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处处有美食,虽说放弃了贾府很可惜,但离开贾府把身子养好,想吃遍天下还难吗。
但秦可卿临行前却幽幽地道:“那孩子也是个薄命的。”话落,便离开了。
林黛玉愣了好半晌。贾宝玉薄命?嗯……要说他的结局,确实是算薄命,可问题是秦可卿也和她一样是穿来的吗,不然怎会知道?可不对呀,这是故事的世界,又不是真实历史,一般人类想穿还穿不进来好不好。
那她说薄命……到底是怎样?她有预知能力吗?
皱着眉想了半天,想不出所以然,她昏昏沉沉地睡去,临睡之前,再一次扼腕没能吃到糖蒸酥酪……呜呜,那是御赐的、御赐的!
贾宝玉的心底有团疑问。
他已经想了三年多,至今依旧解不开。
手提食盒往碧纱橱去的他,听闻细碎脚步声,微微一抬眼,就让迎面而来的几个小丫鬟惊呼连连,羞得不敢瞧他,这场景,他从小看到大,已经习惯,于是他无视而去。
想想,哪怕是祖母身边定力较够的大丫头,被他刻意丢个眼神过去,哪个没失魂软腿?
可偏偏,颦颦不买帐。
曾经,他怀疑她的眼睛不好,以至于看不见他俊美无俦的面容,导致她没有一般小姑娘该有的反应,然而不知是哪一天,他亲眼瞧见她指着天上飞翔的鸟,精准地喊出是绿绣眼,他真的是无解了。
她的眼力再好不过,可是看到他却压根没有反应。
几乎是和颦颦先后进贾府的宝钗表姊,虽是闺阁千金,矜持有礼,但在他刻意的眯眼凝睇之下,宝钗表姊可是羞得满脸通红,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直到这一两年相处,才总算敢直视他,与他打趣。
可是颦颦……真是个怪姑娘,打一开始就对他没兴趣,瞧也不多瞧他一眼,直到去年祖母生辰时,她突然转变,那含羞带怯的水眸盈盈剔亮,我见犹怜的妩媚教他心头狠顿了下。
光是现在回想,他还觉得心跳得极凶猛呢,真是怪事。
第二章骂醒宝二爷(2)
虽说颦颦绝对是个美人胚子,甚至大有病西施般的楚楚可怜样,但宝钗表姊也是国色天香,他却从未在她身上感受到同样的悸动。
基于这无解的悸动,他只要得闲就想去探探她。不过近来她身边热闹得紧,三春姊妹们几乎都在她身边,就连李纨嫂子和兰侄儿亦是,瞧她们一票姊妹们一道吃吃喝喝的,他多想参与,可偏偏打不进这姊妹圈子里。
没法子,这些姊妹他少有亲近,现在想亲近也不知道跟她们聊什么,毕竟她们又不像袭人晴雯她们喜欢香料脂粉,也不像麝月红玉会打络子编篮什么的……她们聊的都是诗词,甚至和兰侄儿一道吟诗作对,听得他头疼极了。
没趣的玩意儿,去了几回都一样,他也就不太想去,而且从祖母派到颦颦身边的丫鬟口中得知她的身子已好上许多,他也就放心不少,自然就没必要三天两头的跑……
可问题是脑袋是这么想的,身子却硬是背道而驰,还是三天两头的跑。
只是颦颦她们还是老样子。
不,不知哪时还多了个贾环,他庶出的弟弟,很不熟很不对盘的弟弟。
更令人厌恶的是,当他一进房,笑声便突然止住,彷佛他是个多不受欢迎的人,教他不禁撇了撇唇,转头就走。
没什么了不起,他们喜欢窝在一块就尽管窝,他可忙得很,北静王那儿,南安郡王那儿,到处都得应酬走动,他可是忙得脚不沾尘,没他们世俗不问的娇贵福气。
但他很不满,非常不满。
凭什么她们可以和贾环玩在一块,却独独排斥他?他想去探颦颦,可一想起自个儿拂袖离去却没半个人拦,他心里就发闷,硬逼着自己不准去……
但转眼就到了现在,大半年过去了,扬州那头却捎来书信,说是颦颦的父亲病了,想见颦颦。
这消息一来,他慌了。
要是颦颦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他这心病该怎么医治?
