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房……”难怪她觉得有股尿骚味。
“风公子远来是客,奴家愿代兄长陪你游湖,泛舟谈心。”如果能和他成为一对,她死也甘心。
这个奴家不是别人,正是鲁子胥云英未嫁,“高龄”二十二的胞妹鲁意蓉,也是令万安县媒人却步的男人婆、女力士。
鲁意蓉生得并不丑,跟鲁家其他女眷比起来,还算是小有姿色,丹凤眼,红菱嘴,丰胸、翘臀、小蛮腰,以外表来看,绝对不是嫁不出去的滞销货。
但是因为祖上三代开武馆的关系,她看腻了虎背熊腰的壮汉,偏好细皮嫩肉的白面书生,每每看上眼了就穷追猛打,吓得没人敢上门提亲。
偏偏她不仅嗓门大,还力大无穷,一手能拆下百来斤大门,一餐要吃掉一桶白饭,明明不是秀气的大家闺秀,却爱装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嗲声,哪个男人还敢靠近她。
而女扮男装的凤迎晞刚好是她最喜欢的那一型,她自然卯起来示爱,不遗余力地追着人家跑。
“不,不用了,我不谙水性,怕掉入湖中。”求求你了,别来缠我。
鲁意容一听,凤眸迸射出热切。“无妨,我会泅水,定会适时地救起你,风公子大可不必担忧。”
她心里转着美好远景,先无心地推他落湖,再假意抢救,让对方瞧见自个泡过水的曼妙身段,在感动又惊艳之余以身相许……
不过她想得虽好,可某人不配合也没辙。
“不不不,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有事找令兄……”哇!好大的力气,她当在拉一头牛吗?
想开溜的凤迎晞被一阵怪力往后拉扯,站不稳的身子连连倒退。
“大哥不在家,他陪宇文大哥出门办事。”刚好留他们两人独处。
“办事?”可恶的宇文浩云,居然扔下她,自个儿逍遥去。
“听说县内又有俊秀男童失踪,县衙找大哥协助办案。”她不以为意的表示,语气寻常。
因为开设武馆的缘故,在地方上又颇负盛名,每回衙门里人手不足,或是有大案子屡查不破,县令大人总会找上鲁家武馆,请求助一臂之力。
而鲁子胥向来重情重义,豪气干云,一听到有人需要帮忙,毫无二话地一马当先冲第一个。
“又有是什么意思?”不是说万安县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少有盗贼?
鲁意蓉东看看西瞧瞧,这才压低声音道:“不只是我们万安县,男童失踪案在这附近十来县亦时有耳闻,失踪的男童从七岁到十来岁都有。”
“确有其事?”她讶然。
“千真万确,我三嫂娘家的小外孙刚满十岁,前年在自个儿家门口打陀螺,谁知一眨眼人就不见了。”可怜的三嫂全家哭个半死,怎么找也找不着。
“没人管吗?”父皇的王朝,居然有人胆大包天,敢掳拐孩童。
“当然要管,可是……”鲁意蓉更低声的谨防隔墙有耳。“听说呀……”
又是听说,到底是听谁说的,造谣生事者还真是不少,一句流言传来传去都走样了,何是假、何是真,恐怕连说的人也无法分辨。
“这事没法善了,好像跟某位权大势大的人有关。”没人敢查下去。
凤迎晞很不服气的哼了一声,“皇天之下,后土之上,有谁比皇上的权势更大。”
只要父皇一下令,要砍几颗脑袋就砍几颗脑袋,谁敢抗命?
“可天高皇帝远呀!皇上忙着做大事,哪管得上地方小事,说不定他若晓得此事还会怪罪地方官,尽拿些无关紧要的琐事烦人。”鲁意蓉不知道她在人家女儿面前冒犯天威,径自揣测的道。
“皇上不管我来管。”父皇国事繁忙,什么孝道也没尽过的她理应分忧。
“你来管……”她看着那副单薄身子,咯咯发笑。“别跟自己过不去呀!风公子,还是跟奴家去赏荷游湖,莫负美景当前。”
“我不……”
不容人拒绝,蛮力惊人的鲁意蓉拽着凤迎晞细瘦的胳臂,硬是往外拖。
这时,神色冷若冰霜的傅延香出现了。
“请你放开我家公子。”
一看到长相不俗的男人,鲁意蓉又装羞地发嗲。
“哎呀!这位小哥别扫兴嘛!奴家和你家公子相谈甚欢,情意正浓,你怎好来打扰,坏了我们谈情说爱的雅兴。”她一抛媚眼,自以为风情万种。
“情意正浓,谈情说爱?”傅延香挑着眉,暗自忍笑。
原来眼拙是鲁家人的特产,无一例外,俏红妆也看成俊美男。
“咳!延香,本公……本公子不想多生几段风流韵事,免得你家夫人又吃味了。”你还不快拉开这个疯婆子,别让她缠上我。凤迎晞眨着眼示意。
“什么夫人?”他亲娘吗?
