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原本由‘西施楼’大大美人坐镇,今其它伎坊黯然失色,只求剩余些许渣淫可食。但自从两年多前‘贪欢阁’找来了一名京城美人织艳系住了一串裙下孝子后,从此两方人马日夜较劲不遗余力。若非‘贪欢阁’有傅岩逍依靠,怕不早被‘西施楼’的恶霸打手给拆了上百次。这‘西施楼’的靠山据闻是江湖上某黑帮,莫怪坊里的打手皆熊腰虎背。日后还不知会怎样哩,至少可以肯定想和乎相处是绝对不可能的。
今儿个方一入夜,‘贪欢阁’便已涌入大批人潮,尤以‘艳台’最炽,十张云石桌皆坐满了世家公子,全为了瞻仰织艳的美丽与才艺。
织艳以棋艺为一绝,并精于凌波舞姿,三丈高的‘艳台’有三十尺见方,是她一展舞艺的地方。奕棋、出对子、吟诗,每日不同的花样,才情出色者更有幸受垂青,进入香闺一叙,撩拨得公子哥儿们日夜苦候,并努力充实自己的才华,轨怕在‘艳台’会里失色去了面子。
‘艳台’与云石桌约莫有五、大丈的距离,加上高度与夜色,若想把大美人看个分明,可得要有本事才行,寻常人的眼可难细看了。
刘若谦坐在最后方的一张云石桌边。好位置早已被占走,但以它的功力来说,早在织艳一出来,便已明白的打量完名妓的娇客。
果真是个绝色。
“别说傅岩逍了,连我都动心。”刘若谦中肯的说着。如此绝色,实有今人倾家荡产的本事。
霍逐阳不理会刘若谦似有若无的挑拨,公事化的陈述他由‘驿帮’联系站得来的消息:“织艳,在官府登记的本名是朱敏敏,一个寡妇,丈夫是京城人士。三年前死于肺疾。年龄不详。”
“登记在官府的名字不见得是真名。有她娘家的消息吗?”他对自已未婚妻的容貌没啥信心,因此早已删掉这朵花魁可能是他未婚妻的想法。
“她娘家在恫城。萧家小姐的原籍也在恫城。”因为这一点,所以进临安以来,便以织艳为第一目标。
“还有什么?”刘若谦望向霍逐阳有所保留的眼。这家伙、不肯给人一次痛“据闻织钝的胸口有一枚胎记。”
“她的入幕之宾说的?”刘若谦心口沉了沉,喉节滑上滑下,突然不自在了起“我们旗下“华陀堂]的大夫曾为织艳治过病。在非礼勿视的情况下,他不小心瞧见傅岩道与织艳在狎玩,连忙转过身,很深刻于她的右胸口上端有一枚胎记。”霍逐阳停了一下。“她极可能是。有劳你查证了。”
刘若谦拍着额头,忍不住又往台上看去。那个正在台上舞着飞燕步的美人……不会吧?
随便猜猜的事怎会成了真?他从不以为萧小姐会……
如果她当真是他的未婚妻萧于薇,那么她沦落到今天的命运,他绝对得负上一大半的责任。
“我要怎么查证?”刘若谦叹气。
“你会不知道?”霍逐阳露出罕见的笑意。在刘若谦的低咒声中潇洒告退。
直到刘若谦由自怜中回神,才发现霍逐阳撇下他跑了。没义气的家伙!想必是找好玩的去了。此刻他多想尾随而去,直觉告诉他这是一探义弟绝口不提过住的好机会。临安城……说是要来找未婚妻,不如说是为了父亲的另一项托忖——帮逐阳解开心结,过回正常的日子。
只是没料到“末婚妻”当真在眼前。现下该怎么办才好?唉……。
※※※
夏夜,适合赏月乘凉。
月上中天,辉映着地面上饮茶作乐的人们兴致正发。
傅山石逍向来是个很懂得享乐的人。喜欢赚钱与花钱,喜欢春花秋月,一景一色。曾为桂林山水倾倒,在黄山韵泪满衣襟,在大漠里咏叹天神造物的神奇:也爱繁华市景、悠闲的居家生活,因此每年有七个月南奔北走,五个月待在临安是最恰当的安排。
今儿个月色正好,兴致大发的传岩逍招来妻妾与身分高的管理级仆佣,以及向来少出大门的剌史大人之子赵思尧典乐,并教唱着“敦煌曲子词”。
赵思尧瞧见傅岩逍眼中灼亮的神采,笑斥道:“先别说!让我猜猜,你可别又是学了些俗鄙的曲子回来吓人。”
“赵兄,客气了,小弟怎敢再次冒犯贵耳。如伯父所言,您的古圣贤书尚未读齐,实不宜玩乐过甚。小弟出身市井,别的没有,专事钻营地方小曲玩乐而已,还劳兄台住贵耳,切莫有些许沾污。”傅岩逍斜倪过去一眼。想充道貌岸然状只好损失耳福了。刚正不阿的刺史大人向来制止儿子听闻任何不正经的文章词今。
赵思尧打商量道:“老弟,先说说待会你要唱的内容是什么吧,看你的眼色,必定是有趣至极。”
“来自市井约有趣必然掺了一些俗鄙。我学了一曲“南歌子],是夫妻对唱的曲子,叙述丈夫出远门后回来,怀疑妻子不贞,便质问了起来。然后应对着第二曲由妻子羞怒交加的驳斥,最后言归于好的落款。当时我在敦煌看了这杂剧,真正是叹为观止。对不对?仇岩?”他还拖着一边安静喝茶的仇岩回应。
“是的。”以哑巴为师法对象的人被敲出了今天第一句话。
“要不要听我唱呀?赵公子。”吊人胃口吊得大开,哪怕对方仍挣扎在刚正严明的家训之中!
