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建州知府都在做些什么?”皇帝十分震怒,建州发生这等事,上到知府,下到县令,竟无一人上奏,令他不敢置信。
“咱们饿得都快活不下去,但建州府的那些大人们却听不见百姓的哀号、看不见百姓的穷困,每日都大鱼大肉,吃得个个油光水亮。”
皇上沉声道:“杨连,传朕旨意,召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即刻来见朕。”
他要派人前往建州调查,看究竟是这些灾民胆大包天,撒下这弥天大谎来诬陷涂国舅和建州官员,还是涂国舅与建州官员斗胆瞒骗了他?
最后奉旨前去建州调查的是七皇子路景瑜。
他一路快马加鞭的赶到建州,花了几天详细调查完后,不敢多有耽搁,便又急如星火的赶回了宫,将在建州所见所闻如实禀告。
“儿臣此番前去建州,路上所见百姓个个面黄叽瘦,还有人饿得只能啃食树根维生。土地干裂,农民伏地痛哭,求助无门。而建州知府李茂树的府中却日日举办夜宴,时常寻欢作乐通宵达旦,平日里荒废政务,不理百姓死活。儿臣询问他日前朝廷让涂国舅送来的那批钱粮何处去了,他竟推说全都施予了百姓,但儿臣在城里询问了数百人,他们皆说只在涂国舅运来粮食后前半个月喝过几碗稀粥,之后知府便不再施粥了。”
皇帝闻言,脸色倏地铁青,“朕命他送去的那批钱粮足够支应建州百姓半年所需,咳咳咳……”他动了气,又咳了起来。
路景瑜急忙上前轻抚他的胸口,“父皇请息怒。”
咳了数声,待平息下来后,皇帝怒斥,“这些该死的混帐,竟然私吞赈粮和赈银!你立刻将知府和县令给朕抓来。”
七皇子恭敬的应了声,“是,儿臣即刻去办。”
七皇子退下后,皇帝再下令道:“命人召涂国舅进宫,朕要问问他,这‘赈灾有国舅,灾民不发愁’的歌谣是怎么来的!”
涂雅若满脸焦急的前往乐平商号寻找辛再思。“禀夫人,公子他外出了不在。”
“知道他上哪去吗?”
“这公子没交代,小的也不知。”
她已有两日没见到辛再思了。今日闻知父亲被皇上罢官免爵,押进天牢待审,两位兄长先前做的那些贪赃枉法的事,也全被揭发了出来一并收押。
她忙回涂家想探问是怎么回事,发现皇上命人来涂家抄家搜查,母亲急得不得了,她们试着进宫想求见淑妃,请她想想法子,却听到就连淑妃都被软禁了,不得见外人。
母女俩求助无门,她仓皇失措之下只好来找夫君,却连他都找不到。娘家出了这种事,她不知该如何是好,一脸茫然。
正想回辛府时,她不经一瞥,望见正要走进对面客栈的辛再思,她欣喜的想上前去,走了两步,陡然发觉他身边竟跟着先前听说已病死的寒露。
她震惊的瞪着面含宠笑低头对着寒露说话的辛再思,眸光再瞬向仰着脸笑容灿烂的寒露。
恍惚之间,她隐约明白了当初传闻寒露病死之事,定是假的,她是被辛再思藏了起来。
他这几日不回辛府,定是日日同这贱人在一块。
一股妒火从胸臆之间熊熊烧灼起来,她不能原谅寒露竟敢勾搭她的相公,她满脸寒霜的走过去。
进到客栈,环顾一眼没见到人,她怒声询问小二。
小二见她身穿锦衣罗裙,头插金簪、颈戴珠玉,一身贵气,不敢怠慢,连忙回道:“他们上了二楼最里面的那间雅间。”
涂雅若领着两名丫鬟上了二楼,走到最里面的那间雅间时,她听见里面传来的谈话声——
“再思哥,皇上连淑妃都给软禁起来,不让她见涂家人,是不是打算重惩涂国舅?”
“听说皇上命人查抄涂家,在涂家地窖和库房里查到了上万两的黄金,白银更有十几万两之多,其他珍玩珠宝无数,皇上见到涂家竟暗藏如此多的财富,勃然大怒,想来是不会轻饶了。”
辛再思接着温声再说:“思露,等涂家的事一了,咱们找个日子一块去给爹他们上香。”
“好。”
涂雅若在听到他说出思露两个字时,整个人一震,她霍地推开包厢的门闯了进去,两只眼睛死死瞪住秦思露,不敢置信的问道:“你是秦思露?”
如今涂国舅只怕已翻不了身,秦思露也没什么好顾忌,坦然向她点头承认,“没错,我就是当年差点被你们害死的秦思露。”
看见她,辛再思眉峰微蹙,“雅若,你怎么会来这里?”
涂雅若望着夫君,问出心里最害怕的一件事,“相公,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事已至此,他也没打算再蹒着她,颔首道:“没错,以前的事我都想起来了。”
涂雅若脸上顿时苍白若雪,颤着嗓问:“你……知道了?”
知道秦思露是她二哥命人所杀,失魂丹是二哥逼她喂他服下的?!
辛再思没有否认,“所有的事我都知道了,包括当年涂家对辛家所做的事。”
他迟早会跟她说开这一切,只是没料到会在这时。
他连辛家被爹诬陷的事都知晓了?!
涂雅若紧揪住他的衣袖,还想解释,“相公,你不要听信别人的谎言,那些都是这贱人编出来骗你的,我爹绝没有诬陷辛家被满门抄斩!”
秦思露不客气的揭穿她,“方才再思哥只说他知道涂家对辛家所做的事,又没说是什么事,你却一开口就提起辛家被满门抄斩之事,这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了吗?”
“你这贱人,敢一再抢我相公,我饶不了你!”涂雅若被妒火给烧得失去了理智,拔下发上的金簪便要狠狠往她胸前一剌。
隔着桌子身在秦思露对面的辛再思救之不及,急得目管欲裂。“不——”
站在秦思露身旁的可儿早发现涂雅若神情不对,因此一见她拔簪,就急忙一个箭步上前挡在秦思露身前,尖锐的簪子就插在她胸前。
涂雅若回过神来,吓得抽回了手,手上还拿着沾着鲜血的簪子,见自个儿杀了人,她惊得呆住了。
秦思露惊慌的抱住可儿,拿着手绢拚命捂住她胸前不停涌出鲜血的伤口,急得都哭了出来。
“可儿,你不会有事的,绝不会有事,咱们去看大夫。”她试着想扶起她,但可儿身子沉得让她一时扶不起来。
可儿抬起手想去抹她扑蔌蔌落下的泪,可她全身的力气都像被抽光了一样,提不起劲。
辛再思见秦思露没事,方才提起的心这才安下来,过来帮着扶起可儿,扬声唤来小二,让他立刻去找轿子来,好送可儿去治伤。
小二见好端端的人进来,转眼竟流了满身的血,赶紧出去找来了个轿子,帮着扶可儿坐上轿子。
辛再思临走前,看着跟下楼来的涂雅若一眼,那眼神冷若霜雪,他漠然绝情的道:“我会写一封休书命人送去给你,从今往后你我再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