鲁意蓉同她兄长一个样,迟钝得很,非得明示才听得懂。
“夫人是我家公子新纳的第三房小妾,生性好妒,只要公子和其他女子交谈,她便嫉妒成狂地抓花人家的脸。”
说得好呀!延香,不愧是本公主的智多星,聪明灵慧又足智多谋。
凤迎晞不晓得她信任有加的侍女是怎么办到的,只见天青色身影一闪,她的臂膀便脱离鲁家粗鲁女的掌控了。
“什么,他有三个老婆?”鲁意蓉咋舌。
“不,是四个,三个妾室,一位元配。”傅延香发现她哪天没饭吃了,可以去说书。
“什……什么?”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鲁意蓉捂着胸口,上身摇晃了两下。
他……怎么可以欺骗她的感情,让她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她整颗心全掏出来给他了,以为他值得托付终身。
看他一副痛切心腑、伤心欲绝的模样,头皮发麻的凤迎晞当下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脚底抹油,先溜为快。
在鲁意蓉察觉前,葱白小腿已提起疾行,谁知走得太快,没两步便一头撞进某堵宽厚胸膛。
“哎哟!谁挡我的路……”没瞧见她在逃难吗?
厚实的大手覆上她的头,本欲出口而出的斥言立即转弱,她当下便明白大掌的主人是谁。
“又莽莽撞撞了,晞儿。”宇文浩云取笑地揉揉掌中发丝。
“宇……宇文大哥,好巧哦!”今日真是诸事不宜的凶日,倒霉透顶。
“嘀嘀咕咕什么,不妨说出来让大伙听听。”耳尖的他听见她腹诽的咕哝声,不免暗笑在心。
吐了吐舌,她一脸淘气模样。“我怕说了你会脸红。”
“你认为我会轻易大惊小怪吗?”他反问。
不会,因为你是石头变的精怪。她聪明的转移话题,“对了,宇文浩……大哥,我听说县里有不少男童无故失去踪影,这事没人去查吗?”
“听说呀!”他睨了眼鲁意蓉,再看向事不关己的傅延香。“咱们是出来游玩的,别和地方官抢饭碗。”
“可是案子一日不破,就会有更多的孩子不知去向,你忍心见百姓失亲,骨肉离散吗?”凤迎晞想起她从未见过面的母妃,胸口微微抽痛。
“不是不破,而是需要一段时日,县衙里人才济济,不愁破不了案。”如果他们敢直捅马蜂窝的话。
老实说,他一点也不在乎百姓的死活,他们的好坏与他无关,他最初的志向是当个行遍大江南北的皇商,垄断水陆商行,创造一番盛世。
可为了她,他硬生生地折断原本能展翅高飞的双翼,由盘踞天空的苍鹰落地为虎,走入她口中的金色牢笼。
他忠于君、忠于国、忠于自己,可他的心一如辽阔的无边无际,看不到渺小、挣扎的黎民百姓。
“但我听说这次的案子涉及高官显贵,除了皇上,没人敢办。”他垂下眸,沉吟着道:“那就交给皇上处理,你并无官职在身,管不了老百姓的事。”
“宇文……”他到底在迟疑什么,他们明明有能力为君分忧的。
“是啦!风兄弟,这件事你最好不要插手,听说查案查到县令大人都心惊不已,几度脸色发青,暗示受害家属早早放弃,勿再告官,因为谁也得罪不起拥兵自重的安南王。”
听说,听说,又是听说,听得宇文浩云犯头疼。他本来就有意前往安南王属地,可现在被那个不知安份为何物的公主知道此事之后还能有太平日子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