“要。”赵思尧咳了雨声,顺过气后用力回应。不让一边跟来的家丁服侍,疲弱的身躯被高扬的兴致支撑着,哪怕明日回去得卧病两天。
傅岩逍细看好友苍白的脸色,决定满足它的要求:他是赵思尧二十五年生命中唯一的窗口,引领着他神往于无缘窥见的天地。
清了下喉咙,在女眷们也兴致勃勃的洗耳恭听下,傅岩逍以清亮的音色唱了出“斜倚朱帘立,情事其谁亲?分明面上指痕新!
罗带同心谁绾?甚人踏破裙?
蝉鬓因何乱?金钗为甚分?红妆垂泪忆何君?
分明殿前实说,莫沉吟!”
唱完了丈夫的曲,再以尖细的音色唱出委婉的妻子回应部分“自从君去后,无心恋别人,梦中面上指痕新。
罗带同心自棺,被猕儿,踏破裙。
蝉嘴朱帘乱,金钗旧股分,红妆垂泪哭郎君。
信是南山松柏,无心恋别人。”
拍掌声在暗夜里热闹响起,傅岩逍拱手作揖,没有立即坐下,接过仇嵌送来的茶一饮而尽,眼光扫过有话欲言的赵思尧、地想站起来唱曲儿的封梅殊,以及突然失了玩乐兴致的贝凝嫣。
怎么了?他暗暗记住待会私下要问她一间。
“老弟,一首曲子首尾两见“无心恋别人]不免失了色些许。不若丈夫戏分的精采。”赵思尧这辈子唯一被允许做的事就是读书作学问,当然可以立即找出问题来与传岩逍斗嘴消遣一番。
“以拙为巧好过华词对仗。这表示一再强调、信誓旦旦啦!你这种不识情味的书呆哪里懂得。呼应着丈夫的咄咄逼人,妻子的委屈婉约正好以水克火不是?”
这厢辩驳得正热闹,浑然不觉大夫人贝凝嫣已悄然退出亭子,往花径幽处独行而去。
如今乎静的生活,在四、五年前几乎是种着想。有多少摧心断肠的夜里,她总是怀着一丝冀望,也许某一天会有一人将她救出无边的苦海中。
那人是出现了,但不是“他”。
她该怀着所剩无几的信念去盼那个据闻已死去的人再度活生生站在她眼前吗?它的年华就要这样子老去了,在追悼的每一日中耗去生命与一切岩逍对她非常的好,并尽其所能要今她快乐,但她的快乐早已埋葬在过往,每一次的欢笑都在终止时浮上更浓重的伤痛与寂寞。
她好努力、好努力要学着岩逍、仇岩、织艳,乃至于新朋友悔殊一般抛去过往,活出自信勇敢的未来。每一个人都有他伤心的往事,但却只有她抛不开,融不入快乐的新生活中。
她不敢告诉岩逍:当大家愈欢畅,其实她愈寂寞。
这种日子不是不好,家里以往不曾有这番光景,她是喜欢大伙齐心同力对抗外来攻诘、互相扶持的:但在芳心幽处,有着洞开的一口空虚,不是热闹可以填满。
一株曼花缓缓绽放,与她泪眼相对。夜露滴落尘土,她再也忍不住泪意,任其畅快奔流。
总是不由自主踏上每一寸共走过的土地,追寻不会再现的记忆。
十三、四岁时,他俩傻呼呼的坐在这株曼花前,非要等花开不可。结果花不曹开,倒让两人被夜露染成风寒。她三天下不了榻,而他却抱病坚持要守着花开。在第二天夜里,他由窗子爬入,双手捧着盛开的曼花叫醒她看。
后来他病了十天,她坚持要看顾他。
“未婚夫妻”的字眼”在那时才由表面上的意思明确了起来。两颗情初动的心由此开启。她看着他,不再是看着兄长,而是未来良人:他看着她,也不再是一起玩儿的小妹子,而是未来娘子了。
要不是……要不是爹娘的突然身亡,举家乱成一团,什么事皆出了差错,每个人的嘴脸也变得挣挥……一切都出了错,祥和的天地毫无预兆崩落在脚下……
她该是“他”的妻的!
