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见不远的地上掉落一物,他走过去捡起来,发现是一只木雕的凤凰,雕工十分粗糙,只约莫刻出了凤凰的形体,还来不及细想怎会有这样的东西出现在这里,便听见脚步声传来,他抬眸一看,竟是寒露。
她神色匆匆,低着头似是在寻找什么,他走上前,语气不自觉流露出一抹关切,“寒露姑娘在找什么?”
听见他的嗓音,寒露猛然抬起头,“是你……”
看见他,她脸上露出喜色,下一瞬,瞥见他手上拿着的那只木雕,高兴的脱口而出,“我正在找这凤凰。”
“这是我方才捡到的。”辛再思将木雕凤凰交还给她。
“多谢。”拿回木雕凤凰,她嘴角漾着笑,注视着他,幽柔的目光闪动着无法言说的情愫。
她柔润的眸光看得他心头莫名颤悸,此刻他该移开眼神才是,甚至该转身离去,但不知为何,他丝毫不想离开,反倒生起一股想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两人就这样静静对视,须臾后,寒露率先启口道:“你……”
不料才说了个字,可儿便跑了过来。“寒露姑娘,晚宴要开始了,咱们快进去吧。”
“……嗯。”她依依不舍的再看他一眼,临走前将手里的凤凰木雕塞到他手中,“这送你。”说完便转身跟着可儿离开。
辛再思凝视着她离去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回廊的尽头,才低首看向手中物。
他看得出她似乎很珍视这凤凰木雕,但为何又要送给他呢?
这时一名下人来请他入席,打断他的遐思,将凤凰木雕收进衣袖里后,便随其回到宴客的厅堂。
第3章(2)
路景琛坐在首座,福泰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举杯邀请与会宾客饮酒。
“来来来,在座的都是本王的贵客,本王敬大家一杯,今晚咱们不醉不归,大家尽情的喝。”
“多谢安王爷。”与会众人一起端起酒杯回礼。
喝完一杯后,有人起身敬酒,“下官敬安王爷一杯,祝贺安王爷喜获麟儿。”
接着陆续有人跟着起身,“下官也敬安王爷。”
路景琛开怀大笑,“好好好,各位大人有心了,请坐。”安王膝下已有数名儿女,这是他的第六子。
酒筵开始,今晚请来了不少歌姬舞娘助兴,首先登场的便是春晓楼的头牌巧烟姑娘。
她穿着一袭紫色薄纱舞衣,头戴轻纱,脚踝和腰上都悬挂着铃铛,领着数名舞姬在场中翩然起舞。
曼妙婀娜的身姿,灵巧轻盈得犹如飞天仙女,看得众人目不转瞬。
她扭头旋腰之时,妩媚眸光顺势抛向在场众宾客,勾走了不少人的心魂。
她旋舞着的身子,随着琴、鼓的乐音旋律越来越快,最后众人都要数不清她究竟转了几圈,转到最后,她倏地两腿横劈,十指宛如莲花高举,下颚微扬,风情无限。
路景琛鼓掌赞道:“好!巧烟哪,你今日这舞真是精彩,来人,打赏。”
“多谢安王爷。”巧烟笑盈盈的起身,福了个身后退下。
这不是她头一回来安王府,这一年来,只要安王府有宴会,泰半都会请她过来助兴。
她退下后,乐师们演奏了几首曲子当做串场,接着登场的便是寒露。
因为路景琛点名要听“长相思”,她弹奏的正是这首成名曲。
她纤纤柔荑开始拨动琴弦,便带领着众人沉浸在琴音中,心绪随之起伏,当乐音停止,曲调的余韵仍在众人耳边回荡,静默一瞬,热烈的喝采声才倾泻而出。
“精彩、精彩!这是我听过最精彩的曲子了。”
“真是丝丝入扣、震荡人心。”
听见众人对她赞不绝口,辛再思却眉峰紧锁,因为他发现五皇子路景琛在她弹奏之时,便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毫不掩饰对她的欲望。
他猛然想起先前朱渺对他说的话——
像她这般的姑娘,别说是我了,只怕有不少人已对她动了心思。
他不愿见她成为任何男子的姬妾,她虽出身青楼,但她值得更好的对待,若非他已娶妻,他……
一念及此,辛再思猛然惊住,急忙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这首曲子确实精妙绝伦。”路景琛起身走到寒露面前,面带笑意的询问,“本王听说这首曲子是你自个儿谱写的,可有此事?”
