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不知如何回话,毕竟她家老爷荒唐也是事实。
“叔母此次进宫已见到我了,退下吧。”
“娘娘,”张氏的笑意有些虚假,“妾身除了来看娘娘是否安好之外,其实还有一事,这蕙儿也到了婚配的年纪,想请娘娘费点心思,给她找门好亲事。”
“找门好亲事?”徐嘉佟冷笑,“叔母倒不如直接说要我把她送上皇上的床!”
张氏一楞,脸上火辣辣的烫,没料到徐嘉佟如此直截了当,“妾身送来蕙儿不是要跟娘娘争宠,而是宫中有徐家的姐妹,娘娘有个亲近的人伺候着也是好事。娘娘是聪明人,这些年的冷暖尝尽,应该明白娘娘自个儿的地位跟徐家的权势有直接关系,静贵妃那家人可不是什么善类,若真让他们欺到头上来,娘娘的下场可就……”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徐嘉佟一眼,“这些日子,有人在打听娘娘年幼时的病,若让皇上知道,这情况可就糟了。”
年幼时的病?不就是说她那时吵着要回自己的时代,众人都以为她疯了的事吗?现在挖这陈年旧事说穿了就是要落她个欺君之罪,而欺的还是当年赐婚的先皇,若事情真的被拆穿,到时就算夏涣然有心,也保不住她。
“都这么多年了,知道的人死的死,走的走,都不在了,问不出什么东西来。”她的神情一冷,锐利目光狠狠的瞪着徐氏,“别拿过去的事吓喊我,若说欺君,徐氏一门个个都逃不掉,大不了就是大伙儿死在一起,你以为我真怕了不成?”
张氏神色一僵,连忙跪了下来,蕙儿见了也跟着跪。
徐嘉佟冷眼瞧着,什么地位,什么皇后,她从没放在心上,只想求个容身之地,看着夏涣然平安,询儿长大,只是这么简单的心愿,在这深宫后院却好难,看着面前跪着的两人,她不禁涌起满心的感慨。
她紧闭了下眼,不想为这不值得的人动气,捏着土,继续做着模型,“此事我会斟酌,出去。”
没得到徐嘉佟点头保证,张氏显然不太满意。
兰儿上前请她离开,但她的脚却像生了根似的,“娘娘,进宫一趟不容易,好坏总该给个答案。”
“花儿!”兰儿见状,可没那么好耐性,唤着在外头的花儿,“娘娘请三夫人出去!”
花儿一听,立刻跑了进来。她虽然搞不清状况,但仍直接上前拉住张氏,“三夫人,娘娘叫你出去了。”
张氏硬被拖着走了几步,想要发火,但想起这个傻花儿是徐嘉佟的人,从出阁前就待她极好,这么多年还留她在身边,在徐嘉佟心中的地位可见一斑,所以也不敢斥责。
她挣扎着,突然想起什么,“瞧妾身这个脑子,这是老爷从南方特地送上的冬茶,不如要蕙儿亲自替娘娘泡上一壶,尝尝味道可好。蕙儿,你这丫头还不快去伺候娘娘!”心中打着把人丢下,逼着徐嘉佟收下人的算盘。
“娘娘的吃食都由奴婢准备,”花儿不客气的拉住了想要往回走的张氏,“三夫人放心,花儿会看着办的。”
张氏愤愤的扫了花儿一眼。
花儿一脸无辜地道:“不然东西交给我,花儿收下就是。”一手抓着人,一手直接抢了蕙儿身后婢女的东西,“是这个吗?”
“你——”张氏看傻了眼。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嘛。”花儿的嘴一撇,“三夫人,娘娘已下令,你最好快点走,不然我叫侍卫来架你走,外头的人可是西北来的勇士,个个人高马大,一用力都可能会扭断你的脖子,好吓人的。”
张氏面对花儿可以说是有理说不清,对她的话也有些害怕,最后只能不太情愿的带着蕙儿离开。
徐嘉佟看着花儿把人给轰出去,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娘娘,真要给后宫添人?!”兰儿在一旁轻声的问。
徐嘉佟浅浅一笑,“添不添人不是我说了算,还得皇上点头才行。”
以夏涣然对徐家的顾虑,就算真收了蕙儿,这年轻的生命最终也只是耗在这深宫虚度。
有女莫入帝王家,自古多少红颜孤独一生,只是女儿家在这个时代只能任人摆布,一生由不得自己,想想这徐家人真是可恶,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痴心妄想?
她叹了口气,摇摇头,低头继续做模型,把事情给丢在脑后。
晚上夜幕低垂,徐嘉佟正要入睡,听到门被打开,她的心微惊,刚起身,就听到外头夏焕然与待在门外伺候的花儿交谈的声音。
她露出浅笑,也没动作,等了一会儿,就看到夏涣然大步走了进来。
“怎么还没睡?”他对她柔柔一笑。
“想些事。”她上前,亲自替他退下外衣,“皇上问花儿什么?”
“只是问你今日做了什么,她机灵,只问一句就什么都说了。”
她皱了皱鼻子,“这丫头现在还真把皇上当真正的主子了。”
“正如你所言,这丫头是个直性子,知道谁是真心为你,等她和兰儿年纪到了要出宫,朕会替她们指门好亲事。”
她微愕,一个宫女可以让皇帝亲指一门亲事,这可是天大的殊荣,兰儿她是不担心,毕竟她有娘亲和弟弟在宫外,又伺候过皇室,出去之后自是高人一等,纵使有了年纪,但要寻门好亲事不难。
但花儿不同,她自幼父母双亡,被卖进了辅国公府,无依无靠,她也想要花儿有个好归宿,只是因为她的性子,自己也不敢贸贸然的随意找了个人家,就拍她嫁过去会委屈,正愁她若年纪一大,就得要出宫去的事。
她忍不住激动的紧抱着他,心中温暖。“臣妾先替她们俩谢过皇上!”
“你待她们如家人,朕自会把她们放心上,”他拉着她坐在床上,“还没老实说,这么晚还不睡在想什么?”
“花儿不是都说了吗?”她一笑,“皇上何必多此一问。”
“就算花儿不说,朕也早知道了。”他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
他对张氏进宫一事早有耳闻,也不太在意,这宫中尽是他的耳目,没什么事能瞒着他,更何况现在还有个很会打小报告的花儿。
“她带着蕙儿来,蕙儿是叔父的三姨娘所出,长得甚是好看,府里有心想要送进宫里来。”
他低头看她,注意到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是在讲件跟她无关的事。“你有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只是觉得可惜了个标致的姑娘。”她的头枕在他胸前,“落得要进宫的下场。”
夏涣然先是一愣,最后忍不住笑出声,“你也真是大胆,竟然当朕的面说这些话。”
她瞄了他一眼,不是很真心的说道:“臣妾惶恐。”
夏涣然眼中带着一丝宠爱,“人朕是不会收的,你若无法看着办,朕自会处理。她们可还有说些什么?”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纵使存心想瞒他,但也知道他派人看着这清碧阁内外,怕是话早就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她的手轻抚着他的胸膛,试图安抚他,“有人在查我未出阁前,在辅国公府疯癫的事。”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阴沉,但随即隐去,轻声说道:“不用胡思乱想,朕会护着你。”