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华皇察觉到他眼底的异样,好像也看出他在想些什么,压抑疑惑,心也微微慌了起来,敛下眼回避他。
「肃王殿下有何不高兴,是因为这碗汤药吗?」
「不是。」他启口,终于选择主动出击。「我只想问你,那日告别时是怎么回事?」
他在问那日的吻吗?
华皇意会过来,玉颜不禁一红,哑哑解释。「那日、那时……俪人感激殿下的救命之恩,一时……一时心绪澎湃,不知怎么回报……」
「所以就用吻回报我?」
她心弦一紧。原本她来见他,便早有准备他可能会问起那日的事,也决定大方面对,让他知道她喜欢他的心意,可是当她来到他面前,见到他炯炯执着的眼神,却忍不住慌了阵脚,还是逃避了。
她只好故作没事,一直以送药的事转移他的注意,可他看自己的目光却越来越紧,像逼迫着她交出真心,告诉他一切不是他的妄想……
她想告诉他的。
因为,她也想知道他的心,想听他亲口响应她。
抬起脸,华皇再度注视他的黑眸。这次,她不再心慌,水眸对着他缓缓吐语。「俪人知道殿下是公主的驸马人选,本不该有非分之想,那日之举,是俪人逾越了,可我……并不后悔。」
并不后悔?意思是她确实对他有情?
北宫澈忽然握住她的手臂,一时忘情地用力。「你可知……你是在诱惑我?」
然而他越是用力,华皇便越明白他动了情,对她的爱是真真切切的……
她的晶茔目光从他的手移到他的脸庞,柔柔微笑。「我知道,可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将来的驸马,只要你知道,我喜欢你便够了——」
她想知道。
想知道他值得她托付终身的最后一个理由,便是从他口中听见,他同样对她有情,不是因为她是大广朝的华皇公主,而是她此刻的身分。
一个在公主身边侍奉、平凡而渺小的女官。
「你真是大胆至极……俪人。」
她的意思是,就算他最后娶的是华皇公主,她也喜欢他吗?
「你明知道我可能得娶公主,但还是喜欢我,是吗?」
「我不在乎。」她望着他,坚定地向他告白。「就算你会是公主的驸马——」
他忽然用力握住她手臂,她的心因此猛然一颤,他却拉起她,逼她踮起脚尖,将自己送进他的怀里——
然后,她睁大水眸。
当他的唇覆上她的时,她忘了一切思想,只能任自己落在他的怀里,像只被捕获的小鸟,浑身不能动弹,沉陷在他的温柔情网里。
他激烈地吻她,像欲抒尽这几日对她如思如慕的情绪,更想一圆他日夜的幻想,她在他怀里曲意承欢的模样。
她娇怯地接受他的吻,也越来越想响应他的爱,小手情不自禁地攀上他的肩,学他对她的进犯,轻展唇舌主动挑逗他。
他的俪人,原来并不曲意承欢啊!
可是,这才是他认识的姑娘,直接大胆也充满热情,不是吗?
他忍不住笑了,更全然地深情吻她,吻得她应付不来,最后还是任他予取予求,连心带人地一败涂地……
第4章(2)
当北宫澈喝那碗汤药时,汤药早已冷了,可他还是完全喝尽,一滴不剩。
之后,他把空碗交给她,微笑。「这样你可以跟公主交代了?」
她满意地接过。「谢谢殿下的成全。」
「等等。」他却拉住福身的她,严肃地抿唇。「俪人,你说过,就算我成为驸马,你也喜欢我,可有一件事,我必须让你知道。」
「什么事?」
他直视着她,说出自己的决定。「我必须娶华皇公主,我有必须那么做的理由。」
「什么?」她没想过他会说起这件事,当她领悟他的意思,芳心在瞬间彷佛被揪紧了。「那是……什么理由?」
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她有些怕,怕那会违背了她对他的期待。
如果是那样,如果他那个「必须」的理由是她不能接受的,要她怎么办?
北宫澈如实以告。「我告诉过你我为什么要买谷种吧?跟那个原因一样,我若想让北慎国的百姓早日过着丰衣足食的日子,成为摄政王便是最快的路。」
他不能辜负兄长们的期待,便注定只能负她,但他要取得她的原谅,倘若他没有被选为驸马便好,可若是他,那么他势必得把正妻的位置交给别的女子,无法给她应有的名分。
她懂了。「因为成为摄政王,你就可以掌握广朝的资源?所以你想要娶公主,是因为只有她能完成你这个梦想吗?」
可她没想到,为了做一个仁君,他竟连自己的婚姻都愿意犠牲?
「没错,」他敛眼。「那是我去世的两位兄长交给我的使命。」
华皇这才明白,原来他是带着这样的心思来到广朝求亲的。
为了北慎国的子民,即使他不爱公主,也打算以自己的婚姻换得百姓的温饱。
她想怪他自私,可是回头一想,如果他这样叫自私,那为了广朝存亡而选立驸马的自己,又怎能说是毫无私心呢?
她跟他,都是为了百姓、为了国家,做出了权谋犠牲,不是吗?
只是心计绕了一圈的两人,如今却彼此有了真心诚意,她还有什么要埋怨?这不已是上天赐予他们最大的宽容和祝福吗?
比起自己,如今一切还被蒙在鼓里的他,或许才是受害的一方吧……
想着,她开始有些紧张。他对自己如此诚实,如果他知道自己欺骗他,隐瞒真正的身分,他会不会生气呢?
「俪人……」见她垂下脸不说话,他有些急了,怕她不能谅解他。
华皇终于回过神。「原来如此……既然你有一定得娶公主的理由,那我也愿意帮你,让你得偿所愿。」
「你……愿意帮我?」
「我知道我的身分配不上,也没有资格成为你的王妃,只要你愿意喜欢我,我也愿意帮助你,让你成为大广朝的驸马。」只是现下,她还不能告诉他真相,除非父皇同意让她嫁给他,否则她还不能揭穿这场戏。
「俪人……」他震撼地望着她。她竟愿意为了他委曲求全?「你——就算我不能给你名分?」
「嗯。」她微笑地对他承诺,只希望将来他发现自己便是公主时,千万不要太气她,责怪她这样任性。
她太傻了!这样接受他的理由、而且完全相信的她,傻得让他愧疚,让他的胸口隐隐发疼,不知道该怎样再待她更好。
他动容地将她拥入怀里,原本坚毅的眉目间,充满了对她的怜爱及珍惜。「俪人,你太好了,好得让我心疼,你知道吗……」
他该怎么回报这样可贵的她,才算是对她有一些些弥补?
他是那么为她折服,如今在他的心中,已经没有华皇公主可以容身之处,但他非得伤害这样纯真的她,去娶一个他不爱的女人吗?
国家与私情,孰轻孰重?
这成了北宫澈至今遇过最艰深也最难以抉择的题目。
华皇回宫后,向李厚表明了她想要的驸马人选。
李厚惊讶于她的决定,但当华皇说明北宫澈的种种优点后,李厚也从她的神情里看出向来有主见的女儿已经芳心暗许,非他不嫁了。
事至如此,再坚持他想要女儿嫁给雕龙太子,似乎也没有意义了。
李厚既然疼爱女儿,也同意让她亲选驸马,自是尊重她的决定,只好安慰自己就算不能一统天下又如何,只要北宫澈能振兴广朝,那么天下之地莫非王土,他又何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