“是。”寒露低首回道。
“你年纪轻轻,便能谱出这么动听的曲子来,实在是难能可贵。”他握起她的手。
她吃了一惊,吓得抽回了手,藏在背后。
见状,辛再思不自觉的站起了身。
涂国舅不禁低斥,“再思,你要做什么?”
他方才已留意到,当女婿见到这名青楼女子时,神色便有些不对劲,他素来温文尔雅、性子内敛,鲜少这般情绪外露。
路景琛并未对她的举动感到不快,呵呵一笑说道:“是本王唐突了,来人,赏寒露姑娘十两黄金。”
“谢安王爷。”寒露福了个身后,便匆匆退下。
见路景琛并未再对寒露做什么,辛再思神色一缓,才重新落坐。他知道自个儿不该对她的事太过关注,却罕见的无法控制思绪。
涂国舅看他一眼,辛再思是他的女婿,见他对别的女子这般在意,他有些不满,但也没说什么。
寒露惴惴不安的退回席位后,悄然瞬向辛再思,却见他低着头迳自喝着酒,也不晓得有没有看见方才的情景。
直到宴席结束,寒露都未能再与辛再思说上只字片语,在可儿和几名随行的婢女陪同下,返回云鹊阁。
辛再思与涂国舅一块离开,两人坐在马车里,涂国舅意有所指的试探道:“你若有意想纳个小妾也无妨,不过那寒露姑娘是安王看上的人,你可别同他争。”
“岳父误会了,我无意纳妾。”
“可我瞧你对寒露姑娘似乎颇为在意。”
辛再思解释,“我只是欣赏寒露姑娘的才艺,未作他想。”心里虽有些异样的情思,但他确实从未动过要纳她为妾的念头。
涂国舅顺势再次暗示道:“她的确弹得一手好琵琶,也难怪安王会对她动了心思。”
辛再思不会听不出岳父话中有话,他摸着衣袖里的那只木雕凤凰,暗自做了一个决定。
屋外秋雨绵绵,从昨儿个深夜下到今早犹未停。
寒露站在窗边,望着外头朦胧如烟的雨景,回想着昨日在安王府里与辛再思相遇之事,他们面对面站着,就离得如此近,但他的心却离她有如千里之遥,外头的秋雨仿佛也跟着落在她心上,涌起阵阵悲凉。
可儿沏了壶热茶进来,见她站在窗边,上前劝道:“寒露姑娘,雨飘进来了,别站在窗边,免得受凉了。”
寒露难得有些任性的道:“可儿,你说我能不能大病一场,然后睡他个几天几夜不省人事?”
可儿沉吟了下,揣测道:“寒露姑娘该不是昨晚被安王爷吓到了吧?”
“安王握着我的手时,瞧着我的眼神怪可怕的。”此时回想起那种感觉,仍觉厌恶。
“我瞧他是对寒露姑娘动了心思。”安王身为五皇子,自恃身分,平常在人前是不会如此失仪,怕是她昨儿个弹得太好,令安王动了心。
寒露丝毫没有因为被皇子看上而欣喜,反倒满脸惊恐,“他该不会强掳我到安王府,然后把我锁在府里头逼我就范吧?”
可儿笑道:“您把安王想成什么人了?他是堂堂五皇子,还不至于这么下作。就算想得到您,也会用别的法子,哪里会强行把您掳走。”
尤其此刻皇储之争正激烈,那些皇子哪个敢在这当头犯事,这岂不是落人把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