阴霾里,继续一如往常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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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语心已经三天没来上班了,连辞呈都不递就直接消失。
顾颐寒知道,她是不会再出现了,她当然应该走,一个女孩子被他那样残酷地羞辱,鬼才愿意留在他身边。
没关系,他告诉自己,他无所谓,一点也不在乎。所以勉强喝下别人煮的难喝咖啡,自己去影印、传真、打字,不能让人看出没有尹语心对他生活造成的紊乱和影响。
嘟……嘟……
他接起桌上的内线电话。「喂。」
「总裁……我一直联络不到尹秘书,现在该怎么办……」人事部经理也不知该如何处理。
「不必联络了!」顾颐寒大吼着。「我不是告诉你她已经离职了吗?」别再提醒他这个事实了,行不行?
「那么……」人事经理害怕地问道:「是不是要再开始应征新的秘书呢?」
唉,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冰雪聪明又善解人意的尹语心,自从她来了之后,总裁大发脾气的次数明显减少,所以大家真的不愿意语心离开啊。
「不需要!我有说过我要找新秘书吗?难道我没有秘书就活不下去了吗?」顾颐寒对着电话咆哮,一把无名火烧得他全身不对劲,还波及到全公司,令大家人心惶惶。
不需要找新的秘书了,因为没有人能像她那样完美,在他心里明明知道这一点,却又不肯承认。
那又怎样?他知道没人代替得了她,但那又怎样?他一点也不在乎失去一个能干贴心的秘书,失去一个把他工作、生活照料得妥妥贴贴的女人。
只是,她离开时说的最后一句话,一直回荡在他的脑海里,像根刺似的,怎么也拔不掉──
我爱你,是我心甘情愿的。
他没看到她说这话时的表情,却可以想象她的心情。因为他最清楚自己是如何地伤害她……
哼,什么心甘情愿、无怨无悔、什么珍贵的感情,他的世界不需要出现这些东西!
顾颐寒砰一声挂掉电话,顺手拿起手边的咖啡杯,猛地喝下──
只见他眉头一皱,立刻「噗」一声,直接全数吐进垃圾桶。
「呸!难喝死了!」这是什么咖啡?毒药还差不多!
叩!叩!
此时,敲门声忽然响起,顾颐寒赶紧拿起纸巾擦拭着嘴角。
「进来。」他低下头,正经地看着桌上公文,可不想让人看出他刚才的狼狈模样。
「顾先生,你的护照已经办好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他的耳际,直直撞进他强壮的心脏,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顾颐寒蓦地抬起头,果然看到尹语心出现在他的门口。
她穿着一袭水蓝色的俐落套装,整个人显得神清气爽,虽然眼眶还有些微的浮肿,显然是狠狠哭过又没睡好,但那表情和笑容,却彷佛已经是雨过天晴。
「妳……妳怎么来了……」他愣着,看着她。
「你不是要和韩小姐出国吗?护照已经办好了。」语心走上前,把护照摆在他桌上,态度从容自在,自然得让他反而有点不自然了。
「妳──咳!妳不是辞职了吗?」顾颐寒板起脸。
「要辞职的话,我一定会写好辞呈再走,我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是吗?那么三天没来上班又是怎样?连通电话都不打──」他不快地质问着。
「我已经补请了病假,公司有规定,病假可以补请。」她才不会让他抓住话柄呢。
病假?顾颐寒脸色一变,藏不住担心的神色。「妳生病了?」他问。
语心终于感到稍稍的安慰,他毕竟对她还有那么一点点关心,不是吗?虽然他努力隐藏淡化那关心的眼神,但她毕竟还是感觉到了。
那么,她的决定,总算是有一点值得吧……
「难道我不会生病的吗?」她反问。她的心也是肉做的,被他那样狠心地伤害,难道不需要休养两、三天吗?「不过,我现在已经好了。」她微微低下眼眸。
思考了三天,她决定留下来,因为爱让她走不了。
她相信,他一定是受了太多的伤,所以忘了被爱的感觉,也忘了如何去爱人,她愿意等,愿意用全部的力气去温暖他,等他融化的一天。
「妳决定留下来?」他冷冷的问。
「我从来就没想过要走。」她坚定地回答。
她不会走。
没有人知道,这语带双关的问答,究竟真正代表的是哪一个意义。
「我不会改变。」他先声明。
「没关系。」她淡淡地笑着。「我也不会。」
她想让他知道,她的心意也不会改变,而且,她愿意等待,等他打开他的真心,她相信滴水可以穿石,真心可以感动一切。
因为她就是这样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然而,就是因为这样的一份期待,让她承受了一年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