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守在大门旁边,一人吹奏竹笛,一人吟唱诗歌。虽只是站在门外迎客的男僮,却都穿著华丽的衣袍,梳著干净俊俏的发髻,像不解人间愁滋味的快乐少年般开心的吹吹唱唱。
这座三层楼高的精致楼宇,在夜幕中显得更加美丽。
怨歌推开窗,望著客人涌入挽月轩,虽然在笑,却是无比的麻木。
转眼间,他竟已过了弱冠之龄。十一年了,小琅应该也十八岁了。
当整座高楼静谧下来时,他便把那份小小的思忆与青涩拿出来,就著月光,感受那份温暖的感情。
他甚至心存幻想,希望琅儿也跟他一样记住这段回忆,哪怕她把当时的承诺当戏言,他也不会怎么样的。只是想看看那个孩子,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而已。
毕竟,她曾经在他最痛苦的时候,让他变得开心起来。
正要把窗关上,他却望见楼下伫立著一名容貌阴沉中带著冷酷的男子。
男子微微勾了下唇角,算是向怨歌打招呼。
怨歌面色一凝,寒毛都跟著立了起来。
“小王爷。”他低道。
面对这个阴沉诡异的小王爷,他竟连个虚假的笑都扯不出来。紫袖一挥,阁窗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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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月轩中有一座很大的花园,将姑娘们住的地方与迎客的地方分隔开来。
花园的环境很好,植种了许多玉兰花树。园中有亭有桌,还有一池清澈雅致的小湖。
“小乐。”修长好看的男人手伸向赵乐燃。
赵乐燃望著高高的墙发呆。好高哦,她根本就翻不过去嘛!
怨歌脸色微青。“咳,小乐。”
这个臭男人天天虐待她,还取了个好难听的名字给她。真的好可恶!赵乐燃冷著一张脸,故意不理会。
怨歌叹气,望著空空的茶杯。“公主。”
“干嘛?”她回神,跟他大眼瞪小眼。
“公主,来杯茶。”她居然只对这个称呼有反应,他又叹著气。“我要喝西湖龙井,不准弄错。”
赵乐燃接过茶杯,“是,怨公公!”
“你……叫我什么?”他眼睛瞪得像龙眼一般大。
赵乐燃笑弯了小嘴,粉唇上带著水亮的光泽。
“没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茶水才交到怨歌手上。
“好慢,我不渴了。”他把盖碗茶一推,明摆著想找麻烦。
“你不喝,我喝。”她将上好的西湖龙井牛饮下肚。
见她将茶喝下,他笑得迷人。“小乐,我渴了。我要喝茶!”
“噗……”
赵乐燃口中的茶水像喷泉一般,洒了怨歌一脸。
“赵乐燃,你……”他的丝袍被弄得水淋淋的,连头发也被茶水弄湿。茶水中,还混合著她的口水。
她笑如春花,可爱的大眼眨个不停。“要不要再来一些?怨歌少爷?”
他铁青著脸。“你故意的。”
哼,她就是故意的!被捉弄过两次已经够了。这一次,她可是刻意喝了满嘴的茶水为他“解渴”。
嘟起的粉唇,赖皮的淘气模样,赵乐燃得意洋洋的看向他。“这回不渴了吧?”
