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咧,帮主请跟小的来!」
掌柜往楼上领人,他极有分寸,只悄悄猫了一眼西太瀞那张夺人目光的脸,心里逃工下,再也不敢多看。
二楼雅座里,西太尹已经在那里喝茶候着了。
「姐夫、姐姐!」他笑得一派温文儒雅,起身相迎。
他身边的刘冬儿也恭敬的给西太瀞和湛天动见过礼,照例循规蹈矩的退到一边去了。
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仆从,从刘冬儿身上便能看得出来主子的个性。
这样的个性委实不适合从商,生意人要圆融狡猾,要能衡量情势,还要能揣度人心,他怎么看都不像,偏偏几家牙行在他的打理下生意蒸蒸日上,由此可以想见他的腹黑是藏在骨子里的。
「太尹!」西太瀞见到弟弟,笑容可掬。
湛天动方才被西太尹的一声「姐夫」叫得通体舒畅,正想叫他多叫几句来听听,又想这姐弟俩肯定有话要说,自己便寻了靠窗的座位,不去计较方才自家媳妇一看见别的男人就扑过去的「饿狼」样子。
这次他能……忍。
他不知道别人家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是如何,可当初西太尹住在他家的时候,这两姐弟可是如胶似漆,眼里是没有他的。
要吃醋嘛,那是妻弟,要翻脸嘛,只会显得自己过于没有风度,好不容易把这尊大佛送走了,相隔南北,这会……好吧,他再忍。
湛天动在这边忍得辛苦,西太瀞看西太尹气色颇好,抛了夫君过来和他坐在一起,挽住他的胳膊,连牙都笑得露出来。「好多天不见,你有没有想我?」一进门至今的端庄贤淑全部破功。
「湛大当家的,您需要什么请尽管吩咐,小的马上就到。」掌柜弯着腰,山羊胡子笑得一抖一抖,太阳穴一抽一抽,他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这帮主夫人好生豪爽,手脚就那样巴在一个男人身上,咳……「我已经订了一桌菜,劳驾掌柜的让人送上来吧。」西太尹人斯文,就连说话的口气也带着谦恭。
掌柜连声答应,不到片刻,几个伙计便流水般的把菜色端上来了。
西太瀞拖着西太尹在一旁坐下,西太尹拿起茶壶给她倒了杯热茶。「才三天不到,这么肉麻要被旁人听到会笑话的。」其实不用问,看着西太瀞粉黛薄施,面颊红润得像能掐出水来,以及光华四射的笑脸,可见婚后生活颇为称心如意。
「你是我弟弟,自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可看到方才掌柜差点掉下来的下巴?」
「酒楼里还少人手吗?他的下巴真要掉了,让伙计来扫一扫就是了。」
第九章当家新主母(2)
西太尹差点喷笑。「我啊,说不过你,嫁了人,可怎么看着还是庄重不起来?你这性子想来想去只有姐夫受得,旁人哪,没门。」
「你这胳臂往外弯,靠拢到你姐夫那边去了,还净说他的好话……」她支着下巴斜睨他。「莫非,你们互通过什么声气?」
西太尹仍旧微笑。「天大冤枉,姐姐和姐夫还新婚燕尔呢,姐夫哪有时间见我?你别歪想,无论怎么说我可是姐的弟弟,姐夫若是敢对你不好,我一定站你这边,替你出气!」要他靠边站,他只有一个姐姐,唯一的血亲,就算姐夫曾经对他有恩,可要有半点对不起姐姐,他照打不误。
「这你不用担心,他对我满好的。」她眨眨眼,有些难以启口,尤其还当着湛天动的面。
但说的是真心话。
这世间再也找不到像湛天动对她这么好的男人了。
「那我就安心了。」
「你安什么心?我已经不是孩子了,我会照顾自己的。你担心自己吧,要是有中意的姑娘,赶紧娶进门才是。」欸,居然反被倒打一耙。「我后天要启程回去了,我这不是看顾不到你,不放心吗?至于娶妻的事,再说吧。」他这姐姐胆大包天,只要认为是对的事,就义无反顾的去做,冲动虽容易坏事,可要不是她的大胆,他们姐弟又哪来的今天?