于是,趁着祖母寿宴时,他特地坐在她身旁,然她忙着吃,拨不出半点空档和他交谈,他只好等着寿宴结束,大伙全都到南园子里看戏,而她如他所料,提早回房歇息,他便找了说词,在宴上取了些吃食,不带半个丫鬟,迳自往碧纱橱而去。
谁知到了现场——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贾宝玉听见自己森冷的嗓音,可他阻止不了自己,他甚至有股冲动想要将手上的食盒丢出去。
瞧瞧这是在做什么!四下没有半个丫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便罢,颦颦还给了他那庶出的没用弟弟一个锦囊!
这算什么私定终身吗?就算要私定终身也是找他,怎会挑上他这个不学无术还会偷钱斗鸡走狗的弟弟?
虽说从以前就看不起贾环,打心里讨厌他,但眼下这一刻,他还是头一回升起想痛揍他一顿的冲动!
“有事吗?”林黛玉暗暗啧了声,暗恼这讨人厌的家伙竟又跑来,但当她闻见那火腿炖肘子的香味时,她认为她可以原谅他。
要知道,她向来是大人大量的,不会跟个黄口小儿计较的,当然,前提是,她必须确定带来的食物是给她的。
“颦颦,你是打算和贾环私定终身?”贾宝玉拳头握得死紧,扫向贾环的目光凛凛绽着杀气。
“……嗄?”林黛玉愣了下,看了眼面貌清秀,向来带着几分痞子味硬是糟塌俊美皮相的贾环,岂料此时此刻的他竟双颊泛红。
别闹喽……她不恋童,哪怕这孩子往后会长得很俊美,也一样入不了她的眼!
贾府里的孩子怎么一个比一个还早熟?才几岁呀,就学大人心动……拜托,也不过是托他用给他娘吃的名义拿了膳食或食材给她,怎可能就这样拿着拿着就心动,不要这么随便好不好!
她没有兴趣扼杀幼苗,而且最好别给她乱扣帽子,否则她一定翻脸。
“还装蒜?你竟然送他锦囊……”贾宝玉骂着,清朗的嗓音哑了,俊如谪仙的面容灰白一片,手紧揪着胸口,说不出心底是怎生的痛。
“……每个人我都送了。”搞清楚状况后,她凉凉地说着。“姊妹们都有啊。”
送锦囊而已,不要搞得好像她已经跟贾环睡在一起好吗,太吓人了。
“姊妹们可以,他不行!”
“他是我的表弟,为何不行?”其实她更想说的是——关你屁事。不过因为她晚餐没吃饱,很觊觎他食盒里的东西,所以她忍住了。她已经闻到了芙蓉糕的味道,她刚刚只吃一块,那入口即化的美味,教她念念难忘。
贾宝玉哪里知道她心里在算计什么,余光瞥见贾环瞬间死白的脸,冷冷哼笑了声,心里取笑他也不掂掂自个儿的斤两,一个庶出又不学无术的家伙,也想要摘下颦颦这朵俏芙蓉。
“贾环,祖母已经带着女眷和南安太王妃等等诰命夫人到南园子看戏,你要是不跟着赵姨娘紧一点,出了什么糗,难看的不知道是谁。”贾宝玉满嘴讥诮地说着,瞧也不瞧他一眼。“可别又说错了戏名,胡诌了剧情,届时丢脸的可不只是她。”
去年时就闹过笑话,他不在意,但祖母非常介怀,觉得面上无光。要是再犯一次,他保证赵姨娘永远也别想出现在贾府的宴会上。
贾环闻言,狼狈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