水嫩的粉红小嘴在他眼前一张一合,像是嘲笑他的认输。“当然渴,你去泡茶。”
赵乐燃苦笑著朝他摇摇头,又含了一口茶水朝他逼近。
“你……”
她太过分了,又要拿茶水喷他。怨歌迷蒙漂亮的黑眸慢慢瞠大,见她凑近,燥热再一次染上他白净的脸。
双拳紧握,他想推开她,却在碰到她肩膀时,迟疑了一下。
她个子好小好纤细,虽然面目可憎,但他却舍不得下手。见她眼色有异,怨歌紧张的想躲过茶水,却又担心躲不过。
索性眼一闭,嘴唇一下子封住她的粉嫩小嘴。
香软柔嫩的粉唇,像桃花的花办一般甜甜的、软软的,好像一用力就会将它弄痛、弄破。
他轻轻的用唇去摩挲她水嫩的唇办,带著怜惜,像个温柔的情人、多情的相公,将她护在怀中,抱在温暖的胸膛中保护。
她吓得咕嘟一声把茶吞下肚,有些恼怒的想躲开他的纠缠。却没想到他越缠越紧,像蛇一样吞掉她的理智。唇间有淡淡的茶香,他感到一阵渴意涌上来,吮吸著她的唇舌,热烈的拥抱伴著他的心跳,越烧越烈。
“唔……”他退开,诱惑淡红的唇办上带著血的腥味,原来是自己的嘴唇被她咬破了。
长衣长发的他脸上有著不解、有著疑惑,脑中的欲望、怦怦的心跳,弄得他一再向后退。
赵乐燃大口喘著气,低咒道:“谁准你这家伙亲我?”唇舌热热的,像是被他蛊惑了一般,有些不听使唤。她捂住嘴,拿袖子不停的擦,想把他的气味擦掉。
见到她厌恶的反应,怨歌的黑眸烧上火焰。“你以为自己很美吗?”他习惯性的用手抚著长发。“我只会吻比我美的女人。”
得了便宜还卖乖,她瞪著他。“被你亲到会倒楣二天!”她要提些热水回来,把嘴巴好好洗一洗。他刚才还把舌头伸进来,真可恶。而且还搂了她的腰……不行,她全身都要好好洗一下。
“赵乐燃……我的茶水……”胸中的炙热还在,他硬是把它解释为口渴的缘故。
赵乐燃边走边回头,并不是担心他口渴,而是在做鬼脸气他。
匆地怨歌脸色大变,“赵乐燃,前面是湖,你小心……”还未喊完,便听见扑通一声。
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女子,现在已经成了水里的可怜虫,吓得连挣扎都不会了。
怨歌飞奔过去,连外抱鞋袜都来不及脱掉,便跟著跳进湖中。
“你这麻烦精……”他低咒著,一把将她拉上岸。
“咳……咳咳……”水从她的口鼻中涌出来,呛得很难受。
月光下,怨歌的脸看起来格外俊美。
水滴到她的嘴里,一滴两滴,还带著人的体温。她抬头看他,才发现他的衣服和长发都是湿答答的。“好累。”
怨歌苦笑两声,拿她无可奈何。“你醒了就好,咱们回房吧。”他从地上站起身,大步的往前走。
“怨、怨歌。”她的四肢有些麻木,别说走回住处,就是站起来都是难事。身子颤抖得厉害,喊他一声,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怨歌听见她的叫唤,便回身去看她,发现她全身冰冷僵硬,虽已经把腹中的水吐出大半,却仍是很难受的样子。
长长的发掉在她的脸上,带著水气,她知道这是怨歌的发,只有他的头发才会有这种淡淡的、好闻到没有困脂气的干净味道。
她不像平时那样骄蛮搞怪、张牙舞爪,抱在怀中,软软的、香香的,感觉还不赖。
怨歌的胸膛很暖,宽厚踏实,清瘦的身子匀称挺拔,很有安全感。她将头埋进他怀中,倾听他略显急促的心跳声。
其实他并不讨人厌的,只是他不快乐,却拼命的想找快乐而已。有些愤世,有些反叛,但本质上却是个温柔多情的人。
“对不起。”他轻轻的说道,带著很诚恳的歉意。
他为什么跟她道歉?
赵乐燃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所以没反问。真奇怪,跟他在一起,她一点防备都不曾有,这样好吗?
他那样突然的吻她,她居然到后来才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自己该拒绝他的侵犯。嘟起小嘴,她仰头望著他俊美素净的下巴。
怨歌的声音低低的,像潺潺的流水般流入她的心里。
“你要是冷的话,就抱紧我……我不会欺负你的。”突然想起,他们曾经同床共枕过,他不由得脸又烧红。
“呜……”她嘴角一扁,嘤嘤的啼哭起来。
怨歌怔了一下,不解的问她:“是不是哪里难受?”