要不是他在迎娶途中遭到狠群攻击,迎亲队伍无一人生还,他们该是夫妻的!
“恶狼山”残肢断臂的血腥场面至今忆来仍教人作呕。她甚至拼不全哪一只手、哪一截足该是“他”的!
舅母说她生来带克,最好嫁她那位游手好闲的儿子为妻;叔父那边亦无一丝温情,逼着她嫁给痴愚的姻亲。
当她最需要“他”时,他却死了。
是她生来带克吗?爹娘、未婚夫,全在一夕之间出她眼前消失。没有人可以让她倚靠,而她则日日夜夜被自厌自责所啃噬。
她恨他!可是她也想他想得怨与变交织。
多想抛下一切追到黄泉地府,问他何忍丢下她一人?为什么不带她一同走?他说过要同生共死的呀!
趴在花台上,呜咽着模糊不清的声音,若有人仔细聆辨,不难猜出她重复叫着两个字——逐阳。
花径最深处,一抹叹息被夏蝉盖过,一双狂猛的眼却怎么也掩不住其中的渴慕与樵粹。
落人尘土的泪,也流入了他胀痛饮裂的胸口。
暗处,又来心碎的叹息。
若非真正眼见到貌美如女子的赵思亮果真是男儿身,刘若谦差不多要以为他是女扮男装的了。以前他也治疗过俊美男子如拜弟齐天磊,以为男生女相不过如此了,如今才知道仍有真正美人之流。这临安城页不得了,美佳人与美男子充斥。
开了几帖舒筋活血的补药让长年病弱的赵公子恢复更好的气力,几日下来,刘若谦一如以住,成了病人家中的座上宾。不必抬出“阎王避”的名号,剌史大人唯才是用、礼遇至极。
每日晨间起榻后以热药草沐浴浸泡,待疏通全身血路后授予内功心法以气驭血循十二周天。对赵公子的身体强健有大大的好处。
此时正做完今日的早课,一边的佣仆忙着过来服侍少爷穿衣御寒,补汤捕食已摆了一桌。
“以往总认为练武是用来逞力斗里,没料到居然可以用来强壮身子骨。”赵思亮含笑道。奔腾的血液尚未在休憩里乎静下来,因此声音里有着喘息。
“其实练武的初衷就是用来健身而已,而后才逐渐发现身体的作用可以更大。以赵少爷你来说,胎里带病,致使你在少年时期没有展骨,甚至要活到老还有点问题;但这是可以加强的,待你每日起榻打坐舒身,不出一年,你便可娶妻生子为赵家传香火了。”
赵思亮浅浅一笑。
“那倒不是重要的事。活了二十五年,每多一日,便觉得老天厚爱。一直不想拖累其他女子受苦,对男女之情也就淡泊些许。”
刘若谦眸光一转,要套这种纯真世家公子的话何其简单。
“听大人说你常过府到传家吟诗赏花,想必是有知交相伴,不愁无红颜知己了。”
“刘兄来临安数日,想必听闻了不少傅老弟的闲言闲语。”赵思尧忍不住笑道:“傅老弟绝对是传奇人物,日后必曾往州志里记上一笔。有朋如斯,是我的福气。”
“唉!唉!唉!人家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还真是不错。大老远的就听到小弟的微名一再被提及,赵老哥、小弟这不就是来了吗?”
