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地接过流光欣还给我的钱囊,我满心不解,悄悄凑头在她耳边,低声询问:“不用打赏了吗?”
流光欣神色了然地笑了笑,从自己的香囊中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六棱石,“咚咚咚”下了马车,双手捧着送到蓝袍少年的身前,低低道了句:“微薄谢礼,请笑纳。”
阳光流泻在她的一身,更衬得她柔美的五官宛如仙子。
我伸头出马车,忍不住大声嚷嚷:“小欣,你不打赏,给人家石头干什么啊!”
此语一出,蓝袍少年顿时愣在那里,不知该不该接石头。
流光欣一听这话儿,面色霎时间通红一片,抚额低声呻吟:“天啊,公子,拜托您少说一句好不好?实在很丢人呢!”
蓝袍少年慌忙摇手,“无妨无妨!规矩可破,驸马不必打赏在下!”
“这……”
流光欣迟疑地看着他,又看看我,不知如何是好。
“辞暮此次前来司法殿,不为赏钱。”顿了顿,少年清咳一声,恢复先前从容模样,拱手笑道,“国师有请驸马,前往谶言殿小坐。”
“国师?”
今日在光明殿外,我刚刚得罪了他,他现在邀我去坐,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呃,我虽然有些时候比较冲动,但是这可不是由我玩笑的事情。如果国师的地位真的那般崇高,那我脖子上的脑袋,就得悠着了。
想到这儿,我刚要正色回绝,流光欣已快语代我笑答:“请辞暮大人稍候,容我家公子准备一下,这就前往谶言殿!”
轰!
晴天霹雳。去见国师?开什么玩笑啊!小欣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如此害我!
“咻”的一下蹿出马车,我苦着脸一把拉过流光欣,低声咆哮:“这怎么能答应!”
“本朝元帅出征,先往谶言殿,卜吉凶,这是惯例。公子今天已破例一次,这次说什么也不好再次破例了,何况是国师亲自派人来请。”顿了顿,她似乎怕我还有顾忌,笑眯眯地继续补充了一句。
“公子不必担心,您过去听一句谶言,来去一晃的工夫,没啥的。”
“姑奶奶……”你你你,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真想掐死你啊?
心里悲愤地叫嚣着,可看着流光欣瞠着圆圆的大眼、无辜可爱的模样,我顿时如泼冰水,再大的火也发不出来啊。
算了。耷拉着脑袋,我有气无力道:“我先去换衣,等着吧。”
“恭候驸马大驾!”
驾驾驾!驾个鬼啊!
霁青色的天空,时有飞鸟凌渡,撒下清脆婉转的啼鸣,地面上一个个小小的清影倏忽着,相继落下,看上去分外轻快。
啪嗒。
“公子(驸马)!”
忽然,众人在我身后齐声惊呼:“您没事吧!”
脸上湿润润的,还带着点新鲜的温度,一股奇怪的气味猛地窜入鼻端。我伸手抹去那酸臭的液体粘稠物,抬头望望天,顶着那天赐的鸟粪,摇摇晃晃地飘回司法殿。
***
从谶言殿回来已是傍晚,一切果然都和小欣说的一样。我在那里连国师的面都没见着,据说是国师突然决意闭关三年,我只是被人领去了取据说是有助于我打胜仗的三个锦囊。
为了保密,我谁都不给拿着,自己随身揣着。
然后,浑浑噩噩地跟着别人一个指令,我一个动作。直到回了司法殿,我甩了甩麻了的双手,摸摸僵硬冰冷的脸,这才劫后重生般大叫大笑——
“活着!”
为这,沐颜轩还大方地赏了我一剂冰冷的目光。
嘿嘿,得意忘形了。不过也不怨我啊!谁叫我一回来,他离我最近,我那时高兴得早分不清东南西北,于是一把抱住他,鼻涕眼泪毫不客气地往他身上擦了起来。呃,没想到他身上那股子奇异的香气,让我真的有点喜欢呢。
事后,我一想起他当时厌恶的表情,就忍不住后悔。
后悔当时咋不趁着混乱,再吐点口水在他身上。
本小姐抱他,是给他面子。摆那张冰块脸,就算是帅到掉渣、美到冒泡的帅哥,也不能原谅!这给我幼小脆弱的心灵,造成了难以磨灭的伤害啊。
晚上,用过膳,沧帝派人下了道圣旨给沐颜轩,让他随西征军同往金州,官封将军。
于是,流光欣她们就忙碌起来了,准备这儿准备那儿地开始制备我们出征的行头。我插又插不上手,就拎了壶小酒,弄了些花生米溜达到镜湖,准备赏月。
湖中的荷叶在银白色的清辉下,翻卷着碧绿的浪涛。偶有尖角小荷露出羞涩的颜,在碧浪中隐隐约约,风姿卓越。
坐在树后,我叼着花生米,正笑眯眯地偷着小懒。
一道清脆的女嗓忽然传入耳中:“今儿个沐颜大人似乎有些奇怪。”
“可不是!传言大人此次出征,是清韵公主的意思。”
“公主不是一直都避着大人吗?”
“我听说,今天沐颜大人去公主府求见,却碰了壁。大人也不知打哪儿听着,说是公主仰慕驰骋沙场的将士们,于是大人便跑到光明殿,求圣上派他出征。这不,晚上圣旨就下来了……”
声音越来越远,镜湖的荷叶依然波涛汹涌。
我坐在树后,面无表情地把玩着手中的酒壶,低头思考了一下。
果然被我猜对了,你心仪的女人,却心仪另一个女人我,你活该!谁叫你拿冰块脸给我看,对着那公主却是异样火热的眼神,用力挥舞了下捏紧的拳头,我忍不住爆出一阵大笑,“哇哈哈哈哈,死冰块!看你敢摆脸色给本姑娘!情场败将!乌拉,胜利!痛快!”
不由分说地抓过酒壶,我对着壶嘴“咕嘟咕嘟”猛灌起来,可是,心里却苦涩得很,至于哪来的这份苦涩,本姑娘也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