她抬起泪眼。“今天的事,你可不准说出去。”
他长得很好看,可是,她还是喜欢小时候抱她、宠她的桃木哥哥,漂亮得像女孩子一样的桃木哥哥。
望著怨歌有点棱角的脸形,她觉得他虽然比女子都要漂亮,但五官还足倾向于男性化的,除非刻意打扮成女子,否则被人误认成女子的机率并不高,而且他的性子与桃木哥哥简直天差地远。
“更何况,桃木哥哥才不会当艺伎的。”她小小声的嘀咕著。
怨歌似乎听到了她的低语,身子一顿。对“艺伎”这两个字,他似乎很敏感。
“你也瞧不起我。”
“我……”她想解释,却觉得没什么必要。
他冷下脸,忍著怒气,仍把她稳稳的抱在怀里。
怨歌生气了吗?她小声问:“怨歌,你……会不会娶妻子呢?”
他的声音带著压抑,像从牙缝中挤出来一样。“我没有自由身,虽然也私藏了一些积蓄,但远远不够赎我的身。”
她好奇的问:“需要多少钱?”
“一万两。”呵,她问他的身价干嘛?连与他亲近的事都害怕外人知道,一定是认为他很脏、很丢人。
一万两,她可以负担。如果她可以逃出去,便可以将他赎出来。
“我……”
刚想开口,话便硬生生的吞回肚中。
赎他回去干嘛?她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他又对她那么凶,不把她当公主看。甚至在他眼中,她只是个端茶送水,顺便让他欺负一下的出气筒而已。
怨歌自嘲的笑了笑。“我说的是一万两黄金,不是白银。呵呵,我很值钱吧!就因为太值钱了,所以没人敢为我赎身。这么贵的一个人,脾气不好,喜怒无常,还很愤世嫉俗,温柔的时候很少,大部分的时候都一副该死的诅咒娃娃表情。一万两黄金,这个价码虽然吓走了那些觊觎我长相的客人,也一并吓走了我该拥有的幸福。”
他在哭吗?为什么还有温热的水滴在她脸上。她吐出小舌去舔,尝到了苦涩的咸味。
怨歌开口:“你跟我不同,你遇上喜欢的人,便可以让对方赎你出去。可没有人会真心爱一个艺伎……啧,我乱说什么。”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后来竟隐在喉里。
她的床杨硬而窄小,他索性把她抱同自己的房里。
“你把衣服脱了。”
赵乐燃愣住,不由自主的把双臂护在胸口。
怨歌见到她的反应,出乎意料的竟没有生气。“身上湿答答的,很容易得风寒。我不会碰你的,你用被子把自己包好,我帮你取衣裳来。”他离开房间,去她的小屋里取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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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乐燃身上很冷,而衣服上的湿气弄得她很不舒服。“啧,他那般自恋,想必也懒得动我。”将身上的衣物褪了下去,只留下亵裤与绣著莲花的粉色抹胸。
“好冷。”她一步一步的走向床榻,想包著暖暖的被子睡一觉。
咿呀一声,门在此时被推开,怨歌张口问道:“赵乐燃,你的衣物都放在哪里?我……”
赵乐燃见他进来,低叫一声,忙躲进被子里。“你……不管你看到什么,就装作没看见好了。”她把头埋进被里,喃喃的说著什么。
他的脸苍白灰暗,望著她窝在被中的身子,心中的怒意越烧越热。谁那么狠心这样欺负她?玉背上那粉色的旧疤,像是毒蛇般钻进他的眼里。
“你在我房里睡吧。”他翻出白绸的单衣与衫子。“我翻了半天都找不到。你干脆穿我的吧,虽然不合身,但总比……”脸色一红,他吐了门气。“著凉要好。”
她背对著他说话。“你不睡吗?”
怨歌一叹。“对了,我有事告诉你。”
“什么事?”
他一字一句的讲,像是怕她听错一般。“我已经搞清楚了。那天,我们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你还是清白的女子。”就算真发生什么,他也会懦弱的逃开。因为他不是自由身,给不了她名分,就算给了,她也不会过得幸福。一个艺伎的妻子,说出去她的名声不会太好的。
她早就知道,只有他傻呼呼的被她骗了。
“你不问我为何知道的吗?”他将头倚在柜子上。“刚才,我不小心看到了你臂上的守宫砂。”其实就算是喝醉,也不可能对事情完全无知,唯一的可能便是他们之间清清白白。
“哦。”她轻轻的打了个呵欠,像是困倦了。
过长的指甲掐进掌中,他想开口问她身上的疤痕是怎么回事,却又觉得不妥,毕竟人家是个姑娘家,他与她非亲非故,不该问这么隐私的事情。
她不属于这里,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虽然宝娘比其他老鸨有些良心,但也是要求相对的回报的。赵乐燃待在挽月轩中,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怨歌见她已经睡下,便打开装满衣物的木柜,将置于暗格里的箱子拿出来。里面有客人赠他的金银珠宝,还有一些玉饰。
他想,赎她应该很容易才是。
毕竟宝娘将赵乐燃买进来时,只花了几十两而已。具体情况他也不知,说不准宝娘把银子压到更低呢!