通往赵思尧居处的石板道,传来清朗含笑的声音,直到来人走出梅林的遮蔽,跨过了拱门,坐在石桌边约二人便看到一身月白常服的眉清目秀公子,笑如煦阳的走来。
赵思尧惊喜交加的立即起身迎去,而刘若谦眼光扫过书生型的男子后,注意力却放在跟随在男子身后阴况且高大的男子身上。
[岩逍老弟,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让你亲自登门来访?为兄我真是受宠若惊。”
傅岩逍揪着赵思亮的脸色打量良久,才笑道:“听说大人找来名医调补你的身子,看来此人真正是了不得的人物,大哥你气色真的好很多。”他侧转过身与刘若谦相对,眼中闪过一瞬的异样光采,极为有礼的道:“想必是眼前这位潇洒公子的功劳了。”
“好说。在下不敢居功。若非上好药材皆俱备,一时之间地无在下施展的地方。”刘若谦心不暗自戒备,总觉得此人来意不善,拱手笑道:“敝姓刘,刘若谦。”
“刘若谦?”傅岩逍拱手回礼,一字一字的复念了一次,唇边勾起深意的笑,伸手拍向好友的肩膀。
“大哥,你真是与老天交了好运,居然遇上了江湖上神出鬼没的“阎王避”刘若谦。有他妙手,阎王想拘提你魂魄也难。”
赵思尧瞪大眼!从不曾想过有朝一日可以亲眼见到所谓的江湖人物,而且还是名号审叮当的游侠!
“啊!我一向当你在说书”
傅岩逍丢过去一枚白眼。
“大哥,小弟行商走遍大江南北,所见所闻虽怪诞,但绝对有爪分页实,另两分是为了不让你听了睡着而不得已夸大些许。眼前此人便是江湖高手,还是江湖上一个大帮派的少主,在咱们临安城还有商号哩。如果日后你有机会到北方游历,就会知道它的家族势力有多大。我那时不是说过了吗?如果“驿帮]不肯卖马,那朝廷只得让士兵一路跑着去与外族打仗。”
这人是在损他还是捧他?刘若谦正在苦思自己是否曾经得罪过某人,而自己却忘掉的?但他这辈子得罪过的人实在太多,忘掉一些陈年事也是必然……
有什么人对他背景如此了解,而又被他得罪过的?还是这傅岩逍在前来之时已调查过他?
如果是这样,那他已见识到这傅岩逍不是等闲之辈了。一个绝对恒得深交的人,岂有放过的道理?何况以他接下来要进行的事来说,势必要把此人拖入其中搅和。另不过是让他参与还是瞒着他的斟酌而已。
“傅公子言过其实了,刘某听了汗颜。”
“大热天里,流些汗是好的。”傅岩逍笑着打趣,扶着赵思尧回到浓密树荫下的石桌坐定,忙着以袖煽风。一张晒得过黑的脸掩去清秀单薄的书生味。
“岩逍,顺道过来的吧?我记得你近来正与“华陀堂”谈一批药草的买卖不是?”赵思亮让佣人送来梅汤解暑,一边问着。
“有人看我不顺眼,再好的买卖也谈不成。是不是啊?刘公子。”傅岩逍漫不经心丢出一词暗箭。
刘若谦耸肩。
“在下向来不理家里里,对买卖更是一窍不通,傅公子切莫封在下怀想过高。”一推三五大,少打他主意。难得逐阳会做假公济私的事,不纵容怎行?千载难逢哩。
“怎么?莫非“华陀堂]正是刘大夫家里的商号?”赵思亮好讶异的问。傅岩逍点头。
“是呀,刘公子想必是万般期望有事发生了。”
刘若谦但笑不语。赵思尧不可思议道:“也有老弟谈不成的生意吗?我记得“华陀堂]一向与贝家交好,没理由谈不成买卖吧?”
“傅公子,这事在下可是便不上力,别找我下工夫了。”刘若谦一向乐于处在看热闹的位置。
“我想有件生意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不会。”刘若谦自信道:“不管以哪一种说法来企图打动我,我都不会帮你谈这笔买卖。”
傅岩逍眼色未动分毫,喝完梅杨,淡然起身,对好友告别道:“老哥,明日织饱会到我那儿唱曲,记得过来欣赏,她还要告诉我们她遇到登徒子的事哩。本来我打算跟仇严去将那个采花贼给废了,但织艳说那人极可能是她失散多年的未婚……。”
“噗!”
