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也有丧气的时候……”她躲在棉被里,闷闷地说。“我一直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天底下没有什么事能难得倒你。”
“我确实很厉害。”这一点他很有自信,不过……他搂着她,轻轻地摇。“我也是人,也会有喜怒哀乐,尤其是你给我的情绪……小福星,我是真心喜爱你,所以你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我都很在乎。”
她嘤咛一声,心里说不出的甜意。其实她也喜欢他,尤其他中毒不起时,她心如刀绞,那时才明白,她的心已刻入他的身影,再也分不开了。
“小福星,谢谢你。”他突然说。
“什么?”
“为了救我,你吃尽了苦头。”
“但你根本不必我救……”
“需不需要是一回事,但是……”他掀开棉被,见她酡红娇颜像盛开的山樱一样,艳丽无双。“我感激你的关怀,还有……”他倾身,在她颊上落下一吻。“你的深情厚意,我一世不忘。”
“高照……”她扭捏着被他搂进怀里。他的身体好暖,胸膛里传来有力的心跳,完全不同于之前半死不活的样子。
她情不自禁伸手搂住他的腰。真开心,他平安无事……
她觉得这是今生,她遇过最快乐的事了。
至于她毫无知觉的小腿和胸口微微的疼,根本无关紧要了。
她只要他好,只要他继续笑得这样放肆灿烂,她便了无遗憾。
高照和萧福星又开始逃亡了。
这次是高照背着萧福星,以一敌百,对抗恶人村民的追捕。
不同于她上次的狼狈和紧张,他跑得畅快飞扬。
他在山林里埋设陷阱,毒草、毒花、毒虫更是数不胜数,但不必怕,中毒也死不了,顶多疼上十天半个月或变成猪头三日,再不然上吐下泻一个月,全是让人啼笑皆非的恶作剧。
萧福星趴在他身上,看他玩得高兴,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她觉得高照这个人真的……不能说他坏,他就是爱玩,只求自己过得快活。
他总是嚣张霸道地说:我乃花花太岁高照,我不做坏事,难道还要去念阿弥陀佛?
连欺负人,他都是一副光明正大的模样,不像……她想起了恶人村那些人。她好心好意救助他们,为什么他们反而以怨相报?
“哈哈哈——”高照抱着萧福星躲在树上,见到熟人——就是把穆然骗得团团转的小怜姑娘,她走得很小心,但还是敌不过高照的卑鄙,被他一记掌风打进一个泥水塘里。恶臭泥水并不可怕,但若里头放满水蛭……小怜吓得大叫,那声音尖锐得快把半座山林震垮了。
“好玩吧!”高照一边抱着萧福星转移阵地,一边笑道。
不多时,小怜终于被村民们救走了,这次换村长亲自带队捉捕两人。
高照削了几根竹子,磨得尖利,绑成一排,用树藤吊起来。只要有人踩到,嘿嘿嘿……
“高照,这样会不会太过分?”萧福星皱眉。就算恶人村民对她不义,她也不想失去仁德。
“放心,顶多吓他一跳,死不了人的。”高照拉着她躲到大树后。
“可是……”那竹尖如此锋利,刺到人即便不死,也会去掉半条命吧?
“啊!”
萧福星还没想完,已经有人落难了。那老人闭上眼,脸像雪一样地白,以为自己死定了。
忽地,竹尖砸在他身上,一阵砰砰砰地连环撞击。
原来高照削竹尖时,用内力把尖头震碎了,只要一经撞击,竹子立刻粉碎。它只吓人,却是不伤人的。
老人吓得白眼一翻,昏倒在地。
“真逊!”高照斥了声,背起萧福星继续跑。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要论作怪,高照称了第二,大概也没人敢坐第一的宝座吧?
两人在山林里玩了一天,高照开心得要命,好久没玩得这么过瘾了。
萧福星体内余毒未清,但她不想破坏高照的玩兴,便一直忍着,六个时辰过去,她再也禁不住,软软地依着他,一道黑色的血液顺着她嘴角染了他的衣衫。
“小福星?!”见她虚弱成这样,他哪里还有心情玩,抱着她飞快地找了一株三人合抱那么粗的大树,借着郁郁葱葱的枝叶,将两人身形隐藏起来。
他再度运功帮她逼毒,却发现本来被他的内力封锁在她小腿处的蛊毒竟有扩散的迹象。
这是怎么一回事?小小的七仙居然能突破他的控制,实在不可思议。
他让内力流转她全身一遍,才发现她外表看来正常,骨子里其实虚空。
“小福星,你幼年时身子很差喔!”他说。
她颌首,淡淡地笑,充满温情。她到现在还想安抚他,不要让他担心。
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女人傻透了,不舒服就要讲,干么忍耐?
偏偏,她这样的温婉却让他好生心疼。
“其实我现在好很多了,大夫也说,我——”
“你看的那些大夫都是庸医。”高照打断她的话。“他们就知道给你吃补药,补得你外强中干。其实这是在透支你的性命,继续下去,哼,顶多二十年,你的身子就要整个垮了。”
但她出生的时候,便被断定活不过三岁,那些大夫拚命救人,才有今日活蹦乱跳的她,就算她寿命只有四十,她也满足了。
“走吧!”他背起她,跳下大树。“我带你去找解药,顺便调理一下你那烂透的身子。”
“我们要离开恶人村了?”
“怎么?你舍不得?”他口气有些酸。她不可能对这处地方生出留恋吧?那就是心挂她那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表哥喽?
他没告诉她,他身上的毒是穆然下的,省得他们兄妹反目,她又要难过。穆然的仇,他自己会报,但她休想再见穆小人一面。
对他来说,她的安危和快乐才是最重要的事。
“哪会?”但她的声音却有些沉闷。“我只是……我没想到他们如此恨我们,尽倾全村之力捉捕你我。”
“拜托!”他失笑。“他们是恶人村民,他们不使坏还叫恶人吗?再说,他们只捉人,没动刀枪,已经算很客气了。”
“可是……”她一心为他们好,他们却如此回报她,她真的很难过。
“小福星,你得明白一个道理。你帮助人,那是因为你喜欢那么做,它可以给你带来满足和快乐,这便是最好的回报了。你不要指望别人以相等的情义对待你,否则你一辈子都会痛苦。”
他难得认真地说话。
她却如遭电击。一直以来,她始终相信善有善报,若行善不能得到应有之报偿,那为何要行善?
可高照却说,行善是因为自己高兴、乐意了,就多做几件,可千万别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身上。
这跟她读的佛经有很大的差别,她应该驳斥他,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看着他,深深地、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着。
或许这个人称花花太岁的高照才是真正明白人生真谛的人。
他享受生活、生活享受、敢爱敢恨、他……她瞧着瞧着,心又怦怦乱跳起来。
他背起她,说要带她去找解药。
她靠着他宽广的背,整个人都醉了。
也许,她对他的感情已经从喜欢进展到爱,直至如今,深深地迷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