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你说的对,但不管背后原因如何,他对我好总是事实,我老早就在心里偷喊他一声爹了,偏他一心盼望着与情人重逢,才迟迟不肯认我当女儿,他怕他的情人误会他不够忠诚。」
她抬起脸,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还是朝他笑着,道:「你瞧,他是多傻气的人,他心爱的女人都嫁了好几次,他也没变心,痴痴等着爱人回到他身边,这一等,等了十几二十年,直到他得知情人的死讯,他想着,总算能在黄泉相会了,高兴得连我身上的毒还没解就……」
他瞪着她的笑,胸口抽痛到让他以为背上的伤口穿过他的背裂到心头去了,这种症状的成因,初时他不太明白,但经过这几日朝夕相对,逐渐明朗了。
「你这傻子!」简直是一个举世无双的大傻瓜!他不得不把她紧抱在怀里,借由碰触她、感受她的体温,来医治心头那名为「心疼」的病症。
她眨了眨眼,这人,该不会是抱她抱上瘾了吧?边抱她还边骂她傻子,她是该先抗议她不笨,还是要先骂他一句登徒子?她勉强从他怀里仰起脸,想叫他放手,嘴唇忽然被什么东西碰到,她一呆,刚擦过她嘴的东西又覆了上来,然后黏住不肯定了。
这个……好像不能再推给「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了吧?她被轻薄了吧?她应该用力推开他,再赏他一巴掌大叫「非礼」吧?种种念头白她脑中掠过,最后,没一个被付诸实行,天地万物好像都消失了,没有风也没有虫呜鸟叫,就这么单纯的吻着、被吻着,吻着、被吻着……
不如过了多久,他终于松开手,呼吸微急促,边推她边沙哑说道:「别发呆了,快走吧!」
是谁在发呆啊……她脸颊热烫烫的,被迫配合他的力气走,走没几步,她头忽地一偏,难得主动拉住他的手。
「又怎么?」他问,盯着她又皱起的眉心。
「四公子,我肚子有点饿了,咱们先绕回城里买几个馒头,再去我家吧。」
他跟着停步,沉声道:「徐望未,你有话就直说,别跟我绕圈子。」
距离上一餐才不过半个时辰,最好这个胃口比雏鸟还小的女人这么快就饿了。
她轻叹口气。「好吧,那我就直说了,四公子,我家里有人。」
他一愣,下意识往她家的方向看去。
第8章(1)
当他看见一身白衣的男人从庙旁小旧屋里走出来时,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白衣男子一出旧屋,目光立即胶黏在他身上,他惊得无法思考,第一个念头是:先走再说!
「若凉,拦住他。」温温柔柔如春风拂面的雅音。
跟着白衣男子走出旧屋的另一名年轻男子反射地喊了声「遵命」,几个起落翻身便在两人面前站定,彻底阻拦他们的去路,当他完成任务,要向主子邀功时,抬眼对上那沉冷不悦的熟悉面容,乍惊乍喜地嚷叫道:「留留留主,猫、猫儿真来了……不对,四少爷,四少爷平安无事啊……」随即头顶被敲了一记。「哎唷,痛啊!会打人的,果然是四少爷……留主,猫儿找到了,您可以睡好觉啦!」
那白衣男子正是白春留,他慢步朝前走去,面上笑容温润,不眨不躲的眸光里隐着激动,垂在两侧的手指轻微抖着,像在克制些什么。
「冬蕴,幸好你没事。」
那声音平静一如往常,只有徐望未听出他的语尾也是轻微抖着,他心情一定很激动吧?巴不得立刻扑上去抱住他亲爱的小弟,偏偏在人前他得端住身为庄主的架子,虽然她不是很想再见到这个人,但见到他,就等于白冬蕴的身体有人照顾了,这让她忍不住想笑了。
一定是她爹听见她的心愿,设法让这人来接白冬蕴回家的吧。
白冬蕴瞪着自家大哥那过分平静的笑容,以及那双藏着澎湃热情的眼眸,顿觉无比刺目,忍不住撇开眼,没好气地回道:「我还能出什么事。」
不过是被不入流的江湖混蛋砍了一刀,不过是带着白春留心爱的女人一块逃命……思绪一顿,连忙甩开她的手,避嫌似的迅速跳离三大步,支撑的重心忽然改变,令他身形些微不稳,离他极近的若凉反应不慢,及时伸手撑住他。
徐望未莫名其妙被甩开,不受控制地一头撞上庙墙……前的某具温热躯体。
「望未,你还好吗?」温暖的柔音近在咫尺。
她站稳脚步,暗自庆幸此时她的眼是全盲的,要是让她目睹白春留从她家里走出来,肯定会误以为死人复生,被他活活吓死了。
「我没事。」她轻声答着,下意识退开半步,与他保持距离,「倒是四公子为我挨了一刀,伤口很深,到现在都还没好呢。」她非常担心地说道。
白冬蕴冷哼一声,道:「不过是小伤罢了……若凉,你住手!」刷的一声,他衣服被人撕破了。
「留主,徐姑娘说的是真的,四少爷背后的伤很严重啊!」若凉一手在四少爷的裸背上东摸西揉的,这触感真不错:另一手抓着破烂的暗色外衫,惊吓不已地鬼叫着,随即感觉到有人用力掐着他的脖子,让他更用力地叫道:「哇!要死了要死了!留主,四少爷力气还很大,不碍事啊!咳咳、咳咳咳咳咳……」
白春留忍着笑,轻斥道:「若凉,徐姑娘在呢,你把冬蕴的衣服撕了,要她一个姑娘家目光放哪儿。」
「没关系啦,留主,那女人成瞎子了,就算我连四少爷的裤子都脱了,她也是什么都看不见……哎唷!」又被人敲了一下脑袋。
这两人简直是存心要害她在黑暗里妄想某个美男子的无边春色……那人的背,她不但看过,也摸遍了,虽然那时光源不足,看得不很清楚,光是掌心碰触到的柔滑触感,就够让她回味……不,是尴尬到底了。
「望未,你的眼?」
「是暂时的,过几天就好了,白庄主千万别放在心上。」她连忙说道,听见一旁的白冬蕴又发出轻哼声。
老是哼哼哼的,该不会是鼻子有毛病吧?她胡乱想着。
「你放心,我已经请了几位名医在庄里等着,一定能治好你的。」
「不是几位名医,是几十位,差不多要把客院住满了那么多人啊!」
若凉忍不住插嘴。
她傻眼了,原来白春留疯癫的程度不下于白冬蕴,白庄是一个专出疯子的地方,一次请来几十位名医,就为了治她一人的病?这也未免太夸张了一一
「没有那么夸张,若凉,你再乱说话,把望未吓跑了怎么办?我可不知道还能上哪去找她啊。」
此话一出,白冬蕴立即眯起眼,问道:「你们怎会找到这种地方来?」
小荒村既偏僻又荒凉,离远城更是十万八千里,连他都是几天前才问出这里的,这家伙怎会比他们还早一步抵达此地?
白春留眉目含笑,道:「你带着望未一起走,我猜想也许你们会到她家里走一趟,就过来看看,也真巧,还真让我遇到人了。」
「你早就知道徐望未住这里?」
「也不是,我只是来碰碰运气,没想到她真的是……」一顿,柔声道:「是我想的那人的女儿。」
徐望未浑身一抖。
白春留接着又道:「冬蕴,徐姓药师的女儿,难道没让你联想到什么?」
白冬蕴闻言,猛地一震,用力挣开若凉的搀扶,急奔到徐望未面前,揪住她衣襟,怒声问道:「你是徐连生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