一道不优雅的水箭喷向正在话别的两人,幸好一道迅影掠来,带开了两人,没让梅汤洗脸,但立于他们身后的家丁可没这般幸运了,全被喷个一头一脸。
“咳咳!咳咳咳……”刘若谦呛咳不断,一双眼惊恐的瞪着傅岩逍。而那小子回他一抹坏得可以的笑。
“他怎么了?”终于察觉事有蹊跷的赵思亮附耳问。
“他呀……”傅山石逍手上把玩着一柄折扇,很无辜的道:“我也不晓得。北方人一向没什么吃相,别怪他。”
再度告别,不再看向刘若谦,仰首张狂大笑的走远。
老天!他的折扇……。
刘若谦知道这下子他是沾了一身腥了。
两匹骏马写意的漫步在石板官道上。傅岩逍由吃吃暗笑,终至忍不住一贯的仰天长笑了出来。一口白牙衬着他曝晒过度的黑脸,满是夏日的光采。
“仇岩,我从没想过有这么好玩的事会全凑成一气。看来这次停留在临安的时期不会太无趣了。你知道,以往玩乐回来,等着的戏段子无非是林家如何如何以及贝家亲戚又如何如何的,真是烦透了。”
并骑在他身边的硕大男子一向沉默不语,但仅剩的独眼却灼然表示出他的专注。他比任何人都高、都壮,连身形颐长的刘若谦也硬是矮了他半个头身。任何人到他眼前都娇小不已。巨大的身形、骇人的外表,加上神力天生,致使他避世、退怯在人群以外,不愿吓人或伤到人。
“你想,把织拙的下半辈子寄托在刘若谦身上如何?这可目二对侠客佳人的美谈哩。当然,这也得要织扭有意于他才成。”傅岩逍天生是动脑筋的人,低头凝思的同时已飞快转了数十个念头,放心将驾驭马儿的工作交给仇岩去打理。
“不过那并不是目前重要的事。我在猜霍逐阳会故意给我难堪而转向林家洽谈药材买卖。只是……怎么也说不通吧,他对林家那些人的观感不会好过我多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呢?要与刘若谦里应外台或是各自较劲呢?无论如何,他是较占优势的。刘若谦对傅岩逍一无所知,但傅岩逍却知道刘若谦、霍逐阳,乃至于‘驿帮’的所有事。
当他两年前开始与“华陀堂”做买卖,并日渐成为供药的大商户后,就知道总有一天他会与‘驿帮’的代主霍逐阳交手相对。
他会亲自前来倒是一项惊喜。原本入伙之后傅岩逍打算北上的。以购马为名,好生了解一下此人。现下这位大爷拨冗来临安,一切便简单得多了。
布线了二年,不仅大鱼如愿上钩,还带了小小贡品,可不就是好玩的来处吗?
江湖上传闻刘若谦玩世不恭、聪明绝顶、性喜玩谨,希望不是人谬误的说法。
“这织艳也真是顽皮,端着一张冷脸,倒看不出她复仇心如此强烈。仇岩,你想她会怎么做?”傅岩逍斜脱了下身边的大汉。
仇严久久才吐出两个字:“不知。”
“以后任何人向你求药,麻烦先告知我一声。”傅山石逍叹口气。早知道就别给那票娘子军知道仇岩有一项天赋异能——易容术。
“不能给吗?”仇岩以于阗语问着。他的寡言,一部分来自汉语的能听而不能言,腔调也奇怪。
傅岩逍笑着拍抚他手臂。
“可以,只不过我想知道她们拿了要做什么。还有人向你要东西吗?”他问。
“封姑娘要解毒药。她怕封崖的宠物。”
“该给,该给!她吓死了。要不是有你在,我们一家子人早不知道被暗算几次了。唉,一百毒不死我,页不知道那些老家伙哪一天会停止找人施毒,而改向找人收妖?”来了一个封崖,正好收集毒物,真幸运。
“他们有罪。”仇岩一百不明白主子何以放任那些人张狂。要不是主子没点头,他早丢砍下那些人的首级了。知道坏人是谁却不能下手,今他心情好不起来。
博山石逍摇头。
“那些人不该是我的问题。冤有头、债有主,我还想看看霍逐阳的本事如何呢。这个北方新一代霸王,是凭什么得到今天的地位的?想必有过人的能耐吧?”
“他恨你。”
“是,恨死我了。”傅岩逍大笑。每一想起早上与霍逐阳见面的情形,总不免要大笑一次。
那人简直恨不得掐死他哩。
纳妾、包妓,冷落结发妻……这些滔天大居然成了生意谈不成的肇因。多了不起的北方霸主呀!
心情大好,他指着右前方的坡道:“仇严,我们上去看日落,看谁先抵达——叱!”马腹一夹,他率先奔驰而去。月白的绸棠在疾速下飞扬,被夕光照出黄金的颜色。
仇岩紧追在后,不让膀下骏马超越主子,以一个马身的距离守护在背后。
阳光在前方,斜拉出长长的暗影于后。罩住了后头人的身。他甘心于这些现况:守护与影子,并衷心期盼同生共死的永恒,不为任何事物而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