事情总有一体两面,只希望她能在姐夫巨大羽翼的庇护下,一生都能平安顺遂健康才湛天动竖起一只手掌。
「两位,菜都凉了,话不管饱的。」这是阳关三唱还是折柳相送?从江南到京城要是好风顺水也就那些路程,又不是到老不相见,有必要这样依依不舍吗?
他腹诽得厉害,全然不承认自己的占有欲可怕,见不得自己喜欢的小妻子与别人亲热且那个「别人」还算不上是别人。
「那就万事拜托了!」
「不用你拜托,瀞儿是我的媳妇,我不照顾她,照顾谁?」湛天动负气的说道,又扭头面向光喝茶不吃饭的西太瀞,「这一桌都是你爱吃的菜,不吃东西只喝茶可不行,这些可都是太尹的心意。」西太尹瞅了眼他这新上任的姐夫,出自内心的发出微笑,他一直以为只有他知道姐姐喜欢的食物,原来这个已经取代他位置守护姐姐的男人也这般心细。
他好像真的可以放心了。
两天后,西太尹启程回京,西太瀞买了两大马车的江南名产,茶叶、瓷器、丝绸、锦缎、吃食让他带回去馈赠亲友,要不是西太尹阻止,说京里头什么没有,她可能还会继续买下去。
依依不舍把人送走,回过头来,她的主妇生活正要开始。
因为没有持家经验,她昨晚忍着睡意,很好学的问了一只吃饱餍足的狮子,他大爷倒是潇洒一一「这内宅的事情我从不过问,你如今是当家主母了,想怎么整治就怎么整治,你觉得能用的人就留着,有什么多余心思的,就让人牙子来带走就结了。」瞧!那口气多么的大男人,不过这也不能怪他,男人嘛,外面的诸事繁多,婚前,十天半个月不回家是常有的事,哪来的工夫去插手后院的事?再说了,他的后院清清如水,小妾姨娘这些人都没有,只要有人管他吃穿睡不成问题,他有什么好过问的?
最近他能每天按时回来吃晚膳,多半还是因为他人在京城那段时间,间来无事,将淮安的漕帮总舵迁出,在扬州秦淮河大码头附近建了新总舵,方便他家里、帮里两处进出的结果。
可尽管做好心理建设,当她天不亮就让十九挖起床,梳洗打扮,就为了要理事时,她仍有微词。她又不是皇帝的朝臣,每天要去应卯,有必要这么早起吗?
不过已经跟她混熟的丫头们可不这么想。
「大爷晨练后已经梳洗出门去了,吩咐说晚上会回来用膳。」十九放在肚子里没说的是??就算外头下着雨,大爷都出门了,可大奶奶还在睡懒觉,这太说不过去了。
「唔。」
「……明管事都在二门的厅堂外面等了两刻了。」本来还呆呆坐在床沿,任两个丫头折腾的人突然一下清醒了不少,「管事?哪个管事?」
「就娉婷姑娘啊。」十九挑好了衣服让西太瀞点头后,伺候着她穿上。
一旁的汤儿也麻利的给她挽上一个翻荷髻,在发端簪上碎金蔷薇花钿,又在额头簪上一颗绿祖母蛋面坠,这些日子她也摸清楚这位大奶奶不爱太过繁复累赘的饰物,讲求清爽简单,若是在屋里的时候,大多一根簪子就了事。
西太瀞来到厅堂,果然看见娉婷端端正正的坐在下首的太师椅上,屋外还有密密麻麻的一群人-着。
缚婷看见西太瀞,很快起身,「娉婷给大奶奶请安。」德婷长相秀丽如春光,言语妥贴恭敬,谈吐很有分寸,从来不拿自己的容貌来生事,西太瀞对她向来极有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