宝娘往往会把买进来的姑娘卖得很贵,像是去年买来的春娇,今年年初便卖了原价的十倍。
他想了一想,抽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又抽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却又呆了。
“我也真是笨……我若跟宝娘死缠起来,她一分银子都不会要的。”笑了笑,他将银票塞进她随身带著的小荷包里。
小荷包很秀气,葱绿色底面,绣著“桃木”两个字,字的周围还绣了漂亮的花纹;看得出来,绣这只荷包的人费了很大的工夫。“可能是她自己绣的,啧,手工真不算好。”他看了看,又把银票从荷包里掏出来,从自己的箱子里翻出一只比它要精巧数倍的金鱼荷包来。
“我为你赎身,拿你个荷包也不算占便宜。”他把荷包重新放回她身上,脸有些微红。“她身材太烂,我脸红是为她将来的相公感觉难过而已。”
怨歌看了看赵乐燃,帮她拉好被角。
“唔……”她把被子踢开,露出白玉般的小腿肚,脸漾著红晕,像颗诱人的苹果。
怨歌试著把眼栘开,到最后目光还是往她身上溜。“霸了我的床睡,还这般虐待我。”他嘀咕著,把锦被再度盖回到她的身上。
“别走,不要把我丢下……”
她的声音中带著依恋与伤心,像是一只怕被人丢弃的小猫一般楚楚可怜,跟平常骄蛮的模样不太像。
“傻瓜,离开挽月轩不好吗?”他知道她并非跟他说话,却仍足忍不住接话。
她挣扎起来,把被子当作欺负她的坏人,不断的躲著。“别……别骂我,我很乖,一直很乖……桃木哥哥说,我哭他会好难过……我不要……不要他难过……”呓语声不断,她的脸红得不太正常。
怨歌把手掌贴到她光洁的额头上,发现她的体温很高。“怕是真的染上风寒。”
他微凉的手掌让她舒服的吐出气来,身子慢慢的安稳下来,粉嫩的小嘴里嘀咕著:“可是,眼泪真的很好用……只要哭了,别人就会没心情欺负我。”
怨歌有些气恼那个叫“桃木”的男子,连这么弱小的女孩都欺负。
有时候想想,装懦弱虽然是可耻的事,却可以暂时逃过对方的欺负。她身上的疤,也许是因为不屈服吧。
好不容易安静一会儿,她又开始说胡话了。“冷,好冷……身子好冷……头好热……”她呻吟著,冷热交替弄得她躁动不安。
“等一下,我去取些冷水来帮你解热。再忍忍,天亮我便去找大夫。”他的冷汗顺著额头滑到鬓边,用手碰了碰她的额际。
“别走。”
她的手臂伸出来,微微颤抖著,却又不缩同被里。
他的心狠狠的抽痛苦,虽然理智不断的提醒他不能靠近她,可身体仍是情不自禁的移到床边。
赵乐燃不知从哪儿来的力量,一把将他拉到床上。他踉呛几步,还是跌倒在床上,身下是她柔软香香的身子,肌肤微凉。
“我……抱著哥哥,哥哥便不会冷……”她用双臂拥紧他细瘦的腰身,似乎不介意他的亲近。
“啧,那个叫桃木的一定是个很下流、很无耻的登徒子。”一定是那个男人总骗她,说自己怕冷之类的,然后便开始名正言顺的吃她的豆腐。
“抱。”像是小猫的叫声,缠人却又令人担心。
他皱皱眉,手慢慢的探到她背后,触到那细腻柔滑的肌肤,再往上移,便是那有些粗糙的伤疤了。
她笑得极甜,虽然发著烧,身子也颤抖著,却仍足笑得一脸满足的模样。
他将她汗湿的浏海拨开。
“乐燃,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